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記得了
聽說那個在白雲酒店墜樓的女大學生，在墜樓之前的一段時間裏，被人扇了耳光。
而通過警察之後地調查檢測得知，打人的人分明就是他夏凡，因為在女大學生那半邊紅腫的臉上提取到了夏凡的指紋。
夏凡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件事情，他不記得自己打過那個叫林思思的女大學生，他不記得自己認識她，夏凡甚至不記得自己和她見過麵。
當警察讓夏凡解釋一下，為什麽能在受害人紅腫的臉上提取到他夏凡的指紋的時候。夏凡告訴警察，他不記得了。
夏凡沒有說謊，他確實一點印象都沒有。
夏凡還說，他比警察更想知道，那個陌生女大學生半邊紅腫的臉上，為什麽會提取到自己的指紋。
不過，不記得做過某事，就能證明，夏凡一定沒有做過那些事情嗎？
就在今天以前，夏凡還可以很自信地說自己絕對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但是當夏凡從小素素拿給他看的那段短視頻上，看到那個和自己的身材比例沒有絲毫差別的男人的時候，他突然間不那麽確定了。
雖然出現在案發現場的那個男人，用黑色的雨傘下簷，遮住了自己的上半張臉。但是，夏凡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那個男人，應該就是自己。然而，又不全是自己。
那種感覺很奇怪，夏凡覺得那個隻能看到半張臉的男人，就像自己的另一半一樣。在看到視頻中的男子之前，夏凡一直都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完整獨立的個體。
然而當夏凡看到短視頻中的那個故意用一把黑傘，遮住自己上半張臉的男人的時候，夏凡陡然間生發出一下莫名其妙的感覺：他突然間覺得自己並不完整了，自己是殘缺不全的。而短視頻中的那個男人，應該就是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
夏凡在胡思亂想中沉默了將近十分鍾的時間，“小素素，你說你是一個鬼魂對吧？”夏凡突然間地發問，讓小素素吃了一驚。
小素素調皮地快速眨巴著那雙大眼睛，表示同意夏凡剛才的話。
緊接著，夏凡又問小素素，作為一個鬼魂，她為什麽會選擇跟著自己呢？
在夏凡看來，這個世界上的人多了去了，小素素完全可以選擇跟一個身體健壯，有錢有勢的成功人士。
夏凡自認為，自己似乎跟“成功”這兩個字扯不上什麽關係。夏凡打一出生的時候開始，他的身體就孱弱的不行。當時負責接生夏凡的婦科醫生，甚至給剛出生不久的夏凡下了病危通知書。
在醫生的眼裏，心髒虛弱地幾乎感覺不到跳動的夏凡，活不了幾天就會夭折。
至於後來夏凡為什麽會奇跡般地活了下來，醫生也給不了科學性的解釋，於是他們隻能用“奇跡”這個詞來解釋。
十六歲以前，夏凡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富二代。但是自從一年前，夏凡爸爸經營的公司突然破產之後，夏凡的人生似乎就和金錢越離越遠了。
夏凡不僅隨著自己爸爸公司的破產，從一個有錢人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窮光蛋，而且很快，他的爸爸便跳樓自殺了，媽媽又迫不及待般地帶著夏凡年幼的妹妹另嫁他人。
就像那部叫《喜寶》的小說裏寫的那樣：我想要很多很多的愛，如果沒有，很多很多的錢也是好的。
而現實版的夏凡，現在既沒有愛，也沒有錢。至於一個健康的身體，他更是從未曾擁有過。
這所有的事情，都足以證明，夏凡的人生是多麽的悲催。
所以，夏凡實在想不通，就連自己的親生媽媽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甩掉自己，為什麽小素素這個鬼魂會選擇跟著自己。
夏凡一直覺得，在爸爸死後沒幾天，他媽媽之所以那麽迫不及待地帶著妹妹另嫁他人，就是為了永遠地擺脫自己。
夏凡不知道一個鬼魂在選擇跟著某個活人的時候，是隨機選擇的，還是刻意做出的選擇。
如果是隨機的選擇，夏凡不得不替小素素感到難過。她實在是太不走運了，竟然選上了一個倒黴透頂的人。
