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重逢
“看他文文弱弱的，想不到隨手折了根樹枝都能把人抽個半死.……”
“上個星期馮啟不是挑釁過他，最後兩人打了個平手。現在看來，這事夠馮啟吹好久了。”
“那是黎瀾放水了吧？”
“我也這麽覺得，但他有什麽理由放水啊？”
“這倒也是啊……”
來圍觀黎瀾擂台戰的人格外的多，裏裏外外圍了五六圈人。百燁雖然離得遠，卻也能聽見其他弟子的議論，不由的心升好奇。
百燁行走的速度不變，隻是稍稍抬起頭快速瞥了眼那石碑上方的戰帖。戰帖上顯示黎瀾的等級為玄妙境淬形七重，他的對手等級為八重。
實力不俗啊，跨階戰也這麽得心應手。
百燁這麽想著，又朝台上瞥了一眼，恰好見黎瀾抓住那弟子的手臂，反身將其摔倒在地，後抬腳狠狠的踩在那弟子的胸口上。
腳下之人胸前悶痛，黎瀾趁他咯血時，又向他的腰側踢去，那弟子直直的飛出擂台。
此時擂台上隻留下靜默矗立的黎瀾，和一條拉遠的血痕。而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百燁瞥向擂台的那一眼中。
還真是剽悍啊……百燁嘴角不禁抽搐兩下，沒想到自己鄰居打起架來下手這麽狠。
在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飛出擂台的弟子身上時，百燁快步離開，趕到念魂塔。
念魂塔的開放和關閉時間都有規定，進塔後隻能在下一次開放時間才能出來。
為了適應弟子的修行時間，念魂塔分為三個區域，一至四層為一天一開放，五至八層為三天一開放，九至十二層為七天一開放。
每到了開放的時候，會有長老登上塔頂擊鍾，連接外界的通道開放，念魂塔內不再有靈氣進入。
百燁走到塔下，便能看到時不時的有幾個弟子進進出出。聽說前幾天念魂塔發生了些故障，耽誤了一些弟子的修行。
於是掌門為了補償這些弟子，便決定將一至四層完全開放，進入的時間也由弟子們自己決定，每天需要花費的晶點數也降到了一枚。這一措施讓不少平常苦於晶點不足的弟子們，擠破了頭想要在裏麵多待幾天。
這件事百燁是不知道的，但他運氣不錯，選在這個時間來念魂塔。
念魂塔由十二層環形回廊層層壘起，入門的大廳中央，有個類似於萬寶齋中的祭台。但這個祭台被三層貼著符紙的鎖鏈封住，祭台的底座下，向四周延伸出八條通道，其中有冰藍色的能量緩緩湧動。
順著祭台中央那束直射入塔頂的藍光向上看去，可以看到連接在塔頂的那口巨鍾。
百燁一踏入念魂塔，便能感受到這裏流動的靈力不同於外麵的那般輕巧靈敏，這裏的靈力流動緩慢厚重，但比外麵的靈力要純淨的多。
百燁的目光落在中央的祭壇上，莫名的感覺到一股能撫慰他內心的，沉靜溫和的氣息。一時間，他無意識的摘下臉上那副慌張急迫的麵具，露出自己原本平靜淡然的神情，隔著圍欄向祭台緩緩伸出手。
稍一晃神後，百燁猛然的清醒過來，急忙收回手，麵色恍惚的離開那裏，去找空餘的房間。
奇怪.……
百燁甩了甩頭，剛才自己神遊的那一瞬，精神上獲得了少有的安寧，但他清醒過來後，對這種現象卻是滿腹狐疑。
念魂塔的每層回廊都有數十個房間，就連最頂層的回廊也有四十九個房間。雖然有放寬政策，但塔內的人數也隻是比平常多了三四成，還不足以到人滿為患的地步，所以百燁很快便找到了一個空房間。
房間的門上有一把長方形的黑鎖，黑鎖中心有個直入鎖芯的凹陷，旁邊是個用以計時的麵盤。將晶戒插進凹陷中，晶戒上立刻顯現出晶點數，待扣掉一點後，黑鎖便哢嚓一聲彈開。
百燁取下黑鎖推門而入，不禁感歎一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看這房門有模有樣，卻想不到這裏麵竟相當狹小，設施也隻有一張床，與其稱作房間，不如稱作懺悔室更合理。
百燁用黑鎖將房門反鎖，這樣既能警示別人此房有人，又能避免被其他人惡意闖入。
百燁坐在床上，散開靈力將整個房間掃視一遍，確定安全後，他從懷中掏出昨日百瀟塞給他的東西。
看著手中半指長的貼片，百燁皺起眉頭，麵露難色。現在在外麵因為各種不安全的因素，他一直不敢將這東西拿出來，但現在拿出來了，他對這塊鐵片又無從下手。
百燁將鐵片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實在是看不出什麽門道，便試著注入了一些靈力進去，卻不想鐵片吸入靈力後，顯現出一個五瓣花朵的圖騰。
這是……厄生花？！百燁一愣，怔怔的盯著這閃爍著翠綠微光的花朵圖騰，一個塵封已久的故事，被百燁逐漸回憶起。
在百燁兒時，百易生曾給他講過一個故事。說有一種花生長在最渾濁，環境最惡劣的混沌之中。這種花靠汲取混沌為生，而它的力量又可以淨化混沌，被淨化的區域將來成為萬無數生命的棲息地。
