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上一秒還跟對麵殺瘋了的“應援隊”突兀地安靜了一下，擁擠的人堆也生生給孔念溪周圍空出一圈來，高於人群“平均海拔”的高挑身材，讓她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孔念溪盯著席凝眯了眯眼，長翹的睫毛在陽光下斂起一小片陰影。
剛才從籃球場這邊經過時，她無意間看到席凝火急火燎的身影，印象中對方並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出於好奇，她便跟過來看了眼。
好嘛，沒想到是趕著來看男生打球的，看就算了，還站在狂熱的粉絲堆裏，手裏還舉著應援牌。
她心裏莫名就有點不舒服了。
明明給她送傘送奶茶還是前兩天的事？
把從席凝那兒拿來的牌子隨手往旁邊女生懷裏一放，孔念溪笑盈盈道：“你說的沒錯，做人確實不能三心二意。”
“……”
女生一臉受寵若驚。
球場上比賽還在如火如荼地繼續，呼喊聲、撞擊拍打和鞋底摩擦的聲音混成一片，嘈雜吵鬧，沒一會兒又進了一球，對麵傳來歡呼。
上前兩步站在席凝身邊，孔念溪假裝很有興致地往場上看了看，大眼掃了一下，也就覺得隻有兩個勉強能看的。
雖然知道席凝不可能沒有人追，但她卻很少看到對方和男生有過什麽親近互動，現在看到了，心裏沒來由地有點悶堵。
“看來席同學興趣廣泛，我還以為你隻喜歡學習。”
輕飄飄的語氣粗聽沒有敵意，細品卻好像又帶著軟綿綿的倒刺兒。
席凝一怔，側眸往旁邊虛瞄了一眼，少女紅唇上揚，側臉的笑顏明豔恣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想多了，覺得這句話裏莫名帶了點……怨氣？
可，為什麽忽然這樣？
席凝想了想，道：“我隻是被拉來……”
“小心！”
她還沒說完，潛意識察覺到身後有什麽東西逼近，耳邊也聽到場上場下一陣驚呼，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孔念溪撲過來抱住了腰，被動地猛然向後退了一步。
緊接著，一個旋轉的籃球從她側麵掠過，砸向人群，還好最後被一個女生伸手接住，沒傷到人。
“同…同學，實在抱歉，你沒事吧？”
席牧一隻手摸著後腦勺，躬著腰站在孔念溪身前，結結巴巴的，小白臉上染著粉紅，也不知道是因為籃球失控過意不去，還是美人麵前過分緊張造成的。
孔念溪鬆開手，隻偏頭看了他一眼，臉色冷了幾分：“你應該道歉的是這位，而且，麻煩以後注意一點。”
“好的好的……”席牧連連點頭，轉身對著席凝時，明顯不不結巴了：“同學，對不住哈。”起身的瞬間，還對她熟練地擠了下眼。
在席牧看來，孔念溪此刻出現在這裏，顯然是他姐遊說的功勞，眼下能在女神麵前刷存在感，他自然激動又開心。
而席凝卻表示：“……”
本來覺得球失控隻是意外，但他剛剛做作地擠眼，又難免讓她懷疑這直衝而來的籃球不是席牧為了引起孔念溪注意而故意做的把戲。
但是耍小心思就耍吧，偏偏缺德地往她身上砸是什麽意思？
雖然她並沒有受到實質的物理傷害，但作為親姐弟，親情破裂的魔法傷害還是有點的。
於是她很沒好臉色地別開臉。
這微妙的氣氛周圍其他人注意不到，可近距離站在旁邊的孔念溪卻捕捉到了。
隻不過在她的角度，男生的擠眼就變成了拋媚眼，而席凝的沒好氣就成了傲嬌的沉默。
……
席牧撿了球重新回到場上，球場上的男生們注意到了意外來觀戰的孔念溪，情緒立馬高漲起來，個個像打了雞血，卯足了勁炫技。
尤其是席牧，因為他發現女神的視線總是似有似無地落在他身上，小心髒立刻不受控製地怦怦亂跳，好幾次因為激動險些同手同腳。
比起場上激烈的對抗，席凝顯得心不在焉。高中男生的體育競技對她來說一點觀賞性也沒有，此刻隻覺得十分後悔，就不該被塗小圓拉來看熱鬧的。
“他是你朋友？”
身旁的孔念溪忽然開口，席凝疑惑轉身：“嗯？”
孔念溪：“你不是來看他籃球賽的嗎，他是叫席牧吧？”
“……”席凝心裏拉響警鈴，麵上卻風平浪靜，麵癱的好處發揮了，“不是，我不認識他。”
“哦？”孔念溪唇角輕勾，歪頭想了想，“不過席這個姓氏不多見，你們同姓，還挺巧。”
心口咯噔一縮，席凝表情紋絲不變，隨即勉強擠出一絲笑來：“哈、哈，是挺巧的……”
“溪姐！”
還好這時一個男生跑過來打斷了她們，席凝微微鬆了口氣。
男生給孔念溪遞了兩瓶水和一把遮陽傘，熟絡地聊了兩句，就轉身離開了。
席凝故意別開臉故作鎮定地看著遠處，手臂露在外麵的肌膚冷不丁被冰了一下，她倏然回頭，見孔念溪將其中一瓶水遞向她。
被冰凍過的瓶身暴露在燥熱的空氣中，透明瓶身滲出一層水霧。
席凝正想委婉拒絕，忽聽孔念溪吃疼地“哎呀”了一聲，忙道：“怎麽了？”
孔念溪輕蹙著眉，精致的麵孔顯出幾分痛苦，聲音軟得能滴出水，我見猶憐：“手疼……”
然後就見她遞水的那隻手輕輕一顫。
席凝連忙先接過水，皺眉：“沒事吧？”
孔念溪手掌攤開，白皙的掌心下端一片微紅，細嫩的皮膚肌理有幾處像是被尖銳小石子墊出的凹陷。看起來似乎是之前摔倒時，被足球場草坪上的石子墊到的。
已經單方麵認為遊戲時是自己連累人家摔倒的席凝有些愧疚，可是……
她又瞄了眼對方隻是略微泛紅的掌心。
“有點曬，可以幫我撐下傘嗎？”孔念溪將那把遮陽傘緩緩遞過來，眼眸像是因疼蒙上了一層霧氣，濕漉漉的看著她。
“……”
席凝暗暗深吸了口氣，頓了一下，接過傘，撐在兩人中間。
十月份的天氣在這座城市不像盛夏那般炎熱，卻也不算溫和，正下午的陽光依舊酷熱。
站在頭頂遮陽傘下的陰涼裏，聞到因為距離縮近而不是在她鼻尖撩動的香水味，席凝一時心情複雜。
雖然……可是孔念溪，你的對象是不是挑錯了？
這時震耳的歡呼聲拉回了她的注意力，看情況是席牧又輸了一局，對手男生一個漂亮的三分球得分，對麵一陣尖叫，而她們這邊安安靜靜，對比之下一片喪氣。
“好棒，繼續加油，一定要贏哦~”
孔念溪忽然開口朝男生比了個讚的手勢，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足夠場上和周圍的人聽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