第三八三章、“漂泊地獄號”
歐明德分明看到，桅杆上破敗的風帆上，有一個巨大的動物圖案——老鼠一樣的身材，寬大的肉翅，兩邊翅膀的頂端各自長著一隻小爪子，全身的毛發很長，胸腹部的毛發可以一直垂到腳下。
沒錯，就是一隻長毛蝙蝠。
而桅杆的其他地方還掛著其他人——準確地說已經是死屍，穿著各種各樣的衣服，有古代的，有現代的，有西方的，也有中國的。
就這樣，當時的歐明德丟下失魂落魄的西西，被帶離了“落痋礁”。
這條鬼船在茫茫大海上連著行駛了6天，歐明德被掛在桅杆上整整6天。他又渴又餓，白天被太陽炙烤，晚上被海風狂吹。
他也發現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夜晚，這條船上熱鬧無比，這些水手們有的在清理甲板，有的維護桅杆，有的在釣魚。但隻要一到了半天，整個甲板上空無一人。連駕駛室和船長室裏也看不到一個人影。這條船就好像是在海上自動漂浮著的一樣。
但無論如何，隨著時間的流逝，歐明德覺得自己的體力在耗盡，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挺不過這一關了。
就在他逐漸絕望的時候，王爽出現在桅杆下麵，抬著頭朝他看著。
歐明德心底裏升起希望，高聲大喊：“你在這兒這麽多年，你爹娘都是我送終的！你小子就真麽報答我？”
王爽麵無表情，似乎是思考了片刻，和旁邊幾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水手商量了一下，居然把歐明德給放了下來。
歐明德被他們帶到了一件房間裏，有人端來兩個盤子，盤子裏是兩條魚，腥味很重。歐明德顧不了那麽多，在部隊裏受訓時，他連蛇都生吃過，兩條腥味比較重的魚又算得了什麽，當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王爽坐在歐明德對麵，冷冷地看著他。此時，歐明德發現，王爽不但肩膀上有個洞，可以看到裏麵的肌肉和骨骼，他的兩隻眼睛也不再是黑色的了，而是藍色，就好像樹林中千年無人打擾的湖水，純淨、深邃而湛藍。
“你已經上了’漂泊地獄號’了，跟著我們吧，可以永生。跟著我們，你還可以看到各種你以前沒見過的地方。”王爽說道。他的語氣，就好像他的眼睛一樣，幽深而不可測。
歐明德冷笑道：“我還有的選嗎？”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歐明德呆在船上，領略了各種極為詭異的風景。
用他對我說的話講，他所經曆的這些風景如果說出來，“或許無法讓你相信，但絕對是他真實看到過的。”
比如，他曾經看到這艘“鬼船”漂浮在半空中，往左看，是一輪巨大的白色圓月，往右看，就是碧波萬頃的海洋。
再比如，他曾經看到過“鬼船”在黑夜裏與一艘萬噸巨輪相撞。正當他以為要發生慘烈的海難時，“鬼船”穿過了萬噸巨輪的船體。由於萬噸巨輪甲板比“鬼船”高，他看到了萬噸巨輪甲板下的貨倉，和船員休息的地方。那些船員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他，就好像看見鬼一樣——不對，他自己的確是鬼。
又比如，他看到過“鬼船”駛入一條溪流，兩邊都是一些奇形怪狀的樹木，通體暗綠，樹枝好似蛙腿，在那裏搖晃。
還有一次，“鬼船”在一片岩漿上航行，整條船都在熊熊燃燒，他自己也感覺就如同全身被淋上熱油一樣。岩漿所形成的河流兩旁，是巨大的火山，火山口噴射出的烈焰把他整個視野都染成了猩紅色。而在火山底下，靠近岩漿河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座座城市，似乎已經被廢棄，靜靜地躺在那裏。