這種花，名為厄生。
百易生每說到這裏，總要輕輕撫摸繡在他衣袖上的花朵紋樣，而這鐵片上的花朵圖騰，與百易生衣袖上的一模一樣。
百燁雖然年幼，但對於這種沒頭沒尾滿是漏洞的故事，通常是一笑而過。但他無法忘記百易生說這個故事時眼神——凝視著花朵的深情目光中滿含著壓抑的思念和惆悵，是個極其深沉的眼神。
百燁像百易生輕撫刺繡般，撫過鐵片上閃著淺綠色光芒的圖騰，心中隨著故事的重現，一縷縷的思念翻湧而起。他的目光微微閃爍，下意識的呢喃出聲：
“師父.……”
手中的鐵片忽然開始顫動，像是聽到了百燁的呼喚，正努力回應他一般。一圈圈光紋自鐵片中心蕩開，後猛地飛離百燁手心，飄在百燁麵前，投射出一片光影幻像。
幻像中，周圍是個山洞模樣，石床上癱坐著一具幹屍，勉強能看出衣著華貴，大概是個地位較高的人。忽然畫麵一轉，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出現。
“師父！”
百燁有些驚訝，他的臉上少有的流露出一副少年的稚嫩神情，目光緊緊的盯著畫麵中的男人，這幅麵孔，他已有許多年未曾見過了。
“百燁.……臭小子！”畫麵中的百易生輕笑著開口，似乎有些疲憊：“你若是能看到著這段影像，那就說明我給你的東西已經成功送到了。”
“因你修行受阻，為師外出雲遊為你尋找解決方法，最終來到暗林南洲的這個山洞中，見到這個早已仙逝的前輩。”說著，百易生轉身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那具屍體。
“在這位前輩手邊，我發現了一部功法。一部隻有鮮少人知道，且一直被當做機密的功法。”說到這裏百易生表情嚴肅了幾分。
那你是怎麽……
“臭小子，你想問我是怎麽知道的是嗎？”畫麵中，百易生眯起眼睛做了個鬼臉，百燁不禁失笑。在他小時候，百易生總喜歡這樣跟他拌嘴。
“這部功法雖然被知道他的人極力推崇，但據我所知修煉過他的人無一幸免，最後都落得個離奇死亡的下場，我身後這位前輩，估計便是喪命於此。而這功法本身，也引起過不少血腥的爭鬥。
其實我並不希望你修行這部功法，但我心裏知道，你這年輕氣盛的臭小子.……無論如何，我都支持你。
你若是選擇修煉這部功法，那你的未來注定不會平穩……”
百易生說到這裏，垂眸皺眉猶豫了一番，後抬頭釋然一笑，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還記得你曾經問過我，源城掌管明源大陸的所有資源，那麽源城的資源又從何而來？我沒回答你，但我給你講了一個故事——厄生花。
往日，你終會知道這其中的關係，還有很多你該知道，卻不知道的事。
你啊，被我圈在濟州派太久了，外麵的世界，你總該出去看看，我相信你會有一番成就。
這個山洞似乎被加持了什麽陣法，我出不去，但外麵的東西燚額進不了，倒也是個安全的場所。我就在這裏閉關幾年，想辦法突破陣法。
你個修行尚淺的臭小子，可別胡闖暗林南州啊！要是想來找我，就至少等到顯魄境大成再說！但說不定在那之前，我早就踏入化天境了哈哈哈哈——”
畫麵定格在百易生沒心沒肺的笑顏上，隨後影像消失，鐵片飛回百燁手中。
百燁沉默著看完這段影像，心中的疑問鋪天蓋地的襲來，一時有些頭昏腦漲——
百易生怎麽知道這部功法的事？百易生是否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什麽叫“被圈在濟州派太久了”？他本改知道什麽？百易生是否知道他的身世？如果知道為什麽不告訴他.……
百燁麵色凝重的盯著手中的鐵片，這是百易生犧牲自己的自由為他換來的功法，但百易生忘記了一件事——
他完全沒說這玩意兒要怎麽用啊！！！
百燁將鐵片向旁邊隨手一丟，後仰麵倒在床上。他閉上眼睛眉頭緊蹙，這突如其來的一堆消息和隨之而來的疑問，讓他的思緒變成一團亂麻。
閉什麽關？看他那副虛弱樣子就知道在暗林南州待得相當不自在。若是不想讓我練這功法，何必要說這麽多？
這交代遺言的悲情氣氛都要把我給溺死了，我若不練豈不是良心難安？
老頭子囉嗦了半天沒有一點我現在能用上的信息，果然是人老了就愛絮叨……
百燁舒了口氣凝了凝神，將那些不緊急的問題丟到一邊。
現在他所麵臨的首要問題是複興濟州派，然後去把那老頭子接回來，而完成這兩件事所需要的東西——
百燁翻身摸過那片鐵片，見上麵那朵綠色的厄生花圖騰仍在微微閃爍著光芒。他歎了口氣，起身盤腿坐好，將鐵片放於掌心中端在身前，下一刻，紫色靈氣覆上他的手掌。
反正剛才這鐵片就是這麽被激活的，那我就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