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忘記
“笙清？”晏安看著這沒沾塵埃的熟悉地方，四顧著卻沒有看向笙清。
笙清敲了敲床板，沒上心卻是用了幾份力的，語氣不似想象中的那麽不耐煩就是憋著一口悶氣：“有事就叫我？沒事就自己瞎琢磨，晏安——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
“我也怕。”晏安眸子片刻冰冷，閉著唇沒再多說。她沒料到下一秒會被笙清抱住，厚重的氣息混雜著激動又緊張的狂熱心跳。
耳邊濕潤，還是熟悉的聲音：“真的很擔心，但也沒怪你。安安，好好睡一覺。正好，京城外一處竹林極為嫻靜，少有人去。”
晏安回抱著他點著頭，目光有點呆滯。笙清把被子給她掖好，摸了摸她的肚子留了句話才走：“我隻有你了，放心——安安。”
晏安沒在意這些，有點想讓他留下來後來還是無所謂地睡了過去，夢不都是美好的——她怕的事其實不是當時衛珣諳的那一腳而是……
晏安還是沒有在關鍵時刻激發一星半點的靈力，她回頭看著被束縛住的何邲，看著滿目蒼夷的老人那眼皮耷拉卻堅定的眼睛，她心裏憋著怒吼的靈魂可這熬不過就隻是命了。
衛珣諳的嘴角裂到耳根擺出一副吃人樣，可現在吃人的是……她。總會不完美的，她連哭都做不出——這樣會不會讓人覺得她無情？她多希望鄧昰叫出聲來，疼嗎？她不知道但她想知道有她的心疼嗎？她分不清什麽才是最痛，窒息或慢慢死去……流言蜚語就如浪濤壓得人喘不過氣，連解釋的權利都是別人嘴裏的編排。血順著嘴角流進脖頸，可她必須坦然，一點手抖都會被衛珣諳叫停——她隻是希望，鄧昰早點死……為何要這樣？
沒有別的選擇就讓人死，最諷刺的是這確實是對他最好的選擇了……那是多好呢？
為什麽從來不想對付笙清，明明知道他動了殺心卻還是明白——明白這命運是捉弄世人。她也是世人，隻是後來被定義了可她也避不了俗。
每次看到有人受了委屈，甚至於這人連個正常的人生都沒有還被斥責成怪胎，一點異於他人的舉動就被冷落，世人本就不同五彩斑斕的，又不是隻有對錯。她多希望自己能幫他們度過那艱難的歲月，然後他們會發現自己也是有人喜歡的……這是她的意義嗎？她看著已經死去的鄧昰，望了眼何邲艱難說出一句話：“我賠你。他要護著你，那麽就讓他無怨無悔的離去，一身輕比連希望都沒有的好。”眼前的衛珣諳開始變得模糊，何邲最後是解脫還是……她都看不清了。
晏安睜開濕霧的眼，最後一滴清涼滑落耳邊。天上的畫布上那輪清明的月亮，看似無多大的用處——人們早已會用火，燭光就能點亮整個房屋，一點微光自然就沒那麽重要了，可沒人想過這個微光隻是離得遠罷了。這種無偏愛無遺留的月光照的卻是每一個人。人可以擁有偏愛但不能占有全部尤其是屬於別人的那一份。
對錯隻是為了平衡，可隻要不是真的想打破這平衡，何必非要逼人往死路走？
晏安披著披風，悄悄出了門看著院落坐在屋簷下，涼風吹過仍有溫熱，身後燈光近了她也沒回頭：“一起坐坐。”身邊熟悉安心的味道，有力的臂膀攬著她卻是輕輕的——何時對她生命的威脅也會變得安心。
“之前退縮時，我都忘了自己也曾是個不受待見的……”笙清決定好好和她說清楚，即使知道說不清楚，他隻是希望晏安不要折麽她自己。明顯晏安沒有認真在聽。
晏安看著月亮想著自己也有過月下暢飲的時候，但那時隻有溟淵，但她一次情形都記不清楚。
