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惡魔在人間
行車記錄儀裏記錄的時間最近一段視頻是，昨天夜裏的時候，在他們家門口通往小廣場的那條小路上，鄰居家的女兒林素素，竟然被一個年輕男子抱著。
從視頻上可以看出，林素素被年輕男子抱著，從小廣場的那個方向往她家走的時候，林素素眼睛閉著，四肢柔弱無骨一般自然下垂。看上去不是睡著了，就是昏過去了。
而抱著林素素的那個年輕男子，雖然長得還挺好看的，但是他的臉色慘白的就像鬼一樣。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臉色慘白的年輕男子的怪異眼神，那是一種偏執而瘋狂的眼神。
而且，在年輕男子那雙狹長的眸子裏，布滿了猩紅的血絲。乍一看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那個年輕男子有一雙血眼睛一樣。
男人的妻子在獨自查看這段視頻的時候，明顯驚嚇過度，連連發出一陣驚叫。正在床上睡覺的男子聽到妻子的驚叫聲，趕忙跑出去看妻子發生了什麽事情。
當妻子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指著行車記錄儀裏記錄的畫麵的時候，男人也嚇了一大跳。就在這個時候，他又聽到村裏的另一對習慣早起晨練的夫妻說，在小廣場看到了一個被打地很嚴重的年輕人。
一時間，男子把兩件事情聯係在了一起，心裏雖然非常驚恐，但是還是盡可能快地開車來到了警局。
一五一十地向接待他們夫妻二人的謝波敘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且主動把記錄了行車記錄儀上那段詭異視頻的內存卡交給了謝波。
事情的大體經過就是如此。謝波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訴給自己的隊長李嘯之後，感覺心裏稍微沒那麽壓抑了。
接下來，是李嘯沉默著，反複查看那段行車記錄儀上記錄下來的詭異視頻的時間。
因為“白雲酒店墜樓少女案件”的教訓，李嘯決定這次一定要低調行事。在把所有的證據都掌握充分，在可以百分百確定凶手之前，他不希望外界喧囂的聲音，參與到案子中去。
本來還打算把這個案件交給同事處理的，但是當李嘯看到這個案子涉及到的人物，竟然和白雲酒店墜樓少女案件涉及到的人物基本相同的時候，李嘯立馬改變了想法。
“林夫人，請問一下，你的女兒林素素現在在家嗎？”李嘯在把那段行車記錄儀上記錄下來的視頻反複看了不下十遍的時候，拿出自己的手機，從手機通訊錄裏找到林素素媽媽的手機號，然後撥了出去。
“在家啊！怎麽，你找她有事嗎？”
“沒有，我隻想知道，她最近有沒有什麽反常的舉動？”李嘯盡可能委婉地問。他不想在一切還沒調查清楚前，讓已經被林思思的意外打擊的幾近精神崩潰的林夫人，再遭受其他的痛苦。
“她呀，今天早上不知道哪根神經沒搭對，竟然把我當成了她已經死了幾年的大姨。哎呦，氣死我了。不和你說了，我還要去教訓教訓那個死丫頭。”說著，林素素的媽媽便粗魯地掛上了電話。
掛上電話之後，李嘯的表情非常沉重。視頻裏那個年輕男人充滿血絲的眼睛，讓李嘯感到背脊發涼。
就在這個時候，李嘯突然間想起他的師傅陳百年，在辭職的前一天，對李嘯說了一段非常耐人尋味的話，“這個世界變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要不了多久，就會出現那樣的場景——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李嘯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然想起這段話來，不過李嘯當年對“惡魔在人間”這幾個字沒什麽感覺的，現在卻有點隱隱約約明白這幾個字的意思了。
陳百年從警生涯最後的那一個月裏，他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披著人皮的惡魔。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惡魔！
