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小卡片上的電話
梁子瞳患有克羅伯格綜合症，但不至於在那一天就出事。
他還可以給妹妹過完10歲生日，可以好好跟這個世界告別，但他沒有這個機會。
還有那些慘死在鼠群利齒下的村民。
他們不是異能者，沒犯過什麽大錯，本該安安穩穩過完平凡而充實的一生，他們也沒有機會。
楊示心裏很清楚，自己雖然比較重感情，比一般人還多點小聰明，但要說身懷什麽強烈的正義感，那肯定也算不上。
在生命時刻受到威脅的情況下成長，他也經常會做出一些符合利己原則的決定。
他體內神秘黑點這個麻煩，不支持他成為一個所謂的正義使者。
但楊示同樣清楚，自己沒法做到漠視生命。
否則那天晚上，他就根本不會去救那些村民。
以他和楊靜的實力，帶著梁子瞳兄妹逃出鼠群包圍圈還是很輕鬆的一件事。
這一天一夜裏，他也反複愧疚地想著，要是當時姑姑還在，要是當時自己沒有離開，梁子瞳也許就不用拚上性命了。
梁子瞳這個才認識一天的小兄弟，很懂事，楊示打心裏喜歡。
他攥緊那張紙條，走到那具棺槨前，輕聲道：“你既然喊我一聲大哥，我不會讓你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走了！”
楊靜默默地望著麵色堅毅的楊示，內心有種莫名的觸動，心想自己大概從未見過侄兒這樣的一麵。
孩子，終究還是會長大呀。
一旁，梁子玲也是怔怔地看向楊示和楊靜，眼圈驀然又是一紅，隻感覺哥哥走了之後變得空落落的心，又生出了一股依靠的力量。
“謝謝小二哥哥，謝謝靜姐姐。”梁子玲的聲音帶著些微哭腔，但她馬上用袖子擦了下眼睛，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楊示回過頭，揉了下她的頭發，微笑道：“嗯，別擔心。我們先把子瞳的後事辦好，然後再去找那些壞人算賬。”
老村長走了上來，說道：“平時我看子瞳這孩子喜歡在小島玩，那天……唉，他也是在小島那裏走的。依我看，就讓他安息在那裏怎麽樣？”
楊示視線轉向梁子玲，這種事情，還得是親屬來決定比較好。
早些年，兄妹二人已經被逐出族譜，按規矩自然是無法葬在村裏的集體墓地的。
河心小島平時也沒有太多人走動，又有那特殊的意義，確實是一個合適的地方。
所以梁子玲沒想太久，就點頭同意了。
…
…
第二天，蘇南市的某個酒店套房裏。
楊示坐在桌子前，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眉頭緊蹙。
另一邊，楊靜一麵翻看著手機查到的教程，一麵給剛洗完澡換上新裙子的梁子玲編織著馬尾辮。
她的神情十分專注，隻不過現學現賣的手藝實在有點差，不僅兩根辮子編得歪歪扭扭，力道也沒掌握得很好，扯得小姑娘齜牙咧嘴。
梁子玲肉嘟嘟的小臉蛋憋得通紅，心裏十分懷念以前哥哥給自己編的辮子，又快又好看，重點是還不疼！
本來楊示是想讓梁子玲呆在村裏，有村長照應也放心。
但小姑娘非要跟著過來，用她的原話說，就是“要親手幫哥哥出氣”。
她現在才10歲，以前又沒條件上學或者接觸互聯網，“報仇”都不懂得說，隻知道以前自己受委屈，哥哥都會說“我替你出氣”。
現在哥哥長眠在那座小島上了，就該輪到自己替哥哥出氣了！
但報仇也好，出氣也罷，不是嘴上說說那麽簡單。
楊示看著自己在紙上寫的內容，陷入了沉思。
那天，治安局的老執勤特意提示他“內有暗子”，就說明治安局裏有一些壓力在阻止這件事查下去。
很明顯，在上江行省有這個能力，又在近期和四安村有關係的，就隻有冰泉集團這個龐然大物了！
而且，事後村長給他說過，小島上梁榮死前曾說出“許公子答應過不能殺我”之類的奇怪的話，不難猜想他和那位許家三少爺一定達成過某種協議。
再聯想到那位三少爺的買地目的，就算老執勤不提示，楊示也能確定鼠災的背後，一定就是冰泉集團！
問題在於，這個對手太強大了呀！
楊示查閱了很多資料，深深地感受到這種行省級財團是一座何等龐大的、難以撼動的大山！
經濟和政治上盤根錯節的關係，數以千億計的雄厚資產，光是這種明麵上展示的實力，就絕不是楊示和楊靜這種最高不過B級的異能者所能對抗的！
更何況，雖然許家沒有異能者血脈，但錢多到一定地步，願意為他們服務的異能者也不會太少。
冰泉集團的總部就在蘇南市，倘若硬闖的話，哪怕把許家雇傭的異能者保鏢幹趴，衝到許家誠麵前，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對方扣個“異能者作亂”的罪名，通知治安局把他們逮捕進去。
最重要的是，他隻有2天的時間了！
2天之後，四安村鼠災事件就會被當作一件普通的異能者作亂事件蓋棺定論了。
到時候哪怕找到了什麽證據，要翻案的難度也會比現在大上十倍。
楊示決定重新整理一下思緒。
“能夠直接指證許家的異能者，被滅口。”
他自言自語著，劃掉了紙上寫著的“湯達”二字。
“有可能知道一些線索的情人，失蹤。”
繼續劃掉。
“找到許家的秘書轉汙點證人？”
楊示托著下巴想了想，還是劃掉。
……
“以勢壓勢。”
望著最後留在紙上的四個字，楊示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額頭。
所有常規的辦法都被堵死的情況下，留給楊示的路似乎隻有一條。
用比冰泉集團更大的“勢”，來戰勝它！
少年很早就懂得了，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事情，結果比過程重要。
他不介意在實力還不夠的時候借勢辦事，比如借姑姑的“勢”去完成黃有誠的委托。
問題是首先他得有“勢”，很大很大的“勢”！
上江行省內，比冰泉集團還大的勢，存在嗎？
當然有，而且不止一個。
其一，求仁集團，當今世界上最大的“勢”。但楊示這麽一個D1級員工，估計借不動這個“勢”。
其二，借媒體的“勢”。
“千億集團繼承人雇傭異能者殘害19條人命”。
光標題都足夠引起關注，但媒體又是最容易被金錢收買的“勢”，冰泉集團隻需要出錢引導一下，輿論反轉也是大概率的事。
“那麽，就隻剩下最後一個把握比較小的……”
楊示從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張小卡片，沉忖片刻，最終還是撥打了上麵的那個電話。
他手裏的小卡片，不是酒店外麵經常能撿到的那種，而是一張通體泛著金色光芒的卡片，正中處印有一把劍，劍體中間有一個鏤空的古文字。
“靳”。
一個連A級異能者都隻能當管家的神秘勢力，應該至少不比冰泉集團差吧。
不過，對方會因為一個順手的小人情，就出這個麵麽？
楊示不知道，但他隻能賭一賭。
“喂？您好。”
電話很快接通，管家熟悉的聲音傳來，依舊是那般溫文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