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拋物線
人生海海，張改克的三分球，猶如一條完美的拋物線。
它不僅穩穩的投進在了籃筐之中，也穩穩的落在柔小辰的心湖，泛起了漣漪。
這家夥似乎有點意思啊。
不管是在四九城，還是偶爾在國外陪自己老媽的日子裏，柔辰的人生之中還從沒有見過像張改克這樣的人。
看著像個西北小城裏常見的那種少年，外表普通，性格倔強。
但其實卻有些混不吝，愛好竟然和自己一樣獨特，喜歡看一些並不主流，五迷三道的書籍，而且這家夥弱不禁風的樣子，竟然會打球。
會打球這三個字，從柔小辰口裏說出來，可不單單是指張改克籃球打的有點好了，而是有些驚豔了。
她同樣是那位黑曼巴的球迷，黑曼巴招牌式的中距離跳投，她也懂。
隻不過張改克做了改變，把那種招牌式的中投延展到了三分線外。
與其說張改克的投籃像那位23號，還不如說張改克的投籃像灌籃高手裏那位跟教練說我想打籃球的三井壽。
動作飄逸，幹淨，就像那些小說裏的年輕人那樣幹淨。
此時，柔辰的眼眸裏都是張改克，她也同樣，忍不住為張改克的投籃而歡呼。
但殊不知這一切，人群裏的範文看在了眼裏。
早在楊揚走出9班教室，又跟張改克鬧起來的第一時間，她就跟著跑了出去。
本來她想出麵阻止這場鬧劇的再度上演，但她記得自己曾在金帝酒店包廂裏說的那句話，不想再和張改克見麵了，所以她也就將自己隱身在圍觀的人群裏，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繼續。
範文本身的驕傲，讓她明知道這是鬧劇卻也得繼續下去，畢竟去鬧的人，是自己目前公開的男友楊揚，而不是那個張改克。
她的認知讓她覺得，自己不能去公開駁斥自己男友的意思，那是在二次傷害自己男友那脆弱的自尊心。
不過當她在人群裏看到了柔辰，內心卻突然一陣吃味，尤其是來到球場上以後，看到柔辰公開的為張改克的進球高聲歡呼雀躍的時候，她更加的酸楚了。
此時的張改克鋒芒畢露，似乎真的和她過去記憶裏的家夥不一樣了。
但又似乎這種不一樣，從那天在116路公交車上遇到的時候便開始發生。
自己的選擇草率了嗎？
自己的選擇錯誤了嗎？
範文不知道，但她看著楊揚為自己，開始持球向張改克進攻的時候，她突然懂了。
“楊揚！加油！”
破口而出的加油，意外的從範文嘴裏說出。
範文的這句加油聲，在瞬間便被楊揚的耳朵捕捉到，這仿佛一劑烈性的魔藥，一下子讓楊揚的戰意燃燒了起來。
一個漂亮的假動作，他就晃過張改克的身邊，三步上籃，擦板而進。
1比1，這場鬥牛的勝負，一下子就又回到了起點。
這個進球，同樣也讓周圍圍觀的人驚呼，尤其是這個進球，就發生在這場故事或者事故的導火索，那位範文同學給自己正牌男友楊揚的加油以後，就更讓場麵變得好看。
身為人類，大家都喜歡看到雄性為雌性對決。
“竟然沒有絲毫防守的動作，這家夥，還是在意那姑娘啊。”
俗話說的好，懂男人最多的不是另外一個男人，而是另外一個女人。
柔辰看了一眼陷入到某種沉默裏的張改克，就知道剛才那個姑娘的加油聲有多打擊到那家夥的情緒。
而這種打擊，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愛而不得。
哎，又是一個陷入到青春期思潮的少年人，柔小辰為張改克感慨著。
不過才一比一，比賽還沒結束，看著對方那個姑娘也歡呼雀躍起來，柔小辰發現自己竟然也不開心了。
於是她也開始喊了：“改克，這場比賽趕緊贏下來，我們訂的飯館到點營業了，我可不想排隊侯桌！”
冇問題！
剛才範文的加油，真的讓張改克一陣難受，但柔辰及時喊來的話語卻讓他突然間振奮。
或許男人就是這樣，治療情商的最好方法，就是馬上找到一個新的代替。
俗稱的渣男，說的就是張改克這種人。
沒問題，再次用粵語，張改克對柔小辰做出了回應。
