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姓李

  張改克離開早餐攤以後，便一頭鑽入了入校的人流，現在已經7點半了，是時候進校園等待開考候場了。


  隨著開考時間的臨近，原先的嘈雜也漸漸散去，家長們的不安分和喧鬧，也隨著實驗一中校門的關閉而逐漸消停，而原先留在等候區的考生們，也一一進入了自己的考場進行待考。


  等張改克進入自己考場的時候，他豁然發現，那位叫柔辰的清麗女生早已經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正專注看著窗外的風景發呆。


  在那雙發呆的眼眸裏，張改克覺得自己似乎看見一個新的宇宙。


  那片宇宙似乎是寧靜，似乎是淡然，也或許隻是所謂的雲淡風輕。


  “真的是個挺有趣的姑娘。”


  不知道為什麽，當張改克注意到這雙眼眸裏的光彩以後，他就笑了，而且一種極其舒暢且淡然的情緒開始在胸口，在大腦，在身體四肢的各處蔓延，就仿佛是在網絡遊戲中，被隊友施加了某種增益buff，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暢。


  柔辰則沒有注意到張改克投射過來的目光，她依舊淡然且專注著的，望著考場外的天空。


  此時的盛夏天空，飄蕩著許多半明半暗的雲，而那些雲朵的姿態，仿佛一隻隻憨態可掬的兔子，在蔚藍世界的各處藏匿，但隨著一陣風拂過，兔子們便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匹匹意欲翱翔的天馬，開始在無垠的空間裏奔馳。


  “這裏的天空，似乎和四九城裏的，真的不一樣呀，爺爺希望我得到的，適度且舒服的自由，似乎就是這種感覺吧。”


  柔辰看著這片蔚藍，內心同樣愉悅，她不擔心馬上開始的考試，因為她知道，這些題目對她來說，根本毫無難度，她已經在遙想，自己接下來的三年，該如何自由的度過了。


  老爺子說了，接下來的三年，將完全屬於自己，誰都不能來改變，這句承諾帶給她的愉悅，讓柔小辰覺得路丘城裏的一切，真的是太美好了。


  不過就在此時，不管張改克在想什麽，柔辰在思什麽，考試鍾還是如約的響了。


  在兩位表情嚴肅的監考老師的操作下，2004年路丘市初中學業水平考試暨普通高中招生考試語文卷正式下發到了各位考生的手裏。


  直到考卷入手，張改克才有空觀察四周，發現張斌那小子正賊眉鼠眼的向自己揮著小手。


  “喂，你幹什麽？樣子像個賊一樣！”


  不過張斌那家夥的搞怪動作，很快就被監控老師給鎮了下去，隻給他留下幹抓頭發的窘迫樣子。


  張改克看到這家夥如此衰樣，則聳了聳肩對張斌表示你這小子這是活該，也不看現在是什麽場合。


  不過這隻是個無關緊要的插曲，隨著第二聲考試鈴的響起，監控老師正式宣布開始答題。


  也就是從這一秒鍾開始，整個考場，整個實驗一中，都陷入到了某種安靜，隻有頭上吊扇的風聲和落筆塗字的沙沙聲，有節奏的演出著。


  今年的考試，整體難度是這些年最低的，有著這條來自未來信息的篤定，讓張改克做題時根本就不慌張，因為他知道，如果今年他考試還慌張的一比的話，那麽他如果重生在其他年月裏，那就得更加的慌張了。


