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唯一傾訴
展清念每日都會好好吃飯，按時吃藥，她努力地配合著養好身體。
隻是吃藥的時候即便很苦，她也隻是皺皺眉頭，不會鬧脾氣不喝，也不再需要蜜餞來潤口。
她有時候還會在宮中逛逛，會出宮去店鋪裏瞧瞧。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的正常，隻是，她不再那樣笑了，也很少說話。
尤其是麵對赫連墨凜的時候，除了沉默不語便是冷淡疏離，卻偏偏禮數周到。
就是這般的禮數周到，一口一個臣妾，讓赫連墨凜最為心痛，他們之間……他何時需要她這般自稱。
倒是趙言敘和魏家的魏貞經常進宮來。
想來是赫連墨凜允許的，否則，趙言敘一個源池皇子，現下裏北國與源池又是這麽一個劍拔弩張的關係，他也不可能被允許隨意入宮。
隻有在趙言敘的麵前，展清念才會偶爾笑一笑，話也會多一些，兩個人會一起下棋，一起品茶，一起看書。
就好像一起生活過多年的老朋友一般，所有的喜好，都是那般的契合。
赫連墨凜有時會遠遠地瞧著，然後落寞的走開。
但他還是沒有阻止趙言敘入宮。
容王沒有死，展清念那日那般的力氣，根本沒可能要他的命，隻是看著有些駭人。
但太後卻瘋了，瘋的很厲害，據說承庭殿附近每天晚上都能聽見太後夢回時尖叫的哭聲。
展清念沒再要她們的命，因為這般，讓她們最痛，才是最好的報複。
“你不回源池了嗎？若是要回去，我可以幫你。”展清念與趙言敘相對而坐在案前，放下茶盞輕聲問著。
趙言敘一笑，大手規矩地放在膝上，他雖常年待在軍營，但卻一向是個儒將，是個君子。
“不回去了，那裏，本來就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更何況，回去了，就是站在了你的對立麵，我不想這樣。”
重活一世，他看的極開，除了麵前的人，他便毫無留戀。
展清念垂眸，默然。
趙言敘放下茶盞。“你別有壓力，我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真的沒有回源池的想法，隻是現在也沒地方去，想留在這裏陪陪你。”
“也好。”展清念淡然笑了，看了一眼窗外跟在晚喬身後的沙楚堯。“你在這，還能陪我說說話。”
他們都帶著上輩子的記憶，有些話隻能對彼此說，隻有彼此才能懂，也隻有彼此才能說。
趙言敘順著她的目光瞧過去，那沙楚堯高高的個子正跟在一個侍女的身後，緊盯著那侍女的臉色瞧。
跟前世的冷漠不同，他這一次見到的沙楚堯似乎帶著些懵懂的傻氣。
“卻是沒有想到，這輩子，倒是你遇到了他。”
展清念轉回頭瞧他。“你若是想要他的命……”
“不必。”趙言敘含笑打斷她的話，輕笑。“沙楚堯身手那般好，有他跟在你身邊，我放心一些，況且，以前，他也是受命於人。”
是啊，前世趙言敘雖然是死在了沙楚堯的手裏，但是那時候沙楚堯完全是聽命於趙鶴川。
展清念沒想到他能這般的灑脫，畢竟她可做不到這般。
“原本救他之時，也曾遲疑過，瞧著他，也有些厭惡，後來時間長了，也就好些了。”
趙言敘瞧著沙楚堯跟在那侍女身後聽話的樣子。“他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他們不同，我看得出來。”
展清念瞧著晚喬，淡淡地“嗯”了一聲。
日頭怯了黃昏，傍晚讓了黑夜。
月亮高掛深宮，展清念沐浴之後正在梓月的服侍下淨口，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還未等她轉身，一雙有力的臂膀攔在她的腰間，她便被一個高大的人從身後擁進了懷裏。
那懷抱仍舊是暖的，卻有些陌生了，隨之而來的還有些酒氣。
梓月和晚喬站在一旁瞧著，有些焦急和緊張，展清念抬了抬手讓她們先退下去。
屋子裏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赫連墨凜摟緊了人，懷中的身子瘦的讓人心疼，他生怕將人傷到，便小心翼翼地鬆了鬆。
他將臉埋在她頸窩裏，聞著這許久沒有聞到過的味道，默立了許久，兩人誰都沒開口。
到底還是展清念先開了口，她深吸一口氣，淡然道：“陛下飲酒了？”
“……嗯，喝了一些酒，不多。”赫連墨凜在她頸窩裏悶聲答。
他每晚都飲酒，否則會想她想的睡不著，隻不過，她不留他在寢殿休息，不知道。
“那陛下早些回去休息吧，臣妾也要休息了，恭送陛下。”
赫連墨凜在她頸窩裏自嘲地笑了笑，而後抬起頭，將下巴放在她的肩上擁著人沒撒手，輕聲道：
“……今日朝堂上決定出兵源池，以趙鶴川行刺為借口……我明日啟程，去源池邊界親征！趙鶴川，留給你隨意處置。”
如今，琉璃城已經劍指源池近一月，源池正值天災，前方征戰頗為順利。
展清念對赫連墨凜的話倒不是很意外，此戰在所難免，而且前世，赫連墨凜也是禦駕親征，但她還是問了句：
“陛下親征？”
“嗯，半年時間，無論我是否拿下源池，屆時我都會回來，若是順利的話，或許，能夠早歸……你在宮中等我歸家。”
展清念沉思著，須臾，道：
“源池正值天災，早春種下的莊稼幾乎所剩無幾，人心惶惶，陛下此戰必定大捷。”
赫連墨凜勾唇淺笑，說話輕聲：“念念說此戰大捷，那便是一定的。”
展清念又淡然道：“臣妾準備的糧食豐倉，屆時都會運到前線，陛下沿途救濟百姓，修建水利，幫助他們重新耕種，陛下收獲賢明，必定遇城自開。”
赫連墨凜不自覺地又將人擁緊了一些，寵溺道：“好，都聽你的。”
展清念垂眸。“陛下回去歇息吧，很晚了，明日還要行軍。”
赫連墨凜嘴唇張了張，沒動。
過了一會兒，展清念又要開口攆人，赫連墨凜輕聲道：“我不走，念念，我不走。”
“……”
“念念，我們和好吧，好嗎？”
赫連墨凜聲音裏甚至帶著哽咽，連日來的冷淡和疏離已經讓他瀕臨崩潰，他在她麵前整日裏小心翼翼地如履薄冰，那感覺糟糕透了。
“我已經知道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不信你，不該生氣，不該那般對你，是我鑽了牛角尖，都是我的錯，你怎麽打我怎麽罵我都行，都可以，求求你……別這般的對我了好嗎？”
“我沒有保護好你們，是我混蛋，我是王八蛋，我該死……孩子沒了，我也很心痛，我比誰都盼著他被生下來，真的。”
“……別再這麽冷著我了，算我求你，別再對我這般疏離了，別再說什麽臣妾、陛下的了，我真的受不了，我是你的阿墨啊，你叫我的名字……我們還和從前一樣，好嗎？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