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九章、雙靈記
“不能！不能殺老百姓，殺老百姓算什麽英雄好漢？”
“收起你那一套吧，這是打仗！能打贏就好，逞什麽英雄！”
“打仗為了什麽？就為了多見點血，多殺兩個人？你特麽就這點出息？欺負弱小，被人看不起！”
“你滾開！”
“你特麽滾！”
就好像兩個人在辯論一樣，皮能君站在巴比倫巨蜥的背上，麵部表情扭曲地、一個人大聲說著。
所有人都感覺不對勁，傳令兵也停止傳令，全都聚集在巴比倫巨蜥周圍，抬頭呆呆看著皮能君。
“怎麽回事兒啊？”
“傳說大王近兩年得了瘋病，老是有個邪靈從他身體裏蹦出來，難道今天發作了？”
“看看看！大王的臉，大王的臉變了！”
“真的，真的誒！”
我遠遠地看過去，雖說並不是很清晰，但還是可以很明顯地看到，皮能君麵部的肌肉在抽搐，甚至整個臉的輪廓和臉型都在不斷地變化。
我忍不住好奇，大步跑了過去，試圖湊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等靠近了再抬頭看時，巴比倫巨蜥的背脊上，一張再也熟悉不過的臉出現在我的眼睛裏，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不是“獸哥”的臉嗎？
分明而堅硬的棱角，鷹一樣銳利的眼神，還有厚厚的嘴唇，除了他還會有誰？
“大惡狼！”
一聲清亮、興奮的女子叫聲，從巴比倫巨蜥身邊的“克星戰師”群中響了起來。
是白月在叫喊。
“傳……傳令……停止……”皮能君艱難地說了兩個字，隨即，猛地裏，那張極為類似楊東光的臉又出現了。
“繼續殺……給我繼續殺……”
隨即，隻聽一聲：“我殺了你！”
“你給我滾出去！”
皮能君在巴比倫巨蜥的背上，整個身體開始劇烈地扭動、抽搐，那樣子甚至讓我想到一些喪屍片裏的喪屍。隨即，他又做出幾個非常高難度的動作，比如仰麵朝天，雙手雙腳著地，在巴比倫巨蜥背上亂爬；又比如雙腿站地，上身後仰，一直仰到頭部從雙腿間鑽出，然後四下暴走。
此時我有些明白過來：在現實裏，“獸哥”被那些怪物拖進黑棺，那麽他的靈魂在這個世界裏，就會附身在皮能君身上。而我們其他人用的是流隕神蟲附體，那在這裏隻能是普通的小嘍囉，頂多是個比較厲害的魔法師。
皮能君繼續在巴比倫巨蜥的背上掙紮扭動，巴比倫巨蜥的身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魔喃國士兵。
猛然間，不知從哪裏，一支箭射向了巴比倫巨蜥背脊上的皮能君，釘在了他的肩膀上。
皮能君卻渾似沒有絲毫感覺一樣，繼續在巴比倫巨蜥的背上折騰。
“大膽！”隻聽白月一聲大喊，縱馬衝出，將一個身穿黑色戰服的魔喃國士兵從人群中抓了起來。
“你敢行刺大王？”
“沒沒沒，我是奉令……”
“奉誰的令？羅良玉嗎？”
“我……我……我……”
這個黑旗軍的士兵還在支支吾吾，旁邊羅良玉卻猛地高喊道：“我沒下過這等將領。這個小兵近幾天時常魂不守舍，莫不是成了黑隕魔國的奸細，尋機刺殺大王。戰師姐姐，你行行好，替我料理了吧！”
白月用一種懷疑而又鄙夷的目光看了羅良玉一眼，口中斥道：“老娘盯上你了，盯上你們黑旗軍了，你少玩花樣！”
那個黑旗軍士兵還在哀嚎：“明明是你說的，讓我放箭……”話說到一半，白月猛地伸手拽住他腰帶，往上一拋，一下子就把他扔到了半空裏。就在他身體下墜之際，白月猛然間長槍點出，一下子刺進了這個士兵的胸口，就這樣把他用銀槍挑在了半空中。
那黑旗軍士兵手刨腳蹬，滿嘴是血，卻已說不出半句話來。他用怨恨的眼神看著羅良玉，而羅良玉隻是訕笑著看著白月。白月卻還揮了兩下銀槍，威脅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那黑旗軍士兵很快四肢以鬆——死了。
