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被點名的男生手中運球動作一頓，當即喜形於色，食指和中指並起點在腦門，朝著孔念溪的方向自以為帥氣地一揮。
席凝撐著傘站在孔念溪旁邊，瞬間感覺到周遭氣壓低了幾個度，拉拉隊的人齊刷刷扭頭看向她們。
不過也隻是看看，這次並沒有人站出來“教育”孔念溪的行為是不是“不合規矩”。
對麵的隊伍有了美人鼓舞的buff，氣焰高漲，頻頻進球，孔念溪看開心了，就嬌聲加個油。
最後散場的時候，席牧整個哭喪著臉，別說再上前刷臉，結束後就灰溜溜地跑了，倒是剛才那男生一下場就走來搭訕：“嗨~可以加個微信嗎？”
滿滿的帥哥式自信。
孔念溪語氣冷冷淡淡：“抱歉哦，不可以。”
“……”
操場的廣播箱響起了下課鈴聲，散布各處的學生頓時從四麵聚攏，黑壓壓一片向教學樓走去。
塗小圓從球場另一頭小跑過來時，就看到席凝和孔念溪肩並肩站著，同撐一把遮陽傘的畫麵。
高中時期的學生多少都有些小有團體意識，有了熟悉圈子後，不管上課、吃飯還是體育課，基本都是和固定的搭檔一起行動。反過來，一旦一同參與某件事，就也意味著被團體接納。
塗小圓隻是隨口邀請，沒想到孔念溪就爽快答應了。
於是回教室的路上，就成了四人同行。
有塗小圓這樣的捧場話嘮小能手在，孔念溪也不是不擅社交的人，一路上氣氛詭異又情理之中的融洽，中途塗小圓要繞遠路取個快遞，孔念溪竟然也十分親和地跟著一起去了。
隻不過從操場走到教室的這點時間，她們已經從沒說過幾句話的同班發展到互加好友、互關社交賬號的關係，甚至還聊起周末要不要一起約烤魚。
當然席凝也“被迫”和孔念溪互關了微博，隻是她平時上網時間較少，十幾個不知道哪兒來的粉絲，也基本不發動態，最近一條還是半年前轉發的錦鯉。
和孔念溪小一萬的粉，隨手拍張風景照都有幾十條回複的賬號比起來，她仿佛是個僵屍號。不起眼的一串英文字符，隨便的純顏色頭像，躺在對方個位數的關注列表裏也很是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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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裏。
塗小圓站在自己座位旁，一手捏著髒兮兮的快遞包裝袋，一手拽著席凝的衣袖：“凝凝我懂你了，孔念溪簡直就是個天使吧！”
席凝：“？”
塗小圓：“以前聽多了傳聞，本以為她不好親近呢，接觸後才發現，這樣的人真的很難不成為朋友吧，難怪你們進展那麽快~”
席凝：“……”
想到路上孔念溪談笑時的模樣——明媚、開朗、親和又幽默，眼角笑意像春日綻放的花蕾，也難怪塗小圓會這樣說。
隻是，回想這一周和孔念溪的接觸……她眉頭輕蹙，若有所思地半垂下眼簾。
“哎呀，我去趟廁所，凝凝先幫我拆一下。”
塗小圓今天一早肚子就不舒服，剛開始拆快遞，忽然肚子一陣疼，便把袋子往席凝手裏一塞，忙不迭衝向廁所。
灰色的快遞塑料袋，看形狀裏麵似乎是書，席凝把袋子拆開，果真從裏麵拿出了一本彩色封皮的本子，餘光大致掃了眼，是本全彩漫畫。
準備隨手放在課桌上走人，卻覺得那封麵隱約有點怪，低頭看第二眼時，她終於知道哪兒不對勁了。
——封麵上畫的是兩個正在接吻的女人，畫風香豔露骨。
席凝愣了幾秒，倏地把書的正麵倒扣在課桌上，抬眼向四周看了看，所幸附近人少，沒人注意她剛舉起來的是什麽書。
無意識鬆了口氣，再低頭時，卻又是一頓——好家夥，反麵竟然也有插圖，而且比正麵的人物動作更豐富，還是三個糾纏在一起的長發女性角色！
席凝瞬間跟燙手山芋似的給它丟進了塗小圓桌兜裏。
倒不是百合漫畫有多見不得人，但這個尺度……或者說是以席凝個人為標準的尺度，就有點過頭了，至少是在學校發現會被誤會的程度。
席凝把手裏的快遞袋揉成一團，丟進後麵的垃圾桶，轉身走向自己的座位，才後知後覺注意到胸腔不正常的心跳，還有微微發熱的耳朵。
她看bg漫裏男女主的接吻，都沒有剛才匆匆一瞥時那樣心跳加速。
回到座位上，剛坐下就收到了塗小圓打來的電話，頓了兩秒才接通。
“嗚嗚……凝凝我忘帶紙了，你快來救我！”
“……”
無奈掛了電話，她從桌兜裏拿了包方便攜帶的紙巾，起身離開教室。
腦海裏還想著那本漫畫的事，思索著塗小圓那家夥怎麽突然開始喜歡這種口味，席凝幾步走到前門口，正要左拐，抬頭就看到孔念溪跟身後人說笑著，從門外走進來。