如果是可以做出的選擇，那麽夏凡很想知道，小素素選擇自己的原因。
當夏凡談及自己一出生就病怏怏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的時候，他嘴角流露出的一抹苦笑，落在小素素的眼裏，分外灼人。
雖然夏凡從來沒有說過他無比渴望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但是小素素看的出來，夏凡對自己的這副病入膏肓般的身體，已經厭惡到了極點。
小素素沉默著聽完了夏凡的話，直到夏凡徹底不說話的時候，小素素這才有些羞愧地清了清喉嚨。有些事情，小素素覺得自己是時候告訴夏凡了。
夏凡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倒黴蛋，是一個失敗者，是一個本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一個多餘的人。
現在，小素素再也忍不住了，她決定告訴夏凡真相，她要告訴夏凡，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多餘的人。
小素素清了清嗓子，又遲疑了片刻。終於，小素素開口了。
“你知道你的身體為什麽那麽差嗎？”小素素的聲音出奇的低，像是在自言自語，“對不起，都是我的緣故，所以你才會這樣的。”說著說著，小素素幾乎要哭了。
夏凡聽得目瞪口呆，他不明白自己虛弱至極的身體，和小素素有什麽關係。但是夏凡沒有開口說一個字，他繼續保持沉默，等著小素素繼續說下去。
接下來，小素素告訴夏凡，實際上當他還未出生的時候，小素素依舊跟著他了。夏凡的身體其實比任何同齡人的身體都要強壯，也許正是因為看中了夏凡強壯的體魄，小素素這個鬼魂，才會被夏凡吸引的。
夏凡對於小素素這個鬼魂而言，就像一個宿主。在一開始的時候，小素素這個鬼魂根本沒辦法把自己的魂魄凝聚在一起。她隻有通過附身在夏凡的身體上，吞噬夏凡的體魄力，才不至於魂飛魄散。
如今，小素素之所以能以一個人的模樣出現在夏凡的麵前，就是因為小素素的魂魄，被夏凡的體魄力包裹著的緣故。小素素從夏凡那裏吞噬的體魄力，具有很好的凝聚力，能把小素素原本分散的魂魄重新凝聚成人形。
也正是因為小素素長年累月的吞噬夏凡的體魄，夏凡原本非常強壯的身體，才會變得那麽不堪一擊。現在的夏凡，身體裏根本沒什麽力氣。即便讓夏凡和宇一個上小學的女孩子扳手腕，他都不一定扳得過對方。
小素素很清楚，自己如果一直附身在夏凡的身體裏，很可能會把夏凡身體裏的體魄力吞噬殆盡。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的話，夏凡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但是小素素離開夏凡的身體以後，又不能長時間留在人間，否則她就有魂飛魄散的危險，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為了平衡兩者，小素素隻好極其不情願地去上鬼魂學院。
雖然鬼魂學院是一個人間煉獄般的存在，但是至少在那裏，小素素可以不用魂飛魄散，夏凡也能趁著林素素離開了他的身體的空檔，稍微恢複一下體力。
一聽說自己的身體之所以會變成這個鬼樣子，都是拜小素素這個鬼魂所賜，夏凡突然間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他沒有立馬發作，而是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齒地問：“我的記憶之所以會出問題，是不是也是因為你的緣故？”
“不是的，這個可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小素素有點被夏凡生悶氣的樣子嚇到了，為了不讓夏凡誤會自己，小素素趕緊解釋道，“我也很好奇，為什麽你的記憶會出現問題。當我附身在你身上的時候，我曾特地鑽進你的腦子裏去查看，想找到你患錯亂綜合性健忘症的病因是什麽。不過根據我的觀察，你大腦中的記憶係統似乎一點問題也沒有。”