可是此時，四周的魔喃國士兵都沒再看他。因為巴比倫巨蜥的背上，皮能君又有了新變化。
他躺在巨蜥背上，如同過電一樣抽搐。有幾個魔喃國士兵和“克星戰師”焦急不過，試圖爬上巴比倫巨蜥的背脊，看看能否幫上什麽忙。可是巴比倫巨蜥卻臉色一變，連著把幾個人扔上了半空，根本不讓他們靠近。
猛然間，一個淡黃色的、圓球狀的物體從皮能君的額頭升了起來，就好像一個詭異的氣球一樣飄到了半空之中。
皮能君再度站起。
我緊張地看向他的麵部——是“獸哥”的臉。
此時的皮能君，麵部再也沒有絲毫的抽搐，眼睛淡淡掃視了一下周圍，然後伸手就把肩膀上的箭給拔了下來。
“別殺那些不入流的小妖怪了！搶他們那點可憐的財物，甚至啃他們兩張餅有什麽意思了？跟著我，咱去墨歸宮，分那裏的金銀財寶！”
隨即，皮能君（獸哥）猛地把手中的戰斧往前一揮，斧頭猛地變大，“砰”地一聲巨響，狠狠砍在遠處的某個地方。
“好！”
“好！”
歡呼聲響成了一片，魔喃國士兵們紛紛轉向皮能君斧頭所砍的地方，衝了過去。
那些騎著馬的傳令兵們也四下分開，把皮能君“停止濫殺，拿下墨歸宮要緊”的命令，傳了下去。
我也長籲了一口氣：這慘烈而無意義的殺戮，終於停止了。
此時，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身邊不時有魔喃國的士兵叫嚷著經過，而我也隻是跟著他們的腳步走。
“謙謙！是你嗎？”
身旁猛地傳來一聲叫喊。
我心頭一震，扭頭看去——白色的戰馬，白色盔甲的“克星戰師”白月，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我的身旁，用一種關切的眼神看著我。
我點點頭，努力地想要回答：“是我！”可是話到了喉嚨口，隻化作一陣“嗬嗬”聲。
“你……你……到底是誰幹的？”此刻，白月俊秀無比，如同白玉的臉上，充滿了關切。但她一邊問我，一邊還不時地看向另一邊——也就是皮能君騎著巴比倫巨蜥遠去的背影。
我努力了半天，卻吐不出半個字來。最終，我泄氣了，指著遠處皮能君（獸哥）的背影，衝著白月示意：你去吧，快去跟著他，別管我了。
白月猶豫了一下，朝我的方向彎下腰，伸出手來：“上馬，我帶著你走，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你。”
我心頭一熱，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
就在我的手搭上她的前臂之際，猛然間，一陣黑色的狂風刮過，把我一下子吹出去2、3米遠。
什麽鬼？哪兒來的妖風？
我一邊努力地想要爬起來，一邊扭頭衝著“妖風”的來向看去，卻驚駭地看到：城牆上被掛著的、黑隕魔王（歐明德）滿身傷痕、慘不忍睹的屍體在動。
他的雙眼睜開著，卻沒有眼珠，隻有眼白，右手已經掙脫了鐵鏈的束縛，拿著那柄被皮能君城為“黑閻王”的黑色長劍，往地上狠命一劈。一陣劇烈的抖動中，又是一股黑色的狂風從劍上刮出，四周的魔喃國士兵一個個驚叫著東倒西歪。妖風刮到靠近我的地方，白月的坐騎被吹得幾乎就要跌倒，而我則被拋起了一米來高，然後重重摔在地上。
我咬著牙爬起來，想要找個隱蔽處躲起來，以防第三股妖風刮到。
此時，四周那些剛才還在魔喃國士兵麵前如同待宰羔羊的黑隕魔國百姓，一個個又來了精神。有的拿著石頭和鐵鍬之類的工具追打魔喃國士兵，有的跪在地上，衝著還被困在城牆上的黑隕魔王磕頭，有的站在原地發出各種各樣的尖叫，顯得十分興奮。
天空中，許多工布鳥開始集中到黑隕魔王的頭頂上，就好像報喪的烏鴉一樣，密密麻麻，幾乎把一片天空都要遮沒。
白月縱馬衝到我跟前，再度伸手：“快！楊東光的魂靈被趕出了皮能君的皮囊，怨氣不散，正要附在黑隕魔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