  在人的一生之中，慌張緊張是最沒有用的一種情緒，這是長改克的親身實踐。


  還是那句話，他張改克不想再次折戟中考，但如果老天爺真得讓他二度折戟了，他也認，無非就是繼續躺平嘛。


  躺平誰不會啊，他專業了二十多年呢，當初的結果也挺好，活著不累。


  上午語文，下午數學，第二天自然科學加英語。


  兩天考試，時間被安排的緊湊，但過得飛快，而最後，張改克對這次考試的整體感覺，最終就是沒有什麽感覺。


  他對於自身的發揮，因為沒有確切的過往成績對比，其實他也不知道對錯好壞，唯一能讓張改克肯定的是，他的英語成績，這次結果肯定不會太差。


  原先初中，他最差的那門就是英語了，但隨著社會閱曆的積累和多年對正版3A遊戲大作的探索，反而讓張改克對這次英語考試的結果自信滿滿。


  因為他發現這次中考的英語考試，考核的英語無非就是那些最為常見的基礎詞匯和語法，而這些基礎詞匯和語法，在那些年那些遊戲的探索裏，他都似懂非懂的看懂了。


  中考考得就是初中知識基礎裏的基礎，而初中知識的難度，和高中對比的話，還真不是在一個層次可以對比的東西。


  在初中階段，一個學生不用太過聰慧，隻要上課作業相對認真，考個普高真的沒什麽問題。


  而張改克目前的夢想，還真的就是能讀所普高就可以了。


  不過結果到底如何，張改克這家夥現在還不清楚，畢竟現在才剛出考場，分數沒有出來。


  04年的路丘中考還是可以提早交卷的，所以最後一門的英語考試，張改克便第一個交卷了。


  這不是張改克想裝逼，為了博取他人眼球，混一個什麽今年路丘城中考，出校第一人的虛名，而是他現在的性格使然。


  多年混不吝的日子，讓張改克的很多性格定型了，他是一個知道花五分力氣可以把事情做完，絕不多花一分去精益求精的人。


  哪怕是麵對中考這種他不想二次折戟的考試，但固定多年的性格，還是讓他在感覺到英語難度賊低，又在順利答題完畢的情況下，選擇提早開溜了。


  在中考的規則下，提早交卷的考生，一離開考場，就必須即刻離開一中的整個考區，所以張改克不得不剛出教室，就在考務人員的監督下，離開了一中的校園，走出了這所重點初中的大門。


  而此時的大門外，早已經聚集了大量的學生家長，他們對於張改克的出現，大多麵露驚訝，甚至有部分家長還湊了過去，詢問改克同誌，今年的英語難不難，你咋突然交卷了？

  甚至因為家長們的聚集交流，還把路丘城電視台的主播給吸引了過去，並把攝像機對準了張改克。


  很顯然，張改克不想要這個所謂的出校第一人的虛名，但大眾明顯喜歡這個調性的東西。


  “同學，我是咱們路丘電台的主播，我想問一下，你為什麽會提早將近一個小時交卷出來？是因為題目太簡單了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一個長相成熟，身材高挑，年齡隱約不過三十的女主播，隨著攝像頭的對準，將手裏的麥克風遞到了張改克的跟前。


  在任何年代裏，電台主播都喜歡給人下套從而獲得收視率，她憑借著自己的信息敏感度，第一時間就把張改克推入到了一個難堪的選擇題之中。


  “額，這個問題你是不是在對我下套啊，如果我說我是因為肚子痛，所以提早交卷出來了，你信嗎？”


  張改克看著是個青澀的初中生，但他的本質，卻是一個老道世故，性格混不吝的躺平中年，他從眼前這位漂亮主播的言語裏，明顯的探知到了對方的不地道，所以他索性也開起了玩笑。


  至於所謂的麵對鏡頭的恐慌和未成年的青澀，他張改克是不存在。


  “呀，這位同學我們可不是故意刁難你，隻是出於某種好奇，你知道不知道，你是今年我們路丘，全市第一個走出考場，完成中考的學生，而且你創造了曆年來最快的中考出校記錄，這非常值得我們電台采訪你。”


  漂亮主播也不是什麽職場新人，她多年的職業經驗讓她敏銳的發現眼前這名初中生的不好搞，但這是電台直播，她得努力把這場放送直播持續下去。


  “這個記錄沒什麽意義，我覺得不用討論了。”


  張改克聳了聳肩，在攝像機鏡頭裏透露出自己徹底的混不吝，又不是你們的問題，我必須要配合的，我拒絕回答，你們就準備下一個問題吧。


  “那問一下，你對今年中考的難度有什麽看法吧，同學。”


  張改克的不配合，讓女主播陳熙蕾內心極其的憤怒，但職業性的笑容讓她繼續追問，這個直播放送可千萬不能搞砸了。


  不過她已經把眼前的這位初中生計入了她人生的黑名單裏，以後她肯定會想辦法報仇。


  古人說得好，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說得就是這麽個事情。


  “我個人覺得，今年的中考，應該是咱們路丘城曆年以來，難度最低的中考，但是，對我來說，還是非常的難，我很認真的去做每一道題目，但結果卻是，我還是不會。”