李嘯雖然不怎麽相信妖魔鬼怪的傳說。但是當發生在一個人身邊的事情超越常理，用科學無法解釋的時候，那個人就不得不往妖魔鬼怪的方麵想了。
一想到“惡魔在人間”這五個字，李嘯便感覺自己的整個身體，就像在頃刻間被徹底掏空了一樣。李嘯需要冷靜冷靜，好好地想一想。
時間倒回到昨天夜裏，當年輕男子抱著昏迷不醒的林素素，走進林素素家，並且小心翼翼地把林素素放在她的單人床上之後。年輕男子便化作了一團白色的煙霧，消失不見了。
白色的煙霧則把林素素包圍起來，朦朧的霧氣穿透林素素的衣服，一點點從林素素白皙的皮膚上滲透到了她的身體裏。
呂布衣被打這件事情，本來和夏凡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但是在林素素和呂布衣沒有到學校上課的那兩天時間裏，剛好夏凡也無故曠課。
如此的巧合，便給腦洞大開，不明真相的同學們提供了浮想聯翩的機會。
在聖城一高的學校裏迅速滋長起來的流言蜚語有：
夏凡和呂布衣都喜歡林素素，兩人為了爭奪林素素，便進行了一場決鬥。結果，夏凡把呂布衣打成了殘廢，夏凡把呂布衣打死了，呂布衣把夏凡打癱瘓了……
還有的版本說，呂布衣和夏凡為了懲罰林素素一腳踩兩隻船，竟然聯起手來把林素素給暴打了一頓……
總之，說什麽的都有。這些人連到底是誰被打了，都還沒有弄清楚。他們便迫不及待地開始無中生有地捏造林素素、夏凡和呂布衣三個人的“愛恨情仇”，也真是夠可以的了。
再然後，便有了夏凡來聖城一高上晚自習之後的，那一連串的亂七八糟的事情。
“夏凡，你找什麽呢？”
小素素趴在夏凡的床上，一邊拿著夏凡的手機刷著短視頻，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在找我的運動服。”夏凡回答的同時，繼續在衣櫃裏翻找個不停。
“你找哪身運動服啊？”據小素素所知，夏凡一共有三套運動服。一套白的，一套黑的，一套藍色的。三套運動服雖然顏色不一樣，但是款式卻是一模一樣的。
“就是我最喜歡的，黑色的那套，你知道在哪裏嗎？”夏凡說話的語氣有點著急。
黑色的那套運動服，是夏凡的媽媽給他買的。因為非常喜歡媽媽買給自己的那套運動服，夏凡接下來又買了兩套除了顏色之外，其他都和那套黑色運動服一模一樣的衣服。
“沒有……啊！”小素素還沒有把最後那一個“啊”字完全說出口，她的舌頭突然間像打了一個蝴蝶結一樣，停住不說話了。與此同時，小素素那雙大而澄澈的眼睛，也變得異常嚴肅起來。
“夏凡，警察最近有沒有找過你？”，小素素的聲音出奇地平靜，聽不出任何的感情。
“沒有。”夏凡簡單的答。
“是不是白雲酒店墜樓少女案件的凶手抓到了？”小素素關切地問。
“應該沒有吧！怎麽了，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沒什麽，夏凡你過來看一下這個視頻。我覺得，這個人身上穿的黑色運動服，和你要找的那套黑色運動服有點像。”
在和夏凡說話的過程中，小素素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剛剛刷到的那條短視頻。
小素素剛剛刷到的短視頻，已經是兩個月前發布的視頻了。短視頻的發布者沒有用自己的真名字，不過從視頻發布者在視頻下麵編輯的一段文字可以了解到：
發布這條短視頻的人就是白雲酒店墜樓少女案發生的時候，住在白雲酒店隔壁的一家酒店裏的房客，而就是這位房客，用自己的手機拍攝下了林思思墜樓之前和之後幾秒鍾裏的畫麵。
從畫麵裏，小素素注意到那個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站在白雲酒店2402號房間裏，隻看得見下半邊臉的男人穿的那身黑色的運動服，乍一看和夏凡正在尋找的那件黑色運動服一模一樣。
不僅乍一看一樣，仔細看過之後，小素素發現，隻能看到半邊臉的男人在林思思墜樓案發生的現場穿的那套黑色的運動服，不僅牌子和夏凡的黑色運動服的牌子一樣，就連款式、和那個被更換過的拉鎖，都和夏凡丟失的那件完全相符。
