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刺殺

  夜幕拉下罩住光明不留一線,晚風呼嘯月色朦朧變天了。不久淅淅瀝瀝的滴答聲在車蓋傳來,馬踏聲輕快有節律,聽著很讓人入睡,路上時不時冒出的土坑和石子兒才不至於讓人放鬆戒備,窗簾被風時而掠動好在底下連著沉重的金鑲玉掛穗,南宮翎閉著眼睛靠在一邊薄唇輕啟泛著絲絲涼意:“聽說有人看到你和何邲敘了個舊?”


  “是認識。”晏安正想著是讓這人受點教訓讓他學會對人尊敬不要輕易暴露自己,還是——“混個眼熟罷了,明眼人也看得出來小人在王爺這裏的一點特別待遇,有心之舉。就是不知下次是好是壞了。”


  “本王會注意。”


  一個沒有預防的趄趔不穩,馬車忽然停下晏安頭哐的一聲掛了彩,風聲微妙晏安來不及注意自己的頭痛一個閃身避開了南宮翎突如其來的手:“謝王爺掛念。”


  南宮翎收回手神色陰沉:“前麵怎麽回事?”


  “王爺路上顛簸,注意貴體。”是阜羽的聲音,一般這人都不怎麽出麵看來確實出了事。


  咻——鐺幾聲,南宮翎也是帶了一些人的。晏安耳朵微動,這來勢不小幾乎達到了四麵埋伏,雨聲也正好掩蓋部分行蹤,是有備而來的,樂見其詳——王府怕是出了奸細了。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南宮翎得罪的人本來就不少,隻是如果這次這些人放虎歸山了那回王府就有好戲看了。這種動靜不似修道之人看來是朝廷的了。


  嘭——,車輿上重物落下厲光一現破開簾子,晏安正好在窗戶口想也沒想就抬起手背彈開劍身,躬身躲開。南宮翎臉色又是一沉,下意識地還不等人反應過來劍身就已經末入頭頂車輿,帶著一點來不及滴盡的血珠在木板滴落成花,雪亮的劍鋒劃出一個弧度抽出木板,伴著一聲慘叫又是啪嗒的一聲滾入泥濘肮髒之地。


  晏安知道此時南宮翎死了,她要找人就難了,相當於強行把他們綁在了一起即使不情願也是局勢所迫了。晏安默不作聲指了指下方,用腳跺了一處地方。南宮翎會意,長劍破風之勢輕而易舉末過腳底木板,又是一聲慘叫。


  “王爺有把握嗎?”


  南宮翎擋過幾次伏擊不敢放鬆警惕,舉著劍:“不是朝廷派來的那麽簡單不然容易被察覺。是死士,江湖上的不入流的玩意。”


  外麵叮當作響,唉聲一片。


  “人應該不少。”不然以阜羽慎密的心思不至於讓南宮翎陷入險情。晏安手朝後一挽,幾乎是同時南宮翎也做了同樣的動作,晏安手一收從袖中衝出的銀鞭哢嗒收回滴血不沾。交換眼神後晏安撐開結界護住自己,銀鞭泛著銀光在周遭旋了一圈,嘩啦幾聲脆響連帶著幾聲蓄勢待發欲搞偷襲的慘叫,馬車上下霎時分離視野也總算開闊了。


  晏安挑眉:“小的休息了,接下來就是王爺的主場了。”這些人是多,可畢竟不是修士那般難纏不易捉摸,南宮翎和阜羽足以收場,她表一下誠意就行。


  因為是死士,所以一個沒留都殺了個幹淨,周遭血腥氣濃重雨水衝刷下也沒有明顯變化,有的還在地上抽搐蹬腿,肝腸寸斷肝腦塗地倒是有了個表麵的體現。阜羽謙遜公子形象倒是絲毫不毀,手上拿著的是隨手可撿的一片樹葉隻是葉尖滴下的粘稠根本不是雨水隻是也不見得一定就是血,阜羽是個有潔癖的——從他一襲不曾變過的白衣就看得出來,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毒。晏安一個原著黨也是知道著阜羽比那個行刑者清欲可怕,人稱假麵君子。雖然他不會像清欲喜歡折磨人,也是為什麽南宮翎把劉明交給他,不過阜羽的衷心和原則才是可怕之處,他會不折手段以最完美的姿態完成任務,比如現在麵不改色地毀屍滅跡。


  看似森嚴的皇宮實則危機四伏,浮光掠影而過神似鬼魅,如塵埃落地悄無聲息落在宮殿上,撩開片瓦靜靜等候時機。手指上套著臨時加上收納陣法的介質,也是多虧這個介質裏的那條上古神獸一路上才不至於暴露還能準確找到這裏來——


  “皇上,皇後娘娘還看著呢~”


  “就當是條不會搖尾巴的狗好了……愛妃,你真調皮。”


  “……嗯~哈……”——這裏沒人知道這或許是自己最後遺言了。


  這個如同危卵的局麵,這皇帝還是毫無顧忌地與寵妃在幃帳裏顛鸞倒鳳,而那個口中的正宮娘娘被綁在一旁的龍柱上看著一切沒有一絲怨念淡默無聞。南宮翎總是謹慎以為這皇帝的及時行樂是因為有不為人知的底牌,所以一邊奪權一邊還得讓他活著,但這個決定也無可厚非——如果皇帝意外死亡確實與他這個僅剩的皇室子弟脫不了幹係,無疑對他收買人心穩固地位沒有益處,不過防止有人和自己一樣打主意就還是得“保護好”這個昏君。


  屋頂上的人露出皓齒狡黠一笑,以隔空傳音對著介質:“龑,這裏礙事的都可以給你飽腹了。那些婢女,隻要是不擾亂秩序的,將其綁起來就不用管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主人總在注意他的飲食,不過他確實好久沒有嚐過那滋味了:“遵命。”


  毫無防備……除了束手束腳的皇後,床上兩人被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突然出現的黑影震懾住了,緊要關頭皇上還差點不舉惱羞成怒下忘了自己還處於劣勢:“你是個什麽東西?夜闖皇帝寢宮可是死罪!”


