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木桶短板
捷克隊被罰下一名前鋒后，直接施加於中國隊後防的壓力減小了，像上半場那種刻意造史亦明犯規的瘋狂之舉也隨之減少；
中國球員緊繃的神經有所鬆動，隊長是球隊后場的定海神針，在局面僵持的情況之下，他必須堅挺；
但很快，中國球員的心又被對手轉變的壞心思而揪緊。
從捷克人開始頻頻採取的遠射、頭槌等方式來看，東歐群狼的目光顯然集中到了中國隊的守門員身上，錢程成為了羊群隊伍末尾的一頭小羊，牢牢吸引著一眾豺狼虎豹的跟隨；
「不怕賊搶，就怕賊惦記著」，捷克人很快便形成了共識，趕鴨子上架且身高僅1米7出頭的中國1號是這個木桶身上最短那塊板，勝敗就在此雷霆一擊。
看著對手一腳腳果斷的遠射有力地轟向己方大門，每名中國球員心驚膽顫不已，不僅要在身體頑強對抗對手，還要提心弔膽地防備著對手隨時可能到來的破門，可謂心力交瘁，在王供清下場后的10分鐘里，中國球員感覺彷如十世紀般漫長。
在球隊的三名門將中，曾德最讓人放心，趙悅這把神經刀關鍵時刻的出色發揮讓人感到刺激的同時還是能夠讓人安心，低調的王供清特點不明顯，但最少是一名基礎紮實的專業守門員；
三人中的任何一個守門，隊友多少還是能夠託付信心，然而此刻，站在門前的卻是球隊的邊前衛錢程，這算什麼回事！？
錢程刻意隱去那段過去，在枯燥的集訓生活中偶然客串過門將的位置，但玩耍的意味多於實戰，隊友的擔心便實屬正常；
只怕知道他的門將出身會更擔心，他已經有六年的時間沒有接受過系統的門將訓練，手感全無的他又如何化解險情？
而錢程初登場的那幾次撲救生硬的表現，差點就讓隊友提到嗓子眼的心臟直接蹦了出去，天啊，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這比賽要怎麼踢呀？
中國球員沉重的心直接砸到了地上，眼黑的感覺十分濃重。
還在找感覺的錢程很快便完成了三次撲救，儘管他憋了一肚子氣想要證明自己，但與幾年前相比，現在的皮球速度更快、角度更詭異，在意識經驗上，自己的水平還停留在當年，因此在判斷上總會有慢半拍的感覺；
儘管他所展示出來的移動步法像個門將，但遲緩的預判能力符合大家對他的定位。
費寧的貼地緊射，錢程飛起右腳將皮球踢了出去，一個標準的後衛飛鏟動作；
卡盧達一腳吃力不足的射門，錢程連封帶推狼狽地將皮球抹出了底線，送給了對手一個角球；
面對斯特雷斯蒂克後排插上的一記沖頂，提前起跳的他沒有碰到皮球，越過了他的皮球直衝球門左上角，所幸一直埋伏在立柱一側的甘仁用頭化解了這次危機。
斯特雷斯蒂剋扣開唐龍的緊逼后，拔腳便射，又是一腳低平球；
一般情況下，有經驗的前鋒在射門時都會刻意踢低平球，充分刁難門將，錢程的重心放得很低，左腳斜跨出一步，雙手收到胸前呈聚攏狀，意圖直接抱住皮球；
迎球的動作做得很到位，但在觸球的瞬間，感覺皮球往側邊鑽，一迎一來的錯位之間，皮球越過了他的身體，錢程大吃一驚！
皮球多少受到錢程身體的影響，打在立柱上反彈了回來，驚醒的錢程將功補過，一個飛撲將皮球攬入懷中。
這詼諧的一幕就是江湖中流傳已久的黃油手，自法國光頭門將巴特斯在曼聯開宗立派以來，此項絕技更是在英超發揚光大，詹姆斯、羅賓遜、格林、卡爾森······
一雙雙沾滿黃油的手「一球成名」，甚至為三獅軍團帶來了「黃油隊」的美名，可謂一段江湖佳話。
一向嚴肅死板的中國隊也在場上出現這怪誕的一幕，呂居仁眉頭緊鎖，王朋忍不住站了起來；
教練在場下還坐得住，場上的球員就沒這份理解與耐心了，已經多次充當救火隊員的甘仁大為不滿，沖著地上的錢程吼道：「你丫的會不會守門啊？那麼主動、那麼自信，還以為你有貨呢，媽的還不如我來守呢！」
被捷克人圍攻得毫無還手之力的甘仁內心十分窩火，絲毫沒有顧及錢程的感受。
遠處的楊子江也不滿地嘀咕了句：「既然你站在了那個位置上，就得有所表現，而不是圖自己威風，這是事關我們臉面的正式比賽，不是平常的玩耍！」
這感覺與當年那一幕何其像，走神的錢程趴在地上，低頭沉思的樣子看起來像懺悔；
宋敏以為他羞愧難當，猶豫著要說什麼話來寬慰他，輕喚著他的名字：「錢程——」
史亦明盯著他們看了兩眼：「瞎搗亂啥，一邊涼快去！」
隊長發話了，甘楊兩人唯有閉嘴。
龍天一把扶起了地上的錢程，幫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看了一眼大家，激動地說道：「你們那麼牛你們去守門唄！剛才不出聲，現在又來講什麼鳥？人家不是守門員，不要那麼多廢話？！」