歐明德問王爽，這些都是什麽地方。
王爽的回答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月星河、妖樹溪還有惡魔之淚海。
“你特麽不會是誆我的吧？”歐明德問道。
“誆你做什麽？”王爽笑道，“真的叫這個名字。不過，你在世界地圖上是找不到的，這些都是魔鬼或者異能之神創造出來的空間——你可以理解為結界吧，普通人根本到不了。”
歐明德聽得雲裏霧裏，他整不明白什麽是“結界”，也沒興趣搞清楚，那時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跑！
於是，乘著一次“鬼船”在正常大海上航行的機會，歐明德跳船跑了。
歐明德跳船時，他明明看到前方有一片陸地，陸地上有鬱鬱蔥蔥的樹木和植被——至少也是一座小島。他的打算是，哪怕是大海中的一座孤島，他也可以躲進島上的樹林中。“鬼船”上的家夥如果找他不到，就會放棄搜尋，那他就可以想辦法先在島上生存，等待有人類的船隻經過，他就可以得救。
可是他遊了很久，發現那座小島與他之間的距離並沒有絲毫縮短——依然是遠在天邊。與此同時，“鬼船”上放下的舢板一直在後麵窮追不舍。
歐明德不甘心地繼續往前遊著。一度，他感覺小島與他之間的距離有些縮短了，它不在天邊了，他能清晰地看到島上的樹木——那些樹上的果實長得很奇怪——就好像一隻隻的眼睛一樣，在好奇地看著他和他身後的小舢板。
一個很怪異的念頭猛地閃過歐明德的腦海——那會不會並不是一座島，而是一個類似於烏龜的生物？
他想得沒錯。
就在歐明德想加把勁，盡快靠近那座島的時候，島“動”起來了。
整座島都在動，——如同烏龜在水麵遊動時，龜殼背部在左右搖晃一樣——，朝著遠離歐明德的方向而去。
島上的樹上，那些好奇的眼珠子還在向歐明德這裏張望。
歐明德終於意識到，他根本就沒有機會“登島”。
很快，身後的小舢板攆上了他，歐明德被帶回了“鬼船”上。
他被關在一間小黑屋裏，被餓了好幾天。
就在他快要被餓死的時候，房間大門一開，王爽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另外幾個“鬼水手”。其中一個“鬼水手”，手上拿著一個類似於捕鼠器的籠子，裏麵關著一隻類似於蝙蝠一樣的東西。
歐明德馬上就認了出來，籠子裏這個東西，就是“鬼船”的風帆上所繡的巨大圖騰。
王爽冷冷地說道：“明德，到這條船上這麽久，知道這條船的名字嗎？”
歐明德冷笑一聲：“你不是說過，這條船叫’漂泊地獄號’？”
王爽點點頭，說道：“‘漂泊地獄號’是船長給這條船起的名字。我們這些水手還給它起了另外一個名字——’變身獸號’。因為，這條船上，有一種特別可怕的動物——‘變身獸’，它也是我們這條船的圖騰。沒錯，這個籠子裏關著的，就是’變身獸’。你知道，為什麽這個小玩意兒，會成為我們的圖騰，被繡在每一張風帆上嗎？”
歐明德冷笑不語。
王爽說道：“因為，被它咬過的人，都會生不如死。我們的船長，就靠它來維持紀律——凡是違反紀律的人，都要被它咬一口，然後體會一下那種極度痛苦的感覺。也靠著它，這條船上的船員們，才能像一支團隊一樣維係在一起，在漫長的時空旅途中，支撐到現在。”
歐明德“哈哈”一笑，說道：“哪兒那麽多廢話？咬一口生不如死？頂多狂犬病嘍？來啊！”
於是，“變身獸”被放出來，在歐明德已經幹癟得幾乎隻剩下骨頭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然後，王爽和那幾個鬼水手就帶著“變身獸”退出了房間。
而歐明德很快就體驗到了那種蝕骨的劇痛。
每天定期而至，從不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