  利刃當頭順著頭顱而下移,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一旁準備尖叫的不著片縷女人:“不想死太早的話——就閉嘴。死罪我倒不怕,就是不知道陛下怕不怕死了,別給我死硬我看得出來。”


  “你到底……想怎樣?”皇帝見過大場麵,但還是不由得一軟——他怕死。


  劍走偏鋒,一個故意為之皇帝身下就見了血光,慘絕人寰的叫聲堪比殺豬聲久久不能平息:“您盡管叫,周圍不會有人來打擾興致的。身為皇帝,昏庸無道,人民陷入水火卻緊閉城門,誰會記得是一個你們稱為妖獸的舍身取義?你看你,嘖……現在都不能縱欲了。但你的手腳還是有用的,如果發揮不了作用其實也是可以——跺了的。”


  “有什麽您……您說。”南宮鑰徹底怕了。


  梨渦淺笑犀利的眼神攝人心魄,嘴角淺笑:“下詔傳位,會嗎?”


  “會……會……”忍著疼痛南宮鑰顫顫巍巍去了偏殿書房。寒氣過境,一個魁梧高大的身軀從宮殿頂部落下單膝跪地——


  “主人,已經妥了。”


  笙清淺淺點頭,一偏頭瞄了一眼與偏殿相連的過道:“去看看他有沒有好好用自己的手。”


  “是。”


  笙清倒是不怕他耍什麽花招,龑曾經當過護國神獸——這倒是挺讓他驚喜的,所以曆任不變的儀式龑自是知道的。


  床上的人盯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如秋水含情,夠純欲也夠媚,身材婀娜氣質嬌怯,表情我見猶憐楚楚動人挪動身體去靠笙清,她明白此時以及以後她該攀附的是誰,她有經驗有資本所以就自信地認為是個男人給點甜頭就可以了,她以為剛剛這人不對她動手就是有這層意思……


  笙清厲光一轉,桃花眼裏的多情似水瞬間結為霜花清冽冰冷,還沒等人得逞就手把帳布一拉茲啦一聲碎成一片在他手裏如同活了一般蜿蜒而出,形如蛇軀盤上女子白皙有著紅痕的脖頸電閃雷鳴間連個聲音都沒讓人發出人就成了冰冷的屍體倒在昏天暗地的混亂中。


  笙清輕描淡寫地鬆開另一頭,厭惡之色淨收眼底:“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鳩占鵲巢見風使舵,你可真讓我大開眼界。”笙清踱步來到皇後麵前,為她扯下嘴裏偌大的布團,皇後嘴角已經被撐裂開一道口子血已經暗紅。


  嗓音細如遊絲但沒有顯得嬌氣,淡定自若還真有鳳儀天下的姿態:“謝謝。”


  “張皇後。”笙清沒讓晏安知道他讓銀鈴幫他查了朝廷的事,當然這個不帶人情的自然隻是平常的交易,“大將軍手握部分兵權,人稱張家軍。你是唯一的掌上明珠,大哥又是個廣交豪傑之士。你的位置我不會動的。”


  張頎茵點頭:“皇上萬歲。”


  笙清沒再看她,應該說一開始接近就是帶著目的:“有些事還是你清楚。”笙清揉了揉額頭,最近總是莫名煩悶,晏安除了剛剛那封信說了一切安好外什麽都沒說,笙清腦海裏一閃而過的畫麵如冷水潑麵讓他渾身就是一個激靈,手一個不穩劍就跌落在地——他竟然想……不行,晏安不一樣的,他不能傷害她。


  張頎茵眼看著這人勾情的桃花眼微紅一時紅了臉,直到笙清給她解開捆綁她都遲遲忘不了那張昳麗俊俏得不像話亦正亦邪的容顏以及那宛若遊龍的身姿。


  白藏山元英宗,當地朝拜者又稱元英觀。觀主是個手握拂塵的姑子,拂塵腦門上一過沉聲道:“劉不思,你可知錯?”那日去的是觀中長老鐵不為,現已中蠱,得益於元英觀清心寡欲修身養性的作風才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可當時事態急迫,徒兒沒有退路。如果徒兒不離開那裏,那您現在聽到的就會是屍骨無存。”劉不思的話桀驁不馴但又有幾分真意。她說的沒錯,和她同行的都不聽她的調令一股腦地自以為是中了那些蠱獸的計,她如果去救那就是真的不知量力了。福禍相依,她可是遇到了有個人——這人曾欺騙害她聲敗名裂。事情已經按照她的布置展開帷幕了,這次誰都逃不掉了。


  觀主眼神示意雙手捧著的錦盒的兩個侍女過來,取出裏麵的戒鞭:“該罰的是逃不了的。”


  “弟子願意接受任何懲罰。”這點痛和曾經的背叛算計又算得了什麽,這次她已經預估了所有不會重蹈覆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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