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權力

  “說吧。”笙清把貓放在床腳,眼神警告後轉向晏安,看得出來是在劫難逃了。


  晏安坐到床上,腿剛好到地,偷瞄到笙清坐到了木桌旁周身散發著凜冽,幹咳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笙哥,你這樣是不是……過於嚴厲了?”


  “嗬,是嗎?”看來是死磕到底了,笙清沒那麽容易塘塞過去,她已經暴露了再胡扯就是坐實了這項罪名了。


  晏安抱著貓以求點安全感:“不小心燙傷了,你不應該關心一下……”


  笙清眼裏陰翳,深邃眼眶一片清水靜如死水盯著晏安,幾步就到了晏安一旁坐了下來:“有那麽多不小心?長過記性嗎?”笙清自然而然把她的手接了過來,障眼法應運而破,慘不忍睹的景象讓晏安難得心虛。笙清看了半天也沒有下一步動作,空氣忽然一懈,晏安懷裏一空手都快舉麻了也不敢完全放在此刻冰冷結霜的手掌裏。


  “還疼?”


  審時度勢的晏安立馬發現了轉機,點了點頭——


  “應該是長肉了,這不是我的自愈能力好嘛。”


  笙清手一收緊,即便疼痛感撲麵而來晏安也是一動不動,笙清防不勝防地嘴唇輕觸手背,涼薄帶點紅潤的薄唇在觸及的那一刻是軟襦濕涼的。晏安心慌意亂幾乎是沒有半點思考,下一刻揪起笙清的一把秀發反應過來後才急忙收手,那隻黑貓早就懶洋洋在一角呼睡起來。這邊劍拔弩張,那邊歲月靜好。


  晏安眼裏水潤,耳尖微紅,保持衣冠肅整的狀態,聲線穩重見不得一絲一毫的慌亂:“好了,你說也說了也該吃飯了,都正午了。”


  “嗯。”笙清不知何時拿出了一個藥膏,在手心抹勻在放在晏安手背上細心的樣子,晏安想到了那個為自己師姐做了一切負盡天下人獨不負卿的人人都可以在他屍骨上踩上一腳卻得不到一眼青睞的情根深種的可憐人。是什麽讓他願意對這樣一個連人都算不上的昔日魔君有了好感?晏安百思不得其解。這樣的笙清以後還能看見多少次,她像吸血蟲得到了一點甜頭後就不管不顧放任生死。


  王府的花園四季都蔥蔥鬱鬱,陽光鍍金般打上模糊的光暈,園中水榭旁院牆下薔薇爭相鬥豔,受不了風吹雨打的秋千也長出了苔蘚和蘑菇,那個坐在上麵的人曾數不清多少次在聽到他回來時漠然回眸,明明心裏很警惕卻還是表現得體不易察覺地防備他。誰都渴望有人能發現自己心裏的黑暗然後根除它,潮濕發黴的腐朽在光芒下也會蕩然無存。權利和人他都可以兼得,當今這個皇帝不過是個傀儡,勢在必得的事到頭了就沒什麽意思了。喜歡是奢侈而多餘,所以他不會認為這是喜歡,他隻是希望有個和他一樣的人看著他如何踏著屍骨走向巔峰。


  “王爺,事情備好了。”清欲時而清冷無雙,時而暴虐成性,此時都化作俯首稱臣。


  南宮翎雙手交疊,清冷的外皮下是壓抑不住的蓄勢待發,紫瞳似有些癲狂:“解決掉不該出現的害蟲,如果那封信是真的,應該很快了。”


  清欲掩嘴一笑:“放心主子,我們手裏有她不能推脫的條件。”


  “注意分寸,本王要的不止是人。”


  “人在阜羽那裏。”


  空遙嶺——“笙哥,直接把小可憐交給師父是不是不太道德?”況且師父那個樣子像是會照顧小動物嗎?玄啊。


  笙清認真地回視她:“總歸比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這也不失為一個明智之選。”


  “您說的是,我膚淺了。”晏安不懷好意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揮手召出銀鞭在地上一點,“銀鈴的情報真tm的準。小心點,你媳婦要處理雜碎了。”


  笙清一把攔下她,警告之意溢於言表:“手又好了?”


  “……”剛剛她忘了計時了,有帥過3秒嗎?


  “不是那些人。”笙清手上朱紅色藤條狀的手環霎時撐開成一把長劍,厲光劈下處血光濺地哀嚎四起。晏安扒著他一手的臂彎,視線向下長劍上竟然有血珠滴落。笙清也不隱瞞,“暗刃。”


  難道剛剛的血光不是劍氣?晏安指了指劍刃,略一偏頭。


  笙清下巴跟長了眼睛一樣:“別亂動,影響到我了,這劍刃可不會長眼。”晏安嘴一咧眼一抽——難道在下臉上是寫了“柔弱不能自理”了嗎?

  “放心,我不動。”晏安手舉過頭頂。


  厲風刺痛臉頰,晏安撐起屏障。笙清有目的性地劍指一方,登時所指之處花葉紛飛,切成無數碎片後散落空中。一個黑影掠過,厲風逼近,寒光黑氣包裹而來被笙清的劍鋒逼退幾裏。晏安隻一眼就與笙清一同認出了來人,晏安知道笙清鼻子很靈——之前就遭過幾次道,所謂吃一墊長一智。怪不得他說“不是那些人”。


  “清欲?”晏安給了笙清一個眼色,拉了拉他的沒有褶皺一塵不染的袖筒,“孩他爹,要他的命可以嗎?”