“你很有魅力。”晏安毫不修飾地誇著眼前人同樣也是彼時人，“你師姐的事我會補償，別再心裏怪我。我不是沒聽過，說出來我會好接受些。還她一個衛珣諳，我還是做得到的。”
笙清又緊緊抱著她，這次帶了點哭腔：“怎麽還？沒必要還，安安。你好好活著，至少為了……我。我體內有另一個靈魂是不是？前些日子，有個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的人與我說了——那靈魂是屬於笙荀攸的。”
“一輩子還長，有個人念著也好。”晏安大概是猜出來那個“人”是誰了。
笙清抱緊了些像是在怕什麽：“別亂說話，我隻希望你念著，其他人都不懷好意的。你是要拋下我嗎？”
短短幾句話，晏安不傻也該聽出端倪來，可還是說：“你已經度過你的最艱難的時候了，最重要的時候陪著你是我的福氣。”
笙清還能說什麽隻能幹點頭。
翌日，衛珣諳被皇帝下令處死的消息就傳出了京城。
竹林中，竹葉有著韻律飄落如同蕩著水波翩翩起舞，地上枯葉完整鋪在石階上，晏安有傷的手被緊緊拽住四指，像是怕她走留了去。晏安一路上沒說一句話，難得如此安靜心無旁騖的愜意得很，晏安想停留的時候會拍笙清的手背，兩人很是默契。
見一石桌無塵侵染，晏安停了下來意有所指。笙清便帶著她過去。
“安安，南宮翎想要這個位置就讓與他，如果這些人不滿他的統治大可自己推翻。”笙清突然想起一個念頭就直接說了出來，見晏安沒說什麽他便繼續道，“人不都該靠自己嗎？”
晏安眼睛直直看進笙清心裏：“受得了搬弄是非嗎？隨便一句話一陣風有些無根生的就會放棄己見隨風搖曳，至高無上者的一個施舍就會被感激涕零，可也是隨便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要用一生去解釋。看這世間被逼瘋的人，這世間有嘴卻說不出口的人，謹言慎行任然跌落神壇，一念之差就被定義……笙清，你說的對，沒必要這樣。”
笙清怎會不知搬弄是非，他糟糕的人生不就是這樣的嗎？晏安是他唯一看似透明卻最純真的光點，笙清不希望有人毀了他的光更別想奪走她——到時候，即便是天涯海角墮入地獄也在所不惜。
“衛珣諳作惡多端還會隱藏。”笙清拋開她額前碎發，“對連思依來說何嚐不是一種隱患。鏟除他以免生出禍端有何不可？誰都不知道他下一步會不會更失控。”
晏安情緒控製不住，抱著笙清。利牙緩緩貼近頸部皮膚，笙清也沒有躲閃半分，隻聽見她說：“明明可以風生水起，幸福美滿，卻因為別人介入，每一步都是遺憾。”她知道這個道理，所以還是得還。
笙清沒叫一聲痛，利牙如同切入一塊軟豆腐輕易就讓他見了血，晏安眼睛血紅一片沒意識地靠近這靈力逆天的存在——笙清因龑的緣故，修行是越發的順暢。之於沒有理智的晏安，他就是餓狼眼前的一塊肥肉。晏安眸子漸漸沉靜，嗅著脖頸處的血液清醒了很多，略顯慌張取出袖裏幻化出來的繃帶和藥膏處理起了傷口。
笙清笑了笑，肆無忌憚地看著她開著玩笑：“喜歡一個人都要付出血的代價的……”
晏安看著地麵，有點無措：“笙清？”
“怎麽了？”莫名被提及，笙清立馬做出反應生怕下一秒晏安做出什麽事兒來。
晏安突然捶起自己的頭，笙清反應不急嚇出一抹汗來抓住她的手就想拉她回去：“安安，我們回去了，你是不是不喜歡和我出來？”
晏安不斷地搖著頭，抬睛一看：“我們……是怎麽認識的？”笙清壓製心裏的慌張，心跳還是出賣了自己……真的不可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