他持球進攻，憑借自己過去那一世打了三十年籃球的意識和記憶，突破了楊揚那煩人的防守以後，迅速胯下運球移動。
張改克他並不打算用三步上籃的方式去穩穩拿分，而是又運球到底線，以一個幾乎負角度的位置，再次出手三分。
完美的拋物線，再次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裏，籃球再次中空，應聲入框。
2比1！
張改克再次利用自己的投籃技術，以一擊3分回應了楊揚。
傳說中負角度三分！
張改克竟然用這一招作了漂亮回擊，就在30秒後的新回合裏。
全場再次轟動。
而柔小辰，則更是異常的開心，甚至她開心到，故意主動跟範文揮手示意，這是一種挑釁嗎？
不，那可不是。
那是兩位美麗姑娘之間的“友愛互動”。
楊揚的心態炸了！
剛才的防守，他已經用盡了全力，但對方還是輕易的突破了自己的防守，而且更殺人誅心般，明明突破了自己，已經可以輕鬆的上籃得分，卻還故意跑去邊線底角秀自己的三分技術。
而且還真的讓那個混蛋裝逼成功了，近乎是負距離的角度，但球還是穩穩的落入框中。
“趕快結束吧，我們還等著去吃飯呢。”
看到楊揚重新持球以後，張改克的嘲諷便又開始了。
“小混蛋！比賽可還沒結束呢！”
在憤怒中，楊揚再次高速運球，企圖再一次從右路突破張改克的防守，穩定得分。
但這一次張改克並不給他機會。
不帶煙火氣的，張改克就觸到了楊揚手裏的球，然後把它偷了過來，這是搶斷，角度奇特的正麵搶斷。
雖然看不清楚動作，但張改克就是做到了，隨後他就再次運球，避開楊揚的身影以後，重新回到了籃球場中場的位置。
“喂，你知道籃球最好玩的地方在哪裏嗎？”
運球到中場以後，張改克扭頭便向柔辰問道。
“不知道。”
柔小辰笑顏如花，眉目璀璨。
“那就是籃球，可以做出各種好玩卻讓人記憶深刻的東西，比如這樣。”
完美的拋物線，第三次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但這一次，這一條拋物線更加的誇張。
那是起點於半場中心點的拋物線，它完美的劃出了半圓，又再一次，應聲如框。
還是空心三分球！
但這是距離半場的空心三分球！
這就是Logo射，後世某個著名小個子的王朝奠基技術。
而這一神技，卻被張改克，帶回到了2004年的路丘，一座校園內的野球場上。
這一招，真的是張改克壓箱底的技術了，他在觀摩了那位斯蒂芬無數次回放視頻以後，在路丘城的各大野球場上學會的絕招。
這曾是張改克玩球時候的開場招牌。
但這一次，他壓軸了。
“牛掰！你這都會？！”
柔辰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半場三分球，她非常的開心和激動。
“這是最後的技術了，其他就沒了，沒法嘚瑟了。”
投入這球以後，張改克對著柔辰聳了聳肩，笑著說道，他根本就不管背後，那楊揚想吃人的憤怒表情。
“以後不要再來煩我，我走了。”
和柔辰笑著說完，但扭頭對楊揚，張改克的表情卻是冷酷甚至是冷漠的。
這一次公開打臉是最後一次，他張改克不想把自己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種半大孩子身上。
甚至對於範文，張改克是看見她的，但卻選擇了視而不見。
這個做法，張改克不知道是對還是錯，但他知道，這麽做，對柔辰是好的。
人家柔辰原先沒必要為了自己，故意在人群裏去說吃飯這個原本莫須有的事情，但人家就是這麽做了，所以自個兒自然也得學會給人麵子。
現在自己的角色，必須牢牢站在柔小辰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了。
對於張改克最後的嘲諷，楊揚什麽話都沒說，他隻是用力的把籃球砸在了地上，讓這顆斯伯丁籃球彈的好高，最後逐漸的滾向了遠處，而自己則轉身離開，連範文在後麵喊他，他都沒有回應。