視線即將交匯的時候，席凝心裏莫名一慌，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慌。她迅速垂下頭，加快了些腳步，貼著牆從對方旁邊貓了過去。
孔念溪隻覺一個眼熟的身影從眼前虛閃而過，一股熟悉的洗發水的香味在鼻尖輕輕一蕩，她回頭向身後的走廊望了眼，看到席凝還沒走遠的背影後，不由勾唇輕笑。
怎麽又緊張了？
……
關於那本百合漫，塗小圓的解釋是因為內容很好看，在其他好幾個國家都很火，所以沒忍住買了本實體，寄到家裏又怕被她媽媽發現，才快遞到了學校來的。
“真的很好看的，凝凝你要不要看，我先借你。”
晚飯休息的時候，塗小圓來到席凝座位旁，大大咧咧地把漫畫往她桌上一放。
其實她是有私心的，這本漫畫沒有漢譯隻有英譯，憑她英語兩位數的成績，讀起來就很吃力，如果席凝喜歡的話，沒準開心了還可以給她在旁邊備注翻譯。
席凝正看著書，扭頭，竟在自己桌上又看到了那個火熱接吻的彩色封麵，頭皮都炸了，扯了張試卷一把蓋在上麵：“塗——小圓，你幹嘛？”
音調由高到低，最後壓低了聲音，心虛地朝周圍看了眼：“我並不想看，你快拿走。”
“噗嗤……”塗小圓沒想到她這種反應，像是意外發現了某個開關，覺得十分有趣：“我越來越發現，凝凝你其實是個隱性悶騷吧？”
席凝：“？？”
塗小圓：“要不然你幹嘛那麽激動，隻是個親親的圖嘛，難道你偷看了裏麵的內容？或者你自己已經腦補了？啊，我們凝凝，其實懂得挺多嘛~”
“……”席凝坐直了身體，認真挽回自己的清白：“停，我隻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類型……”
塗小圓：“恐同即深櫃。”
席凝一愣，挑眉道：“你上次關於性少數群體的平權演講稿還是我給你寫的，說我恐同？”
塗小圓擺了擺手：“哎呀，是泛指啦，是說你越緊張什麽，其實就越渴望什麽。”
說完，她把蓋在試卷下的漫畫拿起來，抱在懷裏：“你都沒有看就那麽排斥它，像我們真正的直女，看完都是毫無波瀾。”
潛台詞，不敢看的就不是直女。
“……”
今天的塗小圓特別放肆，偏偏她還沒辦法反駁。
看本漫畫就能證明自己是不是直女了？
不對，她是直的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質疑好嗎。
半晌，席凝輕嗤一聲，從她懷裏把漫畫抽出來，大方往桌兜裏一放，嘴上並不示弱：“既然你都那麽賣力地安利了，我勉為其難看看好了。”
沒想到試探歪打正著成了激將法，塗小圓眼珠轉了轉，忙道：“好看的！保準您滿意！就……不過這個是英翻本，您老看開心了，不如就順手給翻譯一下？”
……原來塗小圓費力推銷的目的是這個。
席凝氣笑了，腰背往後一靠，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兩個星期的跑腿業務。”
塗小圓皺著臉，但為了閱讀體驗，最後咬著牙應了。
“席凝，去我辦公室拿下月考的物理卷子。”物理老師站在教室門口朝她招了招手。
席凝連忙應聲，隨即起身出了教室。
上周各科剛考完了月度測試，老師陸續批改完試卷，按照慣例，班主任匯總完全班的成績，會將班級排名表貼在教室後牆上。
席凝前腳剛和物理老師出去，班主任就拿著成績表進了教室。
排名剛貼上，等老師一走，班上的人便一擁而上圍了過去。
其中跑得最快的就是塗小圓，她雖然成績一般，也不怎麽熱愛學習，但對成績排名尤為關注。
“哎，孔念溪和我們凝凝排名還是挨著的呀，依舊在凝凝下麵。”盯著最上麵的第一第二，塗小圓自言自語道。
這句話被旁邊一個卷發男生聽了，忍不住調笑：“瞎說什麽呢，我們溪姐才不是總在下麵的。”
塗小圓瞥了男生一眼：“臭卷毛，別瞎起哄啊，我說排名呢。”
卷毛：“我也說排名啊，下次溪姐肯定在上麵。”
塗小圓雖然今天跟孔念溪也算混熟了，但心依舊堅定地站在席凝這邊：“那可不一定。”
卷毛嗬嗬一笑，抬眼恰好看到孔念溪從後排經過，抬高了聲調笑嘻嘻起哄：“溪姐，小圓崽說你會一直被席凝壓在下麵。”
周圍一陣哄笑，塗小圓瞄見孔念溪轉身朝這邊走過來，登時臉上一熱，瞪向卷毛磨牙道：“死卷毛，我說的是排名排名！你……”
肩上忽然一沉，接著嗅到一股好聞又魅惑的香味，塗小圓不敢說話了。
孔念溪一隻手臂輕輕搭在她肩上，傾身看向排名表，展顏一笑：“沒關係呀，我還挺願意在她下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