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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章

  許梓棠先是一怔,她低下頭,接著便見那根發簪此時竟是莫名其妙嵌在手銬金屬間的縫隙處。


  她頓時愣住了:“你到底……”


  “在你堅持讓我白天為你解鎖時,我就料到中途多半會被格裏韃打斷。”他像是猜到了許梓棠在想什麽,溫聲說道,“因此,便預先留了一手。”


  許梓棠張開嘴,卻半天沒說出話。她的心情一時有些複雜,既感到幾分慶幸,又愈發覺得忌憚。


  這人到底是在何時,又是用何種方式,在自己與格裏韃都未注意時將發簪精準射進手銬的縫隙中的?


  她很想把這話問出口,可卻又總感到有些別扭,最終硬邦邦道:“既然你知道格裏韃會中途查看,又為何要開鎖?”


  “若是我不答應,你不就不會助我逃脫了?”他半真半假地反問,“姑娘的幫助對我而言必不可少,權衡一番,還是答應你較好。”


  “這麽說來,一切都是我的錯咯?”許梓棠有些生氣道。


  “我並無此意。”他緩緩搖頭,嘴角依舊帶著從容的笑,可說完這話,他的眼神卻突然微微一閃,似是在短短的一瞬放出了一道刀片般銳利的光。


  “不過,正如方才所見,”他語調平緩,似笑非笑道:“格裏韃並非完全沒有防備,若是下次遇見類似情況,姑娘可一定要更謹慎些,動作也再快些。”


  “不需多說,我明白。”許梓棠盯著他的眼睛,可心中的一角,卻莫名地在他那一瞬的眼神下起了一層疙瘩。


  *

  慕廣教導許梓棠開鎖的方式及其簡單,基本上是單純的演示。他由手銬入手,說話時語調輕柔,語速恰到好處,手指則靈活而又迅捷,有時動作快的像是要翻出花兒一般。


  慕廣演示的同時,許梓棠則睜大眼,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記下每一處手銬裏微小機關的名字以及位置,接著又記下了順序……她日日夜夜打著十二萬分的精神,恨不得一次性將所有的訣竅路子一次摸清,可慕廣卻講解速度緩慢,每日隻講一部分。


  過了整整十天,許梓棠才勉強學會開手銬。


  那日,許梓棠手拿手銬與發簪練習很久後,金屬彈簧突然發出“啪嗒”一聲響——她看著手銬解開,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可就在這時,整個馬車廂突然出乎意料地狠狠一抖!

  “啊!”


  許梓棠的頭磕到了車廂的木門,她頓時覺得頭昏眼花、眼冒金星,與此同時,耳畔傳來一陣馬匹的悲鳴——似乎是拉馬車的馬出了什麽意外。好在馬車車速不快,這才沒導致翻車。


  “這是怎麽回事?”格裏韃在車外大吼道。


  許梓棠勉強坐正了身子,她眼角餘光向慕廣的方向一瞥,看見他正閉著眼深吸氣,麵色透出幾分虛弱。下一秒,馬車門被人從外邊大力拉開,格裏韃站在車前,“你們沒事吧?”


  他的神情罕見地顯出緊張,眼神深處透出幾分惶惑。許梓棠還沒來得及開口,坐在她身後的慕廣便虛虛道:“放心,沒有大礙。”


  “沒事就好,”格裏韃重重呼了一口氣,接著咬牙切齒,“那幫龜孫按捺不住了,他們動手了!”


  “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慕廣顯得毫不意外,語氣極其冷靜。


  “有人用弓箭射死了拉車的一匹馬,”格裏韃低吼,“方才正行在陡坡邊,這輛車差點栽下去!”


  一聽這話,許梓棠心中暗暗一驚,頓時有些後怕,若是馬車真的翻倒,自己就算不死,也必會身受重傷。逃跑的進度得加快!她心中暗暗想道,否則西淮還沒到,自己小命就得丟在這間馬車廂裏。


  “是幫中的人吧?”慕廣淡淡地道。


  “不錯,”格裏韃語氣陰沉,“這附近沒其他人,他們動手比我想的還早。”


  “我明白,”慕廣歎了口氣,“這些人需除掉。”


  “方才一時沒盯緊,我需要找出他們是誰!”格裏韃罵道,“等我找出他們,非得殺了這幫龜孫!告訴我該怎麽做!”


  “敵人在暗,現在暫時沒有辦法。”慕廣道,“隻能加緊看護,之後再做商議。”


  “沒有辦法?”格裏韃不悅地重複,他盯著慕廣,“我記得你曾說過,會幫我盯住這件事。”


  “那是在你放我出車廂之後。”慕廣淡然地迎上他的眼神,“在此之前,別無他法。”


  他的語氣莫名透出一股一錘定音,不容置喙的決斷感。格裏韃狠狠錘了下車廂牆壁,“好吧!”他惡聲說,“不過你可記住,這事關乎的是你自己的命!”


  “我記得,幫中有一位略懂醫術的人,對麽?”慕廣咳嗽幾聲,輕聲問道。


  “不錯,”格裏韃說,“你問這幹嘛?”