  笙清眉頭略微一皺,眉毛不經意地一跳。


  晏安感受到了與之前勃然不同的氣焰。清欲提出雞爪似的手襲麵而來,發間帶風如刃般割破一片無辜碰巧的枯葉片,兩人速度之快須臾就已過招有百。笙清從容不迫將劍身一橫,摧枯拉朽之力擋住清欲的赤手空拳發出錚的一聲,暗刃在清欲四周打旋卻始終進不了身,像是有風在無形地牽動著。笙清還是這個世界的BUG,所以清欲再如何掙紮也隻能落個甘拜下風。


  晏安雖答應了不能動,但笙清沒讓她不能說話:“南宮翎讓你來的,這麽沒有把握的事就派個你來?”別說是她,打死誰都不信。


  清欲的鬼魅身形如風中碎布,輕輕翩飛而起扶搖直上,又似呼嘯的狂風從天而降,笙清抱著晏安飛旋堪堪躲過。猛然的後頸一涼,晏安往後試探性地摸了摸,霎時臉上浮現悲大於心死,一句發自肺腑的感歎詞蓬勃向上:“靠你*!卿君打他。昔日愁頭白,誰知未白衰。眼看應盡落,無可變成絲……你死定了!”晏安趴在肩窩手指摳著笙清衣袖,眼看著自己秀發一大把地拂落在地斷的還很——平整。晏安眼睛都沒眨一下,一個轉身袖裏竄出詭異似蛇的銀鞭被交與左手,順手一攔正好對上清欲的下一波攻勢,“還赤手空拳,諷刺誰呢?”


  笙清攬住她,無痕地奪過她手裏的長鞭。清欲以為有了可乘之機,下一刻手腳如同頃刻間被什麽給縛住了高空跌下,手指瘦削如骨由於過於用力詭異曲折這才掙脫開無形之力,在觸地前一秒手心向下以疾風掃秋葉之勢反擊地麵借反作用力在空中穩住身形平穩落地,可還沒回過神來,銳不可當的一鞭當頭劈下,清欲不躲不閃衣袖一攪,再斷掉衣袖巧力化解。目光一凝,拍了拍一身勁裝上根本沒有的灰:“真是個半妖。”清欲周圍立起結界,看著還要動手的笙清出聲勸誡,“別動,容我帶個話。”


  笙清收起鞭子,輕盈落地,明顯不以為意卻還是很好地偽裝出不敢妄動的假象:“周圍有十三個人守著,我們怎麽會輕舉妄動。”——說得好聽,也不知道是誰動的手。


  “是清欲誤會了。清欲是來談判的,您一來就殺在下幾個隨從,現在隻是十三個人而已。”清欲一個動作後,風聲鶴鳴頓時沙沙聲四起驚起一片驚鳥,笙清一個沒錯整整十三個影衛帶著麵具,眼睛目不斜視,一看就訓練有素,“不動手才是君子之道……”


  晏安明顯沒有理會他,胳膊肘杵了杵笙清胳肢窩輕聲問道:“你怎麽知道有這麽多人?”


  “早幹嘛去了?”——每次都忘,忘了又問。


  “沒反應過來。”


  “氣息。”晏安後知後覺表現出恍然大悟的崇敬,“清欲的人還真是蠢。”


  隨後揣著明白裝糊塗地在看到清欲臉驀地一沉後,順勢躲在笙清偉岸挺拔的背後。


  清欲剛剛隻是來試探笙清的底,在危及到生命的情況下他也該說正事了:“鐵匠鋪劉明。”


  不出所料,晏安眼神一頓,笙清拍了拍她,晏安找到了依托般輕拉著他的手得到了笙清的回握後才沒有過於慌亂,不露聲色道:“想必王爺是有誠意地請人到府上一聚了。”


  “明白就好,請吧。”清欲側身讓過,“兩位一道去吧。”


  晏安望了一眼笙清,見笙清點了點頭遞過鞭子才道:“王爺這般重視讓人惶恐,清欲你這就是說笑了唄——”始料未及之下,晏安刹那間手起鞭落,屆時排列有序的十三個人的脖子上紛紛滲出一道血痕,突然血柱噴薄而出沒有一絲防備一一倒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腕一轉,鞭如利劍直指清欲脖頸,“你看這樣走可好?”


  清欲輕笑:“晏小姐這樣是在庇護……”還沒等他說完,晏安銀鞭更近了一分,磨破了點表皮一顆血珠滑下,欲蓋彌彰更是加證了此事。


  “是嗎,安安?”笙清褪去不為所動冷漠的外表,深情對望眼底如汪洋溢滿愛意不可置信道。


  晏安落寞帶著苦澀:“你自由了,你可以繼續做你的捉妖師了。剛剛……謝謝了,南宮翎不會對我怎樣的。他要的是權利應該不會對你下手。對吧,清欲?”


  “晏小姐比清欲更了解主子。”清欲就是個嘴硬的,看來南宮翎訓練了一條好狗。


  直到晏安走,笙清都呆愣在原地不知說什麽,直到沒了人影他才收起偽裝,好笑地看著手裏多出的玉牌:“又走了……騙子。”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