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請罪(上)
“魔君大人,您要借錢啊?”伏脩在家躺在太師椅上看著院中錯落有致的擺放,本來是不問世事難得靜謐,晏安有事相求才更是難得。
“你得意個什麽勁?放心虧不了你。”
伏脩坐直身子,扶著把手:“在下想的是您是否答應——臣的請求了。”
晏安允諾地微微頷首:“先把這爛攤子收拾好,你當初所為也算了結了一半因果。另一半背負的人命,還得去魔界輪回禁地接受考驗。你說死的是一個人倒也好辦,常言道一命抵一命。”
“您費心了,陛下。”伏脩站起身來,跪在晏安麵前以頭磕地。
晏安沒急著讓他起來:“我也不是什麽陛下了,以後魔族大小事務歸月影了。你以後也算是有了族籍,不是誰都有機會重來。三界外還有一番天地,再大的野心都趕不上變化。你母親的事我叫月影去查了,會給你一個交代。”
京都最近的裕豐城,“小兄弟,這是在幹什麽?”一個贏弱文客打扮頭戴鬥笠,頭紗遮麵的男子在這些排著長隊的人群中是如此的不起眼。
被問到的是一個同樣不起眼的黃皮寡瘦的可憐人,隻是此時難掩喜色:“你是外來的吧!這裏有個大商戶懸壺濟世,四處收糧無償放糧。”
“這麽好?誰有這麽大本事?”
“瑾梁王噻。不過這提議之人是當今紅人陸時清陸大人,以及瑾梁王的失而複得的親姐姐烻妃娘娘,正可謂是巾幗不讓須眉之色。”那人看了看前麵狀況,粗略點了點人頭數再掏出一張紙票握在手心,“我們這種整日苟活度日的人怎知國之存亡?是瑾梁王看到了人族希望,他說‘現在這位君主關心蒼生是吾民之幸,妖獸禍端得以平息。’瑾梁王說‘這國是家之根本,忠義本就一體,人本就渺小,團結互助才能抵禦萬難’。”
鬥笠下的人慎重點頭,心裏傾佩這個治國之道:“小兄弟見多識廣,鄙人還有一事請教。”
那人虛榮心被滿足自然無話不說:“你我二人相逢萍水,就當是應了瑾梁王的號召!”
“是,是啊。鄙人不知當今聖上是何人,能否指點一二?”
“本來吧,這聖上名諱不是我們這種平常百姓可以議論的,好在陛下仁慈大赦天下可憐人,對於名諱一事也不忌諱。不然我還真不好說這個。”看得出來這位君主是個得民心得天下之人,“陛下聽說是個修行之人,閣主夫人是陛下的師姐,陛下沒有親人對她倒是明眼可見的尊敬。陛下為自己母親配享太廟,他的名字是父親起的——笙清二字。”
那人有一刻的恍惚喃喃道:“難得的明君啊……”
“誰說不是呢。”
晏安抽查軍機處賀鸛南派人收上來的賬冊:“陸大人,這糧票發放一定不能疏忽。其他偏僻地方的商戶短時間在糧價上會有升價,抬高收購力度。軍方征糧還是以正常價回饋農戶,這是個持久戰。有了伏脩的號召大大提高了我們的勝算。”
“烻妃娘娘,臣對六部侍郎有了最初的人選還得交與陛下定奪。”名單明細被記錄在冊,看不出絲毫紕漏,該人事跡和民眾口證都被記錄下來參考。
“走馬上任。是騾子是馬還得先遛遛。”晏安在賬目裏很快發現問題和遺漏,用筆沾了點朱砂染的紅墨打好標記,一邊看了看名單心裏有了譜。
陸時清由衷佩服她的事無巨細雷厲風行:“娘娘之意下官領會。”
宮牆內,出了六部殿閣。晏安好久沒這麽充實了,捂著開始見長的肚子。前些日子,得知連思依回烜赫宗修養也算少了點惦記掛念,笙清也注意到了她的肚子幸而太醫檢查不出這便作罷。唯獨煩心的是頤湘軒的娮婩給她找了點事做——夜裏著涼染上風寒,撥了款讓她領了套上好的衣物被褥。最近笙清去那裏勤了,她有時還得擔心笙清安全。這不怪她,誰叫頤湘軒‘天高皇帝遠’呢?主要有些事務本來是皇後的職責,笙清的刻意為之皇後倒成了閑人還給她拉了一波好仇恨。晏安不記得自己在何事上又讓他不快,難道就如聽鍾一說——越親近反而越容易厭煩?
