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的小探花

  齊承鴻捂上臉,發絲垂落在指間,聲音沙啞似刀割:“我待他如何。”


  暗一是齊承鴻的影衛首領,他藏身在房梁上,淡漠的眼睛裏浮現的驚愕還未褪去。他翻身下地,半跪道:“極好的。”


  沒有阿諛,也沒有奉承。


  在暗一看來,齊承鴻就是待明樂極好,都是千金難買一忠心,可這世道幾兩碎銀就能買一戶人家的世代效忠了。武王給陳小九的又何止千金。


  齊承鴻又想起明樂含笑望著他模樣,愛慕溫存,蝕骨的溫柔:“我動情了麽?”


  他又不蠢。


  暗一心思震動,良久道:“……屬下認為是。”


  陳小九說願本王長長久久,年年歲歲,日日平安。


  陳小九說願意當他手中最利的刀。


  ……


  陳小九眼裏沒有他。


  “他哄我。”齊承鴻想著明樂始終明媚清澈的眼睛,聲音裏充斥著極深的恨意,“他騙我。”


  暗一禁閉著嘴,不發一言。


  “嗬,嗬嗬。”


  齊承鴻肩膀抖動,“本王……本王以為至少有一點、一點點是真的。”


  假的,都是假的。


  他為陳小九虛偽的溫情沾沾自喜,遇到了柳生白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查,去查。”


  齊承鴻麵色冰冷,他想起柳生白第一次見陳小九大驚失色的模樣:“從柳生白那邊查。”


  柳生白一定認識陳小九。


  暗一其實查過明樂了,身份戶籍年齡都對得上。


  但他還是接令了:“諾。”


  “小九,我的小九。”


  男人眼角猩紅未褪,喃喃聲如情侶間的私密話般親昵,又有著掩不住的惡意,“不能隻有我一個人瘋啊。”


  武王靠殺人起家,殺得血流成河,殺得人憎鬼懼。


  他實非良善。


  *

  明樂回去的路上還在哼唧:“我這一滾可就不回去了。”


  係統不信,機械聲冷漠無比,“除非……”


  明樂略顯羞澀:“除非他強迫我。”


  係統:“……”強迫你爹!

  它忍不住道,“你幹嘛非要刺激齊承鴻!”


  “刺激,這就刺激了?”明樂反駁,“我要是表演個當場去世,他豈不是得失心瘋!”


  這畫麵美到不敢想。


  係統咆哮:“你敢!”


  明樂掏掏耳朵:“這麽大聲幹嘛。至於為什麽要刺激他?”


  係統偷偷豎起耳朵。


  “他不刺激我就要刺激了。你沒看到他那張比鬼還嚇人的臉麽。”


  明樂無奈攤手,“我可不想死在床上。”


  豎起耳朵的係統:“……”


  它麵無表情,“太陽你。”


  明樂無所謂,挑釁道:“來呀!”


  係統“!”


  它真的怒了,“不知廉恥!”


  明樂笑嘻嘻:“多謝誇獎。”


  係統血壓直飆:“你你你你你,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好吵。”明樂嫌棄道,“你崩潰的時候能不能小聲點,小心我投訴你。”


  係統腦袋上冒出來幾個大大的問號:“人否?當人否?”


  明樂想了想:“是吧,應該是。蟲族、人魚、獸人、魅魔……雖然我物種多樣,但我還是個人。”


  係統瘋了:“我是問你這個嘛!”


  “不是啊。”明樂悠然道,“我知道不是啊。”趕在係統發飆前,“對,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


  係統突然平靜:“激怒我你很開心?”


  明樂沉默了下,他看向遠方,那一襲緩緩走來的白衣。


  少年長發高束,墨發間水青色的發帶隨風而動,白皙的側臉上睫毛濃卷,紅唇絕豔:“見過柳大人。”


  柳生白笑意溫柔:“小陳大人好。”


  明樂語氣平淡:“你要見王爺?”


  柳生白不認為他和明樂有熟悉到可以交談的程度,但是明樂這幅打扮的確很驚豔:“和攝政王商議一些事。”他說完看見明樂睫毛顫了下,如翩飛纏倦的蝶,脆弱美麗。


  可那脆弱的姿態好似幻覺般一晃即碎。


  少年的神色冰冷,恢複了令人厭惡的陰鷙,威脅道:“最好不是關於我的。”


  柳生白顰眉:“你……”


  明樂轉身離開,聲音隨風而散:“望大人好自為之。”


  柳生白沒了笑臉:“也望大人能見到中秋的月亮。”


  他在說明樂活不過十五。


  明樂顯然聽懂了,他背影一沉,脊梁好似被壓彎了些許。


  可他還是沒回頭。


  回不了頭了。


  *

  陳小九得寵時攪的天翻地覆,失寵時也鬧得沸沸揚揚。


  聽說是得罪了王爺真正的心上人失寵的。


  一開始沒人信,但武王許久沒召過陳小九了,取而代之的是俊秀雅致,才華橫溢的探花郎經常出入長生殿。


  比起心狠手辣、毒如蛇蠍的陳小九,溫和有禮的陳錦玉明顯更受人歡迎。


  宮人對攝政王和探花郎不可言說的秘密津津樂道。


  了解陳小九的人都以為明樂會鬧,少不得刁難陳錦玉。


  可那位居住在白玉為牆金為壁的大宦官始終安靜如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模樣宛若大家閨秀。


  長生殿安靜了段時間,卻又沒有徹底平靜。


  是夜,月朗星稀,是個好天氣。宮裏忽然火光四起,馬蹄聲陣陣。


  長水湖,和橋畔。


  火光連成一條長龍,映射千裏,侍衛列陳森嚴。


  明樂是被抓過來的,他散在頭發,墨色的袍子鬆鬆的罩著雪白的裏衣,步伐踉蹌。


  人,很多人。


  認識的,不認識的;


  宮女,太監,老嬤嬤,侍衛。


  玄袍錦衣,英武俊美的武王、白衣持扇,笑意溫柔的柳生白。臉色陰沉,抱著拂塵的老太監常安、目含擔憂,無措恍然的常春,躲在人群裏就露出眼睛的大寶秀娥。


  全身濕漉漉,驚魂未定臉白如紙的陳錦玉。


  太監說武王請他賞湖時他的確沒多想,實在是想不到有人敢假借武王之名害人。


  小林子抖如篩糠,連話都說不完整:“不是我……不是奴才。”他也濕漉漉的,衣袖間還沾上了青苔,鼻涕眼淚橫流,“我沒有推陳大人……”


  他說話哆哆嗦嗦,斷斷續續,連自稱奴才都忘了。


  形形色色的人看的明樂眼花的恍惚。


  “陳小九。”


  有人喊他。


  明樂茫然的看過去,是齊承鴻。


  齊承鴻英俊的麵孔在夜色裏顯得有些森冷,男人聲醇如烈酒:“你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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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罪,我懺悔。


  明天一定準時!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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