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淡漠疏離
年輕的帝王黑著臉來了刑獄。
昨夜帝王一怒,血流成河,皇宮中夜裏悄無聲息地便處置了數十人。
那些屍體被連夜裝在馬車上運了出去,染紅了沿途的宮道,又被今晨的一場春雨衝刷了個幹淨,似是連痕跡都沒留下。
一個侍女被綁在架子上,雖然受了刑,但那身上的傷並不算嚴重。
“還是不說?”
赫連墨凜寒聲問一旁的禁軍統領孫淳奕。
“陛下,她沒開口,臣按照陛下的意思,手下裏掌握著分寸,沒敢將人往死裏弄。”
赫連墨凜陰冷的瞟了一眼架子上的人,又看向四周的刑具,像是在尋找著合手的刑具。
“你們都出去吧。”
孫淳奕有些遲疑,但見黎睦對他點了點頭,便隨著黎睦一同出了牢房。
那女子的慘叫聲淒厲地繞梁不絕,那痛苦似是極其不堪忍受,就連聽者也要寒顫地皺起眉頭。
那般淒慘,那種痛,還不如一死了之來得痛快。
可是死,才是最難做到的。
許久。
那人似乎是沒了力氣,慘叫聲漸漸的越來越小,最終徹底沒了音,不知死沒死。
赫連墨凜從牢房中走了出來,身上帶著濃濃的血腥味,陰鷙的雙眼認真地盯著自己怎麽擦也擦不幹淨的手,那手指原本修長漂亮,此刻卻被血染得通紅。
他一出來便對黎睦道:“你去地牢,卸了拓跋玉京的兩條腿,給承庭殿的太後送過去瞧瞧。”
黎睦抬頭一驚,心中便已了然,當下應了一聲是,便匆匆領命而去。
赫連墨凜回兩極殿的時候,一身血腥氣已經洗了幹淨,他生怕汙了她的眼。
幾個宮中管著宮人安排的內官剛從堂中退了出來,與皇帝碰了個正著。
赫連墨凜進寢殿的時候,展清念沒在床上有氣無力的躺著,她正坐在小榻上小口的吃著粥。
她穿著褻衣,頭發沒有挽發鬢,隻是隨意的披散著,臉色還是蒼白的讓人心疼,但瞧著,人卻是比早上的時候多了些精神。
赫連墨凜麵上這才算是有了些喜色,他走了過去,立在那生怕惹她生氣,甚至沒敢在小榻上坐下,隻是小心翼翼地看著人的臉色。
晚喬和梓月默立在展清念身側,衝赫連墨凜行了禮。
“陛下來了,可是幕後主使查出來了?”展清念問。
赫連墨凜點頭,她明明是在跟他打招呼,卻帶著疏離與陌生。
她明明在跟他說話,可是她的語氣卻像麵對一個陌生人一樣,沒有任何的感情,甚至還趕不上一個陌生人。
就好像她明明是在看著他,可是她的眼睛裏,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的,隻是瞧著他便不自覺的帶著笑。
那雙眼睛裏,沒了光彩,沒了笑意,隻有漠然和疏離。
“查出來了……那侍女是太後的人,一個漏網之魚,讓她鑽了空子……”
“嗯。”展清念點頭,放下手中的粥,道:
“那侍女是太後倒台之後才進的兩極殿,算起來,也在兩極殿中藏了有些日子了,雖然隻是做些粗活,但也不至於隻是巧合,她恰巧就在那時進了兩極殿,後宮之中,一定還有人暗中幫她安排。”
展清念不看赫連墨凜,隻是看向別處。
“臣妾剛剛召見了宮中的幾個內侍官,那時安排那侍女進兩極殿的,正是當時正掌宮的王太妃。”
“王太妃背靠王家,在朝堂上也頗有些勢力,雖然沒有為先帝誕下皇嗣,但臣妾聽聞她有一個嫡親的侄女,一直想送進宮來……”
展清念說著示意晚喬將那冊子呈上來。
“這是迎宣門查出王家販賣官職、貪贓枉法的罪證,今日,交於陛下!”
展清念的意思赫連墨凜知曉,他沒瞧那冊子,而是走到展清念所在的小榻前瞧著她蒼白的臉。
“好,我知道該怎麽做。”
展清念抬眼瞧他,那眼中沒有什麽感情,她袖子下的拳攥緊,麵上仍舊淡然道:
“至於太後那裏,臣妾明日會親自去一趟。”
“好!”赫連墨凜瞧著她答應著,然後在榻邊上蹲下了身子,一隻手輕輕搭在她的腿上,柔聲道:
“這件事情,你想親自去做那便親自去,我不攔著,或者你想交給我去做都可以,我都依照你的意思辦……但是,事情結束之後,你要好好養身體,不要想其他的,一切有我呢,好嗎?……等你的身體好些了,我們還要去漠北跑馬,去小木屋裏住上幾日呢。”
“嗬。”
展清念笑了一聲,那笑中說不出是嘲諷還是笑意。
隻是她的笑,隻是扯一扯嘴角,再也達不到眼底了,緊接著,她疏離道:
“我不想去陛下的小木屋了!陛下請快起身吧,臣妾,當不起!”
赫連墨凜眼眸顫了顫,她,不想去了嗎?那曾經他們兩個人暢想著的地方。
他們,變了……
“念念……”
“陛下,臣妾累了,想休息了。”
半晌,赫連墨凜緩緩站起身,他不敢看她眼睛裏的冷漠,那嗓子啞的很。
“……那好,你先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
事情都沒拖過夜。
甚至都沒有知會一聲內閣朝臣,也不需要三司參與,王家就敗了。
當夜,禁軍領著刑部抄了王家,證據明晃晃地擺在那,任誰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隻是那懲處卻是嚴厲太過,皇帝似是極不高興,整個王家,連帶著宮中安享晚年的王太妃,都被波及。
與此同時,崎州城中便起了流言。
當今皇後小產,皇上重懲王家,這一切,自然而然的便被人聯係了起來,尤其是同在宮中的王太妃。
赫連墨凜沒想到就連皇後小產的事情都被流傳了出去,當即將傳言的始作俑者全部都抓了,雷霆之怒,無一人幸免。
而傳出皇後小產的源頭,竟然是那個喝醉酒就把管不住嘴的太醫……
盯著宮中的人多的數不勝數,就算是沒有那個太醫,這風聲也會傳出去,捂是捂不住的。
赫連墨凜沒做那無用功,他隻是將人都殺了,所有涉及到的人,全部都殺了,這樣,他相信,便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再無人敢說什麽。
展清念晚間睡的並不好,赫連墨凜站在門口等了許久,沒敢進去,卻也沒走。
隻是讓人將兩極殿的偏殿收拾了出來,晚上宿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