隻看得到半邊臉的男人，穿那套黑色運動服，呈現出來的體形，和夏凡穿自己的那套黑色運動服時候呈現出來的體形，也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同之處。
更讓人疑惑不解的是，夏凡記得很清楚，自己黑色運動服原裝的拉鏈是白色的。因為夏凡覺得自己黑色的運動服配一個白色的拉鏈，看上去很別扭，於是夏凡就把自己同樣款式的那套白色運動服上的黑色拉鏈，和黑色運動服上的白色拉鏈交換了一下。
而短視頻上看到的那個隻能看到半邊臉的男人，穿的那身和夏凡的運動服一樣的黑色的遠動服的拉鏈，也不是原裝的拉鏈，而是和夏凡更換過之後一樣的黑色的拉鏈。
這事情發展的走向，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夏凡聽到小素素的話之後，立馬停止尋找自己黑色的運動服，而是走到床邊和小素素一起研究起短視頻裏的畫麵來。
此時此刻，夏凡的表情比小素素的表情還要沉重。
雖然夏凡曾經因為白雲酒店墜樓少女的案子，被李嘯請到警察局待了兩個月，但是從來不喜歡上網的夏凡，今天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段視頻。
“夏凡，你是不是在外麵得罪了什麽人？所以他們才煞費苦心地偷了你的衣服，然後做下這些壞事，再嫁禍給你？”小素素腦洞大開地問。
夏凡沒有回答小素素，也沒有抬頭。他那雙深邃而烏黑的眼睛，就像被短視頻裏的畫麵給勾住了似的，難以從中掙脫出來。
“你最近的記憶好好吧，有沒有忘記什麽重要的事情？”小素素提著心，試探性地問。
“你覺得，凶手有沒有可能真的是我自己？”夏凡終於抬起頭來看向小素素了，不過在夏凡抬頭看向小素素的一瞬間，夏凡的眼睛裏氤氳著一抹讓人心驚的神色。
那是一種極端而陰鷙的眼神。
“怎麽可能呢，我剛才都是胡說的，你可別當真。”看到夏凡的表情瞬間被痛苦的神色占據了，小素素才隱隱約約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在看到這條短視頻之前，夏凡一直堅信自己和白雲酒店墜樓少女案件絕對沒有一丁點的關心。他夏凡是無辜的。
在一開始警察盤問夏凡的時候，他們甚至在夏凡的身上使用的測謊儀。然而結果這麽樣，夏凡的話成功經受住了測謊儀的測驗。
也正是因為夏凡的話通過了測謊儀的測試，在麵對警察接二連三地盤問的時候，夏凡才有底氣堅定不移地稱自己無罪。
然而，現在，夏凡不那麽確定了。
有沒有可能，夏凡完全把自己當天晚上做過的某些事情給徹底忘記了，比如把某個妙齡少女從二十四樓推了下去之類的事情。因為完全不記得了，所以夏凡才能在麵對警察拿出的對夏凡不利的證據的時候，信誓旦旦地宣稱自己無罪？
事發當時，雖然夏凡確實和羅頌一起在青海大道跑步來著。青海大道上的監控視頻，也可以給夏凡作證。
但是青海大道上的整條線路，並不是都有監控攝像頭。青海大道有將近三分之二的路程，就像一把巨大的弓一樣，延伸到了大海的海邊上。在青海大道弓形的那部分路程，是沒有監控的。而夏凡平時跑那段弓形路段的時候，大約要用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
青海大道弓形路段延伸到海麵最遠的地方，和通往大海另一邊的一段剛建立起來沒多久的青海大橋相連。
因為青海大橋還沒有完全完工，施工時擺放在大橋上阻擋行人和通過的柵欄並沒有清除掉，青海大橋兩邊也沒有來得及安裝監控攝像頭，所以如果有人在晚上從青海大橋上經過的話，一般是不會有人發現。
那天晚上，羅頌雖然和夏凡一起在青海大道跑步，但是羅頌並沒有和夏凡一起跑完全程。實際上兩人算是單獨跑的。
羅頌嫌棄身體本來就不怎麽好的夏凡跑的太慢了，羅頌跑完整個青海大道的弓形部分，隻需要二十分鍾的時間，夏凡卻需要將近兩個小時。
所以，羅頌讓夏凡先跑。等羅頌估摸著夏凡已經跑了將近一個半小時的時候，他才從青海大道弓形部分的一端朝著另一端跑起來。
那麽，在監控攝像頭監控不到，羅頌也看不到的地方，夏凡真的是一個人沿著青海大道的弓形部分跑步來著嗎？
夏凡想不起來了，關於那段記憶，夏凡全然忘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