這是很多莘中初三應屆生在莘中的最後回憶，他們的大部分人，最後都不會知道，這座籃球場上的主角四人，他們的後來如何了。
但他們知道，自己在莘中的三年時光，最後都隨著那顆砸的很高，最後卻落在遠處的籃球一樣，安然落幕。
這個校園，隨著所有人的離開再次安靜，而那顆籃球，則在等待新一批學生們的到來。
……
“那個女生和你是什麽關係？”
原先並不存在的飯局，現在存在了。
不過不是在什麽高端或者特色的飯館裏，而是在一家全國各地都能看見的麥當勞裏。
為什麽會在麥當勞吃東西，不是因為張改克摳門，而是柔小辰的提議，因為她打小就被限製吃這種洋快餐。
現在老爺子給她自由了，她就有點物極必反了。
她各種漢堡各種麥樂雞塊點了一大堆，就著冰可樂，吃的嗨的一比。
不過吃歸吃，女孩子的敏感還是讓她問出了這個問題。
“哦，我曾經挺喜歡她的，不過隻是暗戀的那種。”
對此，張改克沒有絲毫的隱瞞，如實的說了，因為這種隱瞞，沒有絲毫的好處。
“哦，那姑娘挺漂亮，我如果是男的，我也喜歡。”
一根薯條入口，柔辰滿足的很，吃東西的那個模樣，非常的可愛。
“不過一切都過去了，天亮了。”
“天亮了？”
“嗯，一句形容詞而已。”
“挺貼切的啊，你小子果然是個天才，這都能想到。”
忍不住拍手鼓掌，柔辰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人更加的好玩了。
“還好吧，這句話我也是從別的地方看來的。”
“哦，反正形容的很精確。”
“如果接下來的三年，在路丘高遇到的人，也能有像你這樣好玩的就好了。”
吃著吃著，柔辰突然有了這麽一個感慨，因為隨著聊天的深入，她發現眼前的這個家夥真的是個妙人兒。
天南地北的事情，他都能跟你聊的起來，而且聊的內容似乎都有根有據的，完全不像一個至今都沒有離開過路丘小城的小城少年。
“我想不會了，因為我是最特殊的一個。”
張改克非常自信，因為他知道自己真的是那個最特殊的一個。
“你這話，欠打不是？這麽狂妄。”
柔辰笑了，因為這句話的回複真的挺自大的，而且是驕傲的那種自大。
總之整個飯局，兩個人吃的很盡興，賓主盡歡，結束以後便又各自離開。
兩人默契的沒有說再見，因為很大概率，兩人基本應該是再而不見，哪怕柔辰的書包裏，此刻還放有張改克的那幾本王小波。
……
接下來的日子裏，張改克在張斌老爹的安排下，參加了一次酒席，酒席以後，張改克便順利的成為了茂寧中學的學生，而且他還成為了茂寧中學裏麵，一個特殊實驗強基班的一員。
為此，張改克又是對張斌一家進行了感謝，這份感謝，為人四海的張斌老爹沒有拒絕，因為他知道，有些人情還是及時還掉比較好。
這樣，自己的兒子才會有一個交心的朋友，而不是有一個隻是貪圖自己家能力和實力的同學。
這朋友和同學之間，筆畫不一樣，意思也完全不同。
張改克也很認同張斌老爹的想法和理念，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其實和張老頭相處，可能會更加交心，因為這彼此之間，似乎有成年社會人之間的交際默契。
而老張頭也有這種“錯覺”，他覺得自己兒子的這個發小，這幾日不見，怎麽成熟的那麽多了。
而張斌這家夥，經過這幾天的考慮，和家裏人商量以後，還是選擇了複讀。
他爹老張頭，不是說沒有能力將自己的兒子塞進路丘高，而是張斌本身的性格覺得這不是他想要的進校方法，所以這家夥最終還是選擇了原先時間線裏的做法，他去複讀了。
不出意外，明年的這個時候，他將光明正大的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路丘高入室弟子。
對於張斌的這個決定，張改克覺得挺好，因為這個結果，按張改克的記憶裏分析，這樣的未來，才適合張斌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