  “如若大人覺得他信得過,一會便叫他進到車廂來呆一會,”慕廣道,“在那之後,你讓他和你配合,將我身體虛弱,因方才的事故激發舊日內傷,性命堪憂的事散布出去。”


  “他是我親自帶到幫中的人,應該信得過。”格裏韃思索一會,“好,就按你說的辦。”


  “這隻是緩兵之計。”慕廣淡淡地強調,接著說:“大人放心,我自會將我的命保護好。”


  “那般最好。”格裏韃說完這話就關上了車廂門。從始至終,他都沒多瞧許梓棠一眼。


  許梓棠聽見他在車廂外的吆喝聲與咒罵聲,過了一會,那名懂點兒醫術的土匪被帶到車廂裏,裝模作樣地呆了片刻,接著又離開了。


  待他走後,許梓棠忍不住開口道:“有人要殺我們?”


  “準確得說,是要殺我。”慕廣輕聲咳嗽幾下,緩緩說。


  “殺你?”許梓棠蹙起眉,“土匪幫中誰會殺你?這次沒殺成,莫非他們還要動手?”


  “大概吧,”慕廣並未立馬答話,而是溫聲笑了笑,“姑娘無需擔心,逃走之前,你都會很安全。”


  這句保證語氣並不顯得鄭重,但卻帶著種莫名的分量感。不知為何,就算明知慕廣要打破與格裏韃的誓言,可許梓棠卻總感覺他並不是一個會輕易騙人的人。


  她的神色不由自主放緩,開口道:“我們得早點逃跑。”


  “哦?”慕廣抬眼看了她一眼,饒有意味道。


  “不僅如此,還得越早越好。”許梓棠盯著他的臉,“現在就教我怎樣開鎖鏈。”


  “現在?”慕廣不動聲色地重複。


  “就是現在,”許梓棠肯定道,她心底有些煩躁,“教的越快越好,最好是將所有的順序訣竅一次性告訴我!”


  他聽了這話,並不直接回答,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你可知,到達西淮,還剩幾日?”


  “幾日?”許梓棠一怔,她有些不太確定地在心中數了下自己進馬車廂後的日子,接著道:“應該還剩十二日左右……”


  “姑娘,你看,”他半晌沒有說話,接著溫和款款道,手指微微一揚,指向了車廂上方的通氣孔。


  “清晨太陽從東邊升起,土匪幫向東行進,光芒便會從這個方向投進來,”他用手比劃著方向,動作姿態無形中顯出一股簡潔和優美,“到了正午,光芒垂直落下,溫度升高,而到了黃昏,光芒逐漸向左,光線也會變暗——”


  “你什麽意思?”許梓棠打斷他,“難道你認為我分不清時間?”


  “你知道麽?”他道,“我們距離抵達西淮,還有不到十日。”


  “什麽?”許梓棠震驚得看著他,揚起聲音道:“隻剩下不到十日?這是為何?”她分明記得,自從來到土匪幫到原路折返,一共花了二十三日。


  “是馬匹,”慕廣簡略地道,“那日土匪幫從商隊劫來的馬體格強壯,因此整個土匪幫的行進速度便更快。”


  許梓棠問道:“那你又是怎樣知道還剩不下十日的?”


  “看車輪的滾動劇烈程度,”慕廣微微一笑,許梓棠聽了這話,隻覺得有些玄乎,“還有馬匹的呼吸頻率。”


  “既然如此,那我們更得加快進度,”許梓棠說道,“快些教我吧!”


  “教你什麽?”他好笑似地反問。


  “還能是什麽,”許梓棠火道,“當然是如何開鎖鏈,這可是關係到你自己的性命!”


  “原來是這事,”他笑道,“我還以為,你想讓我教你如何聆聽馬匹的呼吸聲。”


  “我不信你能聽得見!”許梓棠怒道,她抬起頭,要狠狠地瞪慕廣的眼睛,可她眼神剛觸到慕廣的雙眸,便感覺自己的目光仿佛要被他眼裏無邊的平靜給吸進去。


  看著他的神情,許梓棠驀地想到自己如今隻會開自己身上的鎖,而慕廣才是身纏鎖鏈,真正需要她學會技能的人。


  “姑娘放心,我們不會來不及。”他悠然自得道。


  “為何這麽說?”許梓棠問。


  “你可知盲蛇吞象?”他顧左右而言他。


  “不知,”許梓棠壓著火氣,“為何突然提這事?”


  “這是西域的典故,”慕廣道,“一條瞎眼的蛇遇見一頭死象,想著一口氣把它吞下去,卻不見象身龐大,最後活活撐死。”


  “你什麽意思?”許梓棠反應過來,怒道,“在罵我是瞎子?”


  “姑娘莫生氣,”他眼底仿佛在憋著笑,“我不過是說,遇事慌亂則不達,與其這般,不如一步一步,腳踏實地。”


  許梓棠越發覺得這人看著可恨,他的話怎麽想都像是在變著法嘲諷她,可她卻又偏偏發不了火,於是隻得悶聲吞氣,心下不快。


  她無心再繼續這一話題,幹脆保持了沉默,過了不知多久,許梓棠又想起方才那西域典故,鬼使神差下,突然開口道:“你莫不是來自西域?”


  “……”


  車廂內似乎迎來片刻有些突兀的安靜,慕廣的頭微微一抬,但很快他又鬆弛了下來,語氣懶倦,“為何這麽說?”


  “不為何,”許梓棠道,“隻是隨口問問,你方才不是說盲蛇吞象的典故來自西域麽?”


  “不錯,”他頓了頓,“我不過也是聽人提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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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男主的病會治好。2. 男主不是女主原本要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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