史亦明瞄了龍天一眼，然後對大家說道：「比賽還在進行，少廢話，各自歸位，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看著大家散去后，錢程向龍天招了招手，說道：「龍天，謝謝你了。」
龍天搖了搖頭道：「大家一個隊並肩作戰，本來就不應該說那些話，一點意思都沒有！」
錢程笑了笑：「呵呵，我很感激你幫我出頭，不過我還是要說，你剛才那句話不對，我是做過守門員的。」
龍天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淡淡回道：「哦，是嗎，那你好好發揮。」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錢程雙拳握了起來，內心深處堅定地響起了一個聲音：「懷疑我的人，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什麼叫門神！」
在經過短暫的試探后，捷克隊進攻的目的性越發增強，就看準了中國隊門將這一薄弱環節；
錢程的表現在經過開始幾次適應后，慢慢也有了些許手感，在判斷上的準確性提高了不少。
斯特雷斯蒂克拿球，眼睛望向前方，觀察前場局勢，一旁緊盯的唐龍可不容許他如此舒服，朝著捷克7號腳下的皮球狠狠地逼了過去；
斯特雷斯蒂克一個迅捷的轉身，用後背抵住企圖進犯的中國21號，左腳外側一推，皮球聽話地滾到了在旁策應的米科拉腳下，傳完球后，斯特雷斯蒂克一個快速的轉身越過了唐龍；
米科拉接球以後眼睛就一直望向從外側加速前插的右前衛蘇赫，在中國球員重心開始移向左側的時候，米科拉右腳內側突然一捅，皮球準確傳到前插的斯特雷斯蒂克腳下；
不做過多調整，捷克7號抬腳轟門，楊子江一看情況不對，右腳朝著對手的控球腳砍了過去；
情況緊急，楊子江也不過多考慮動作的危險性是否會為自己帶來紅牌；
柔韌性極佳的斯特雷斯蒂克處亂不驚，在如此近的距離面對對手如此惡意的踢法，擊球的右腳在觸球的一剎那朝外側輕點皮球；
然後左腳發力躍起，小腿向上收，巧妙地避過了這一記飛鏟，落地后平穩地控住皮球，帶球向前加速；
卡盧達往右側跑，貼身緊盯他的宋敏重心跟著左移，斯特雷斯蒂克將皮球傳向卡盧達，宋敏緊張地準備繞前斷球；
但捷克人的反應顯然快了半拍，卡盧達絲毫沒有停球的打算，往右跑動的樣子也只是佯攻；
真正的目的是在中國隊防線的中路拉開一道口子，為中路跟進的隊友創造機會；
卡盧達頭也沒回，用左腳腳後跟一磕，皮球橫著傳向了中路，中國隊另一名中後衛史亦明被費寧牽制，沒有及時補防到位；
皮球的封堵範圍之內沒有一名中國球員，皮球很舒服地傳到斯特雷斯蒂克跑動的前方；
沒有任何阻攔，處於發力擊球的最佳位置，跑動到位的斯特雷斯蒂克拔腳便射！
皮球吃力很足，但也壓得很好，沒有打高，準確地射向球門右上角；
錢程精神高度集中，密切注視著皮球的動向，經過此前幾次慌亂撲救的處理之後，他已經漸漸找到了感覺，表現放開了許多，內心憋了一肚子氣的他也整打算藉此證明自己；
錢程右腳往外斜跨一小步，整個身體急劇倒向右側，兩腳尖同時蹬地發力，雙拳緊握合攏自然上舉，一彈而起的輕盈、迅猛、靈巧，標準的飛撲動作較之不少專業門將亦毫不遜色。
錢程的雙拳結實地打中了皮球，中國隊的球員鬆了一口氣，場外的球迷也在為這名山寨守門員這次精彩的撲救歡呼；
捷克球迷恨得牙痒痒，而他們的球員卻還沒有心思表達不滿，因為他們還有所期待。
雖然被封了出來，但斯特雷斯蒂克的這腳奔球門死角而去的射門確實射得很刁力量很大，錢程連直接將皮球捶出底線的調整時間都沒有，只能本能地任由皮球砸在拳內側而彈回場內；
皮球飛出了禁區，墜向右側，無人盯防的捷克左前衛馬雷什不待皮球落地，直接掄起左腳；
皮球在與他的外腳背摩擦以後改變方向，皮球的旋轉很快，略微向右側飛之後立馬折向左側，靶心直指球門右上角！
這腳射門與2002年韓日世界盃上，烏拉圭的羅德里格斯洞穿丹麥大門的那腳「天外飛仙」驚人的相似，馬雷什的這記「克隆之作」可謂精彩絕倫，為他吸引來了不少的關注目光。
凌空抽射由於皮球脫離了地面的限制而全方位與擊球部位接觸，所產生的射門力量也是最大的；
而又由於擊球部位的自由性，抽出去的皮球的弧線也極盡古怪之能事，力量與弧線的完美結合成為秒殺門將的一把必殺利器；
如果抽射是建立在截獲對手大力解圍的基礎上，兩個方向的力量疊加在一起，達到借力打力的完美效果，使得皮球的飛行速度越來越快，大大超出了人類的反應範圍。
這也是凌空射門的威力與魅力所在，它是對手眼中的恐怖殺器，「劃破天際，肝膽俱碎」；
它是球迷眼中的不二至愛，「力量雄渾，唯我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