小素素頓了頓，試探性地又補充了一句：“你不是說這兩天，你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座墳墓嗎？也許，你的記憶出現問題的根本原因，就在你腦子裏突然出現的那座墳墓上。”
“我懷疑，你腦子裏的那座墳墓，並不是突然出現的，而是在此之前一直都存在的。隻不過在此之前，你大腦裏的那座墳墓一直隱藏起來了，至到最近幾天，才因為某些特殊的因素，被激發了出來。也許是時間的原因，也許你最近做了什麽不尋常的事情。”
小素素在發表個人意見的時候，還時不時快速偷看夏凡一眼。小素素此時此刻的心情很忐忑，她不知道夏凡會不會一氣之下，就趕她走。
因為需要深呼吸來幫助控製自己激動和憤怒的情緒，夏凡的肩膀還在上下起伏著。不過夏凡一直隱忍著，沒有讓自己心中的怒火爆發。現在，比起知道他自己的身體為什麽會那麽病弱原因，夏凡更想知道自己的記憶為什麽會出現問題。
以前，無論是擁有一副病入膏肓般的身體，還是擁有一個除了毛病的記憶，夏凡都覺得那是與生俱來的疾病，是天生的，這都要怪自己的命不好。但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麽回事。
既然小素素親口告訴了夏凡，他病弱的身體並不是因為疾病的緣故，更不是因為命不好什麽亂七八糟的原因，而是她小素素的原因造成的。
那麽，夏凡不得不去猜想，自己那出了毛病的記憶，究竟是什麽誰的原因導致的呢？
在夏凡的爸爸還沒有破產的時候，在夏凡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富二代的時候，他父母在他病弱的身體和出了毛病的記憶上花了大筆的錢財，全國大大小小的醫院，夏凡幾乎都去過。
夏凡的父母甚至還把夏凡帶到國外有名的醫院裏去治療。但是結果呢，他們甚至都沒有把夏凡患病的真正原因弄清楚。
因為通過醫學診斷，得到的結論無一例外都是這樣的：夏凡身體的各部分機能都正常，沒有發現病變的症狀。
“既然夏凡的身體各部分器官都正常，沒什麽毛病。那麽，夏凡的身體為什麽一點都不健康，而且還總是記不住東西呢？”麵對診斷結果，夏凡的媽媽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而醫生們給出的答案是：也許，夏凡平時想得太多了，一個人喜歡胡思亂想，對自己的身體和大腦也會造成不好的影響的。批評完了夏凡的思想，有些醫生開始責怪夏凡的脾氣。他們認為夏凡的脾氣一定很不好，一個人脾氣不好容易生氣和動怒，都會對身體造成不同程度的傷害。
為了證明他們的說法是對的，有些醫生甚至聚了一個小白鼠的例子。夏凡還記得那個剛整過容，笑起來比哭還難看的中年女醫生，在說起一個活蹦亂跳的小白鼠，被人類的怒氣給殺死的實驗的時候，那一臉得意的樣子是多麽的麵容可憎。
夏凡也聽說過類似的事情，夏凡也度讀過“莫生氣”那篇小文章。但是夏凡覺得自己的情況，和小白鼠被一口怒氣殺死的事情，並不相符。
兜兜轉轉這麽多年過去了，弄了半天，原來都是一個小鬼魂在作祟。
夏凡認為，既然小素素主動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夏凡，讓夏凡終於弄清楚自己的身體為什麽會如此虛弱的真正原因，那麽她就沒有理由對夏凡的記憶為什麽會出現問題的這件事情上說謊。
小素素很確定地說，她和夏凡出了毛病的記憶力，沒有一點關係，夏凡覺得，她說的應該是實話。
小素素剛才發表的某些意見，也引起了夏凡高度的重視。也許事實真像小素素說的那樣，他的記憶之所以會出現問題，真的和他腦子裏突然出現的那座墳墓有關也說不定。
說起夏凡最近做過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夏凡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在搏擊夜總會參加搏擊比賽的事情。那一次，是夏凡有生以來，腦子被胖揍地最嚴重的一次。
也就是在參加完搏擊比賽之後，好不容易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夏凡，才無比驚訝地發現了自己腦子裏有一座墳墓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