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隨喚兄長
兩人離開,劉承瑞坐在椅子上,背上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甚至不覺得那男人的話是在誇大或者開玩笑,劉父在他耳邊嘰嘰喳喳,他煩躁地不去理他,不甘心的攥著拳頭。
他劉承瑞,此時此刻,竟淪為了別人賺錢的奴隸?
他回想著那女人的話,“我從北國無數商家之中選中了你劉家……”
嗬,這是什麽話?他是該慶幸呢?還是無奈呢?她選中了,他便跑不掉了。
不消片刻,由掌櫃捧著一遝冊子走了進來,放到了劉承瑞的麵前。“主子說,若是劉家主有需要,可以隨時到這裏找我。”
待到由掌櫃退下,劉承瑞翻開麵前的冊子,他越翻越心驚,越翻越後怕。
那四本冊子裏,記的滿滿的都是劉家這些年來的醃漬賬,有買通官員的賄賂賬,有給家中人擦屁股的賬,有他父親這些年來弄死的人和犯下的事,還有一些底下人瞞著他辦的醃漬事,有的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
然而這些都一條條地列在這裏,事無巨細,小的太小,大的又足夠讓他劉家抄家流放。
她到底是個什麽身份?
劉家的生意是不都那麽幹淨,劉家那麽大的生意,劉承瑞不能保證底下人人人都聽話,他管不住他們,卻要為他們擔著、掩著。
她的底牌不是他的父親,這些,這些才是她的底牌。
然而自己在她還沒亮出底牌之前就舉手投降了,嗬,真是可笑。
“承瑞,承瑞你說話呀,我,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呀我……”劉父還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抹著淚,一副撒潑打混的模樣,讓他兒子為自己討回公道。
劉承瑞冷冷地抬起頭瞧著他,瞧著這個隻會給他捅簍子的父親,那眼神讓劉父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複又有恃無恐的挺起腰板。
“承瑞,我可是你父親,你,你這是什麽眼神?你,你要吃了我呀?”
劉承瑞笑了,笑的那樣開懷,又那樣無力,他直起腰來,一隻手緊緊抓住了劉父的手腕,聲音是那樣輕。
“父親啊,您身體這般不好,從今以後,便好生待在莊子裏,安享晚年吧,劉家,有我撐著呢,您、放、心。”
赫連墨凜極其自然的牽著展清念的手下了樓,兩人相扶著,低調的出了樓。
“這熱鬧瞧的如何?”展清念挑眉問他。
“前半場有些氣悶。”赫連墨凜笑了笑,一邊親手扶著展清念上了馬車,沒有假手於人。
“後半場便解了氣,瞧著你談生意的樣子,可比我應付那些迂腐老臣來的解氣,我在朝堂上都沒有你這般氣勢,真是令在下佩服佩服,以後要跟在身邊多多學習才是。”赫連墨凜裝模作樣的恭維著。
由掌櫃在馬車外恭送,馬車緩緩而行,展清念笑了,心情頗好。“我這仗勢欺人的事做起來還是熟練的。”
“嗬。”赫連墨凜這次沒再說她是狗仗人勢,也舍不得再罵她,他笑著抱住她,高挺的鼻梁在她耳邊蹭了蹭,然後用極輕的聲音說道:
“就是……嗬,有點壞。”
“我壞?”展清念想了想。“他劉家的壞事也沒少做,我早讓迎宣門查了個通透,宰他一頓,可半點不冤他。”
赫連墨凜閉眼輕笑,聞著她身上好聞的味道,呼吸間的熱氣打在她的耳上又潮又癢,惹得展清念不由得縮縮脖子躲了躲,赫連墨凜抱著她,不肯讓她躲,若有似無地吻著她,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我說……你小腳蹭著我的樣子,有點壞……讓我,心猿意馬,不思其他……”
展清念可不敢再說什麽,任他親了一會兒才道。“我要回展府了。”
赫連墨凜聞言笑著放開了她,雖然不舍,卻也沒再過分,沒辦法,他怕她怕了,明日不來。
“我陪你進去坐一會兒。”
“今日,陛下沒有朝務?”展清念問,他可是陪了自己快一整日了。
赫連墨凜搖了搖頭。“沒有。”
展府夜宴。
這是展清哲第一次和赫連墨凜坐在一張桌子上用膳,前期氣氛有些尷尬,展清念拿起筷子又放下。
展清哲深吸一口氣,為了妹妹,他率先開口道:“北國陛下今日可方便飲酒,我此番來帶了琉璃城的特色桃花釀,陛下嚐嚐。”
晚喬給赫連墨凜倒酒,赫連墨凜笑著舉杯與展清哲飲了一杯。“嗯,這桃花香,是好酒,兄長改日也嚐嚐北國的烈酒,待到回琉璃城時帶回去一些。”
赫連墨凜直呼展清哲兄長,這是展清哲沒有想到的,赫連墨凜的意思很明顯,他喚展清哲兄長,那這便是家宴,便不必拘泥。
展清哲一笑。“宮宴上飲過一回,確實夠烈,是好酒,如此,我便不推辭了,多謝!”
