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動靜
溟淵——初來匝道,按著塔月影說的去找笙清了,至於郅烏衣——還是囚禁比較放心,那神是個小動作不斷,一看就是個不省油的燈。
“龑。”笙清批改著奏章發覺到了不對,龑很快得了召喚出現。
“主人。”
笙清揉了揉眼睛,似有點疲憊:“看著點外麵吧。”自從這後宮沒了主,那些宮女也遣送了。這宮裏少不了野心勃勃了,這位置本就是個人都可以坐。
龑得了命令退了出去。笙清看向某一處,出言如淡茶被加了水幾乎嚐不出什麽味道:“有什麽話是要和我一人說的?”
黒靴銀環,披著銀甲,眸子裏那股曆盡滄桑的凶狠像是自身帶著的,走起路來沉穩帶風頗有颯氣,冷眉天生微蹙,寒氣束裹,馬尾高梳套著一圈銀冠,聲音如洪鍾卻不會讓外麵的人聽了去:“晏安,和你熟?”
“有什麽就說。”難得見到一個不怕自己的,溟淵看著眼前人不急不躁自帶的氣場尚能與他抗衡,頓時也來了好感。
“看她死了沒,順帶著收個屍。”溟淵話是誇張了些但也說的是實話,本來見著晏安當兒戲不顧自己安危就莫名氣的不行——她固不是活在溫室的傻子,一旦開始不擇手段她就是最危險的。這也就怪不得郅烏衣說她——“本殿從來不知道地獄的路怎麽走,怎會告訴她?可她便要去,本殿除了順著她還能怎樣!她不是渴望死……”渴望死?溟淵也算是看著她過來的,對什麽都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可隻會看著她日漸迷失,消磨殆盡的不僅僅是興趣還有希望。誰都不會發現這個積極樂觀的魔君總是喜歡看除了她以外不同的生活,她從來不知道什麽叫為自己而活,也不是說她高尚——即便她自己都清楚她確實不是個會有此覺悟的,又可以讓她付出一切的確實是件好事。
笙清收緊拳頭,但他的直覺卻覺得麵前這位說得上是個人物的並無惡意,可他聽不慣這不太吉利的話,倦怠著雙眼讓自己放鬆下來:“她不在這兒,但有兩個線索。”
溟淵看著他須臾之後,沒問其緣由隻道:“你沒猜測本座的身份,該是知道一二。大恩不言謝,隻是望閣下日後把話給她說清楚些,她愛多想。”
笙清猜出來者身份——晏安說過那個魔界最懂她的隻有一個叫溟淵的。僅憑一件事就能看出蹊蹺來,足矣。
笙清暫時沒有實際性證據,可也認定晏安若是受困隻會在這兩人之手——因為有人給他說她要入局,能奈何她的也無非這兩人。至於伏脩,晏安對他是信任的。他沒了選擇,所以隨便是誰來他都覺得是希望。
“這往後的事說不上……”笙清手指互相磨著指尖似在考量,突然的一個抬眸讓溟淵都有點接不住“溟淵,你了解她……如果不是真的有事也不至於來找我,她藏著的事情不想讓我知道,我也不問了。倘若她真的出事,我擔不起。”時間越久他就是越沒有底氣。焦慮、後悔,怕那一刻的遲疑會是他永久的遺憾。
曾幾次看到她因記不起事兒而沒了方向,甚至忘了自己為何到了這步,迷茫無措可有寧願傻傻地站著等也不願求助;說不到幾句話就神不知地睡了過去,疲憊至此還要保持警惕,避開著與他任何的身體接觸,一旦碰著他那大概是她也清醒了……想起來自己不知不覺已經離她那麽近了,可為何還任由她多一分痛楚……明明知道她有什麽都藏在心裏,有什麽痛都咽得下去。
“看來晏安是愛你的,不然也不會被你看出來。”她也不是第一次隱藏了。她是正常的——笑起來也會開心得像個孩子,隻是會痛不會哭,會鬧卻上心,發個脾氣還會客觀找出借口。
晏安和何邲還沒找著合適的時機出去,卻一語成讖。看到鄧昰時,兩位都大感不妙互相看著,心裏卻焦急——明顯傷得不輕,是做了反抗的。怕什麽來什麽,即便是晏安也避不了俗。無能為力也不是第一次了,可她受不了這帶來的一切後果。
怔怔地看著衛珣諳,突然一笑:“這算什麽?還以為和笙清有關,看來是貴人多忘事了。”
衛珣諳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可他還是堅信自己的想法,同樣是滿不在乎道:“這不是怕你無聊,玩個遊戲嗎?正好人數齊了,聽說過攻其必救圍自解?來個好玩兒的?知道你現在束手無策,可你不就喜歡多管閑事替人逆天改命嗎?”晏安看著他也不說話,他倒是更加來了興趣,指了指地上的鄧昰,“晏安,你隻要肯吃他的肉,我就可以放了何邲。但我不希望這個過程你是不享受的,晏安懂嗎?”衛珣諳說不上為何要對付晏安,或許隻因她身上某種屬於神的光輝……沒人能救他,他隻能讓這世界黑白模糊,怎會有這樣一個黑白分明的存在?