“龑。”晏安在拐角處碰到了反方向的龑,“出了何事如此慌張?”
龑放下戒備長歎口氣:“您最近在殿閣處理事務,陸大人可比這位姑奶奶好對付。”
“對付?”這是晏安意料之外的,“你理應照顧陛下安危,頤湘軒有下人。”
“話雖如此,主人最近也不知怎麽回事對您的氣都發到了吾身上。這姑奶奶倒是個磨人意誌的,主人對她賞賜她便越發不知收斂,倒是平日裏皇後為吾支了招。”龑渾身上下都是頹廢的氣息。
晏安於心不忍:“皇後仁德。待會兒,我就給陸大人寫信。你幫忙把賬目交到雪柔宮,其他事我暫且幫你分擔一二,這樣可好?”
龑立馬喜逐顏開,眉梢都笑彎了,一股腦地對晏安一番吹捧不下:“這蹄子哪是您的對手?有了您一席話,吾也好去好好休息了。”
“承你吉言吧。”
晏安一路上見了不少生麵孔,好在不是些好吃等死之徒——勤勤懇懇,忙忙碌碌倒是有了幾分生氣。短暫的消停容易消磨人的意誌,笙清確實也做了他該做的,晏安本不應該多加揣測可偏偏見到進進出出絡繹不絕的頤湘軒心裏添了堵牆,為了不被人輕易看出身份特意用障眼法掩蓋了真容。
這些剛進宮的宮女對這位名聲在外的烻妃不甚了解,客套地把人攔在外麵:“這是琂妃娘娘寢宮,您大概是走錯了。”
文字遊戲過了頭了吧?晏安麵上和善:“烻妃娘娘的名號早有耳聞,隻是這個琂妃又是何人?”
大狗得看主人,在下人眼裏主人何嚐不是自己的一個身份?宮女見人出言“不遜”就下了心要為難一番:“這位琂妃娘娘是閣主親自送與陛下,京城有名的花魁。雖比不得瑾梁王的親姐那樣尊貴,可也是有頭有臉的,況且現如今受寵的是這位娘娘,如此殊榮也是獨一份的。紅顏未老恩先斷也不是沒有,有的人連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拋頭露麵也就罷了……”
晏安覺得自己是個大孩子了本不應與此計較,可她也還是個孩子……
“嗯?什麽東西!啊——”那宮女眼睜睜注目著晏安走了進去,自己身上奇癢無比十分難受不免讓人看了好會兒笑話。
孩子心性的晏安最看不慣“大家閨秀”幾個字了,人界的事她也是知曉一二的——男子看不起女子也就罷了,身為女性不當自強反而自裹小腳,這不是搬磚砸自己的腳嗎?
“五叔,原諒知善的不孝,知善前來認錯。”連思依跪在璃梔境界外指望裏麵的人能聽見,“五叔,你在裏麵對嗎?可不可以原諒知善……”
閣樓欄杆內,璃梔看著結界外的情況,她都想妥協了:“連澤,好歹見一麵。晏安可說了——這孩子還懷有身孕。”
連澤看出她的顧及這才答應下來:“應該是晏安給她說的。”
“那你應該知道她現在處境很危險。”
“你說了算。”他不希望有人打擾到她,就算是他自己他都是不願意的。
璃梔不喜歡扭扭捏捏的,直截了當地拍案而起,說:“算本尊好心吧,不過本尊不善於待客,隻要你管著她不要在這緊要關頭離開這裏就行。”
連澤推著晏安前幾日做好的可以自由移動的扶椅。璃梔刀子嘴豆腐心麵上極不情願還是推著後麵,嘴裏絲毫不饒人:“就你這樣分身乏術的,還好關心別人。晏安也真是,說好的不出幾日就有辦法治療你的腿,現在忙著積累功德揚名立萬……下次一定好好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