赫連墨凜笑著點頭,與展清哲寒暄了起來。“兄長打算何時回城?”
“你們婚後,清念要回門,待她回門之後,我便啟程回去了。”展清哲說著,看著妹妹似有些不舍,又頗為灑脫。
展清念夾菜的手一頓,又迅速恢複常態。
赫連墨凜點頭。“琉璃城想必也是城務繁多,如此,朕便不多留兄長了,到時候,朕親自想送。”
兩人又飲了一杯,展清哲笑著:“多謝陛下。”
兩人一邊寒暄著一邊用膳,飲了半壺酒,聊的越發熱絡起來,話多了,也似乎親近了一些,兩人從展清念的兒時趣事一直聊到當今四國局勢。
說到展清念有趣的兒時趣事,兩人更是一齊大笑起來。
展清念安靜吃著飯,很少插嘴,此時此刻,她竟樂的被人當飯間笑資。
展清哲心中那點嫁妹妹的鬱悶仿佛一消而散,他瞧起赫連墨凜來一時竟順眼起來。
酒過三巡,有些醉了。
展清念的閨房外室,赫連墨凜仰頭坐在椅子裏,她洗了熱帕子蓋到赫連墨凜的臉上。
“那桃花釀的酒後勁兒最大,陛下飲了那麽多,明早若是頭疼起來可如何上早朝?”
赫連墨凜蓋在帕子下的臉笑了,他抬手用帕子擦了擦臉扔到一旁,坐起身,摟住站在跟前的展清念,心情很好,他仰起頭聲音輕柔的似水。
“我難得見兄長興致好,對著我也熱絡了幾分,便陪著他多飲了幾杯。”
展清念摸了摸他被帕子燙紅的臉,他一個帝王啊,竟隨著她伏小喚兄長。
赫連墨凜有些醉醺醺的,一雙好看的眼睛卻是亮晶晶的,他就這樣仰著頭瞧她。
“念念,你兒時很調皮,我錯過了……以後,我不要再錯過你了……你今日不是說我是你的贅婿嗎?今晚,我就在此歇了,這幾日你不在,我晚上睡的一點也不好。”
展清念張了張嘴,瞧著他那雙眼,那句“於理不合”到底是沒能說出口,她喃喃一聲。“宮中會不會出岔子?朝臣……”
赫連墨凜將頭貼在她的腰上輕笑,接過話。“宮中我派人與阿裏說一聲他自會安排,朝臣不會知道。”
展清念點了點頭,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去沐浴吧。”
晚喬見怪不怪,梓月卻是瞪大了眼睛,好在晚喬事先已經提點過她了,她心裏也知道他們二人的感情如膠似漆,雖有些驚訝,卻還是溫順地退了出去。
待到展清念沐浴回來,赫連墨凜已經沐浴完畢躺在床上,他閉著眼睛,展清念以為他睡著了,輕手輕腳地爬進床裏。
剛剛躺下,一雙大手便將自己摟進了懷裏。
“陛下沒睡?”
赫連墨凜帶著濃濃的鼻音,似是困的不行,在她的發上蹭了蹭,那頭發帶著剛剛沐浴完的清香,鑽進他的鼻腔裏。
“在等你……困了,睡吧。”
展清念往他懷裏縮了縮,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這一夜,沒有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