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梓月黎睦
今夜梓月伺候。
展清念的屋裏不愛留人,尤其今夜赫連墨凜在,大丫頭在主子睡下後就可以去偏房休息,梓月在外麵,吩咐門口守夜的小丫頭耳朵機靈一些,裏麵有動靜就馬上來喚她。
她沒有回屋睡,因為睡不著,隻是在院子門口溜達著。
一轉身,悶頭撞上個人,她抬起頭,一雙眼睛如小鹿一般怯生生的,那人很高,她今日見過,是跟在北國陛下身邊的人。
在源池人口口相傳中,北國男人都是吃人肉飲人血的惡徒。
梓月連退了兩三步,連忙低垂著頭,深吸兩口氣卻掩不住慌亂與恐懼。“大人,對,對不起。”
黎睦低下頭麵無表情地瞧著她,看了看熄了燈的房間,低頭問她。“陛下與姑娘睡下了?”
“是,是的。”梓月又後退一步垂頭答道。
身後跑來一個小丫頭,在梓月旁邊站定,衝著黎睦行了禮,對梓月朗聲道:“梓月姐姐,你描的花樣子我用完了,還給你,謝謝姐姐。”
梓月轉頭接過,衝那小丫頭溫和地笑了笑,接過她手中的紙。“不客氣。”
那小丫頭笑著跑開了,梓月垂著頭,麵向黎睦時那笑容消失不見,她衝著黎睦行了禮。“奴婢先退下了。”
“等等。”黎睦喚住她,他又仔細的瞧了瞧,她剛剛臉上那麽溫和的笑意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緊張和恐懼。“你很怕我?”
“沒,沒有。”梓月咽了咽口水,躬身不敢抬頭。
黎睦打量著她,又道:“你叫梓月?是姑娘要帶進宮的陪嫁侍女?”
梓月點了點頭,快速的說。“是,奴婢先退下了。”
“等等。”黎睦突然攥住她纖細的手腕,梓月驚的抬起頭,忽的瞧見他手腕處還有幹涸的血漬。
血!她的心猛地一驚。
黎睦又見到了她那如小鹿一般怯生生的眼,這一次,那驚恐的眼裏似是要滴出淚來,黎睦瞧了片刻,梓月那眼圈倏地就紅了。
黎睦一下子有些慌了,怎麽源池的姑娘這般愛哭,他順著她的目光瞧去,瞧見了自己那手腕處的血漬,心道怕是嚇到了她。
黎睦鬆開了手,道:“啊,我隻是想問你,還有沒有晚飯了。”
梓月後退一步,她不停的告訴自己,她是姑娘的陪嫁丫頭,她不能失禮,不能怯懦,她極力地穩住自己剛才被抓住顫抖的手,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慌亂。
黎睦又解釋了一句。“剛剛有些事,錯過了晚飯……沒有就算了。”
“有……有的,大人請隨我來。”梓月掩著慌亂抬起頭來,鎮靜了許多。
黎睦跟著梓月去了小廚房,廚房的下人們似是剛收拾完,這個時辰了,已經填了灶,梓月翻了翻,隻有兩個涼饅頭了。
這,也不能讓人家吃這兩個涼饅頭吧。
她轉身朝坐在廊下桌子前的黎睦福了福身道:“大人稍等,馬上就能好。”
黎睦瞧著她似乎已經不似剛剛那樣怕了,點了點頭。
梓月回了廚房,利落的生火,然後燒水煮麵。
黎睦向廚房裏瞧了瞧,剛剛那紅了眼眶的丫頭,此刻正在為他生火做著飯。
梓月將麵放在他麵前,轉身就要離開。
“還有嗎?”黎睦不顧熱吃了一口麵,味道太好了,這麵他見姑娘給陛下做過,沒想到這丫頭也會做。
梓月回頭詫異地瞧他。
黎睦指了指麵。“這點不夠吃。”
“哦,還有,我再去做。”說著,她轉身進了廚房,又出來了,小聲問道:“再來一碗夠嗎?”
“夠。”黎睦大口吃著麵,笑了。
卯時不到。
展清念還睡著,赫連墨凜摸黑躡手躡腳地起床了,阿裏在宮中沒跟著,黎睦在外室笨手笨腳地服侍著他穿衣。
赫連墨凜皺著眉頭,不舒服。
梓月輕輕將洗漱用品放下,躬身立在一旁聽候差遣,黎睦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臨走前,赫連墨凜對梓月道:“告訴你家姑娘,朕早朝後去找她。”
梓月福身。“是。”
上了馬車。
赫連墨凜掀開一角簾子透氣,難受地捏著眉心,昨晚的酒後勁兒真大,他現在覺得展清哲好像是故意給他喝那酒的。
哎,桃花釀啊,多麽美的名字呀,喝完之後竟這般的難受,比北國的烈酒後勁兒還大。
黎睦騎馬在側。
“昨日下午,劉承瑞確實派了人跟著,人數不多,都是江湖高手,臣已經解決了。”
赫連墨凜難受地點頭。
黎睦又小聲道:“昨晚,按照陛下的吩咐,臣又順路去了趟源池皇子的府邸……”
赫連墨凜頭也不抬。“那爛人可還能見人?”
黎睦垂首悶笑。“按照陛下的吩咐,那臉被臣揍得腫的像豬頭,該是無法見人了。”
他昨日可是按照陛下的吩咐拳拳到臉,直打的人毀了容,嗯,怎麽說呢,還挺爽的,隻是那血不小心蹭到了袖子上,嚇到了昨晚的人。
赫連墨凜聞言抬頭笑了起來,眯起了那雙漂亮的眼。
黎睦思索了片刻。“隻是臣有些奇怪,這偌大的府上,防衛未免太過鬆懈了,就像是……特意給臣留了路一般。”
赫連墨凜看向寂靜的大街,此時天還未亮,隻有幾家早餐鋪子開著,他伸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幽幽道:“源池負責防衛的都是六皇子趙言敘的軍中親衛。”
黎睦道:“趙言敘乃是源池有名的將領,他手下之人必是能人,該是故意為之。”
赫連墨凜哂然一笑。“都是皇家,那位子隻有一個,兄弟相殘這種事情自然不會少,趙鶴川在北國孤立無援,顯然是蹦躂不起來的,不過,你要派人盯緊趙言敘。”
黎睦垂首。“是。”
赫連墨凜想了想,若不是念念說趙言敘於她有恩,他還真不想留著這人的命。
巳時剛到。
展清念出了門,仍舊將梓月留在家中,隻帶了晚喬和程宇。
她下意識地,不想梓月接觸這些不好的事情,梓月溫和單純的像一張白紙,她不想讓這張白紙染髒了。
前腳剛邁進源池人住的大門,展清念偏頭問程宇。
“都安排好了?”
程宇摸了摸鼻子上前一步,陰惻惻地低聲道:“按照姑娘的吩咐,都已經安排好了,那女子的花柳病極其嚴重,治不好的,肯定傳染上了,隻是……”
“隻是什麽?”
程宇道:“隻是趙鶴川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昨天晚上被人打了,那張臉腫成了豬頭,嘖嘖,都瞧不下眼,那姑娘看著害怕不想做了,屬下好一頓的威逼利誘,又加了錢,她這才同意。”
展清念抿著唇點頭,她今生耐下心來報複,父親的仇可以交給兄長來討,可她與趙鶴川全府上下的仇,得她自己來討。
赫連墨凜是她複仇的轉機,也她的是禁錮,是上天的恩賜,也是她的劫難。
展清念決定留在赫連墨凜的身邊,她深陷其中,就要換一種方式報複趙鶴川全府上下。
“我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