晏安沒有絲毫難堪,單單看著何邲不語。
何邲與她對視:“死就死吧。”
晏安點點頭,似在讚許他的小小年紀有如此勇氣:“可如果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何邲剛要反駁晏安,也不知是何力量讓鄧昰醒了過來沙啞老邁的聲音聽著刺耳卻不讓人厭煩:“娘娘,不可。少爺……老爺還小,我老了,你要不介意……對不起……啊!”衛珣諳覺得自己等的夠久了,晏安沒有像何邲幹瞪著忘了何時何地。晏安躬著身子擋住下一腳,嘴角流血,回頭卻笑看著衛珣諳——總是下意識覺得——如果殺不死她,那她定不會讓他好過。
“真不是個東西呢,衛珣諳。”晏安眸子一圈藍月沉浸如血,“瘋了?他們的命又不是我的,總得問清楚吧?罪過罪過。那就都別活,如何?”晏安不知何時來了力氣,她撫著肚子喃喃道——孩子,魔族沒有孬種,如果你活著就該活出動靜,魔君的孩子是沉默中爆發的猛獸。
晏安像一道光——當時何邲是這樣想的。
衛珣諳不知何時周圍寒氣如有形之體擠壓著他,沒有真正體會過死亡最後一刻的或許不懂這是何等的無能為力,窒息卻掙脫不開。晏安眼睜睜看著他倒下化為無數透明的花瓣晶體,晏安撐不住了……快要。死死咬著虎口的肉,血絲纏著肉塊滑動。何邲扶起鄧昰,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叫出聲來:“晏安!”
鄧昰恢複了意識推開他的手,何邲沒有拖遝哪怕一秒緊緊抱著晏安說著沒時間經過大腦的話,語無倫次:“晏安,我還沒有報恩。你怎麽了!怎麽了?你肚子痛是不是?你不是懂醫術嗎?這該怎麽救!告訴我!告訴我好不好……”
晏安死死咬著虎口,嘴唇泛白蜷縮著身子,頭冒冷汗:“我不能死,我不會死的。”她死了會拖累這個孩子的,這是她的孩子……漸漸沒了意識,可她絲毫沒有鬆口。
何邲急得不行,甚至沉穩有力的手排在他的肩上他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懷裏的人被奪走,一雙手剛要去抓卻被另一個讓人不由得害怕畏懼的聲音製止:“晏安的事,你可不用管了。帶著人先去顧著傷勢要緊。”
溟淵望了眼沒有反應緩著呼吸怕驚醒到懷裏“人”的笙清:“那是你的孩子?”看笙清沒有反應,溟淵魔瞳一轉,厲眉上斜,“放心她死不了。”溟淵探了探晏安的冰涼的手尖,一股靈力傳入她體內。
晏安睜開眼睛朦朧間像是看到了誰,鬆了沒有痛覺的手試探性開口:“溟淵?”
溟淵哪還有方才的冷漠,開朗一笑道:“累了吧。吾主剛剛可是在堅持?”
晏安點頭下意識摸著笙清的衣角:“嗯,都有改變。”
溟淵摸了摸她的頭,像是看不見笙清的眼神,但還是及時收了手:“他們怕得要死還要來找我,我也是看在這麵子上。況且什麽擔子都交出去了,您倒是輕鬆,我不得還要幫你收拾這攤子事。你這兒應該沒事了,我就不逗留了。”
晏安嘴角留著血塊,手上血肉模糊。笙清看都沒看一言不發把她帶了出去,可竟不是回宮這讓晏安有點詫異,可也配合著沒說話——笙清的眼睛太嚇人了,像是要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