  對於詢問中考難度的問題，作為未來人的張改克，則說出了以後公認的一個準確答案，2004年的路丘城中考，真的的曆年以來的最簡單。


  不過此時被張改克說出來，有點奇妙的誇張和狂妄，但那份狂妄緊跟著張改克說自己不會，又顯得他很謙虛，讓陳熙蕾完全無法準確判斷這個家夥到底是在自誇還是在自謙，甚至根本就是在亂說一通。


  但史上最簡單的中考，卻一下子讓這次放送的爆點出來了，這句話對放送直播來說，價值千金啊。


  “同學，你是說今年的中考，將是咱們路丘史上最簡單的一次？”


  “嗯，我很確定，除非明年或者以後出卷的老師們，違背了自己的良心，再無腦的放水這麽一次。”


  為了維持自己這個判斷的準確性和遠瞻性，張改克又爆炸性的跟了一句。


  “那你對你的那些同學，尤其是我們實驗一中的同學，有什麽話要說呢？”


  該有的勁爆點有了，陳熙蕾就打算把這次難搞的放送給收尾了。


  “在他們一中人眼裏，應該不會有簡單的中考試卷，但我是莘耕的考生，所以我沒什麽想跟一中的同學說的。”


  莘耕中學和路丘實驗一中曆來是兩所不對盤的學校，不管是學生之間還是老師之間，各方麵都是競爭的關係。


  張改克雖然不怎麽愛讀書，但他對於莘耕中學還是有認同感的，因此他自然對於實驗一中沒什麽好的觀感，尤其是那些同樣得參加中考的競爭對手們。


  普高職高的五五分流率，雖然不像後世那麽內卷，但其實在2000年初的時代就開始在搞了，所以張改克自然希望一中的考生們能“好運”。


  “這個回答，似乎會引起歧義的吧？”


  張改克的回答，引發了周圍家長們的激烈反應，因為這裏的家長，大部分都是實驗一中學生家長，他們對於張改克在嘲諷自己的孩子，感覺到極其的不滿，尤其明知道是在直播放送的情況下，這種嘲諷，完全就是嘲諷值拉滿，什麽在一中人眼裏，應該不會有簡單的中考試卷，這是在說一中的教學成績很差？學生們都是垃圾？

  陳熙蕾同樣也察覺到了周邊的異樣，她發現自己真的采訪到了一個采訪鬼才，這金句怎麽一句接一句的來啊。


  “歧義？不會啊，我的意思很明白，其他人如何理解，我管不了呀。”


  張改克笑了笑，根本沒在怕。


  “那你對你的那些同班同學，尤其是莘耕中學的同學，有什麽想說的？”


  “我的同班同學？哦，那我希望他們在成校裏過得開心，而對莘耕的其他人，我就想說，考完了，該吃吃就吃吃，該玩玩就玩玩，能嗨早點嗨，等去了高中，有的你們哭了。”


  “.……”


  陳熙蕾沉默了，她不知道該怎麽把這次采訪給收尾了，這最後的同學寄語，怎麽說得好像大家都犯事了一樣，什麽該吃吃該玩玩的，這是大家都要去幹嘛啊，還有他的那些同班同學，都是成人學校的嗎？


  這到底是要鬧怎麽樣啊，陳熙蕾徹底崩潰了。


  “沒事了吧？我可以走了？”


  “沒事了，謝謝同學的配合，對了，最後問一下，你叫什麽名字呀？”


  “哦，鄙人不才，姓李，叫尋歡。”


  “.……”


  陳熙蕾不傻，她馬上就會意過來，眼前這個初三學生，完全就是在逗她玩，這次的直播放送，等帶回去，肯定會被總編以事故的名義給編輯掉，似乎自己是該到了離開媒體這個行業了，這次的采訪，卻給了陳熙蕾下了轉換行業的決心。


  明明以為發現了爆點，但後麵卻完全是個事故。


  她累了，看著張改克就覺得很累，她覺得自己對待這個行業也該累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和眼前這位初中生的糾葛，才剛剛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