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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2.我的遙遠的遼北平原

  估計你們都猜到了,那件事情發生之後的結果。實際上我也沒有受多大影響,頂多是一點點牽連。分校沒有換負責人,小黃倒是被調回總校了,隻不過停業一周的整頓,總是躲不過去的。


  在停業整頓的這一星期,我一邊翻看國外那些稀奇古怪的小說,一般不自覺地進行了記憶的回溯。那些像古董一樣的溢滿紙張氣息的書本圍著我的床建成了一個城堡,從呼嘯山莊到乞力馬紮羅山上的雪,從紀德到艾米麗金森,還有那些深奧的喬伊斯、蒼蠅,那些怪異的井、皮博迪小姐,我像是在海邊凝望伊豆,卻說不盡悠遠的百年孤獨。


  風呼嘯而過。


  我睜開眼睛掃視著頭頂的一切,我掙紮著站起來環視著四圍,周遭寂靜而荒蕪,為什麽說環視,因為此時的我正處在一個龐大的建築物的中心,我說不清它是圓形的還是方形的,或者是三角形的,過分的龐大消解了它自身的結構維度,就這樣,我在這種全景敞視場域裏孤獨而又脆弱地佇立著,用我那瘦竹一樣的雙腿。


  我想呼喊,但發不出聲音,此刻我明白了話語的價值,我被剝奪了表達的能力,變成了一個有話倒不出的茶壺,更加恐怖的是,我現在或許正處在這個建築物內什麽人的注視之下,我感知不到任何氣息,也看不到一個人影,我艱難地踱步,卻很難拋棄我自己的影子,我被概念化了。陽光一直籠罩在我的頭頂,而城堡似乎沒有止境,難道,難道它在跟著我一起移動?

  突然,有一群紅色的野豬向我狂奔而來,它們閉著眼睛卻精準地把控著方向,視覺的剝奪仿佛給它們的語言增添了魔力,嘶吼像是狂風,我意識到我將葬送在這片血色爛漫中,於是我脫光了所有的衣服,靜靜地等待著超度。


  我的頭好痛,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你能告訴我嗎?

  是北京時間,周日的下午15點30分。


  真的是北京時間嗎?


  我好慶幸,我還在北京時間裏,生存的空間和時間,構成了我們陌生又熟悉的兩個維度。我又做噩夢了。


  “你啊,就是最近壓力太大,有什麽事想開點,不是有一個星期的假嗎,回老家看看吧,要不,去我老家也行。”


  “你老家有什麽好看的,你又不陪我去。”


  “好像去你老家,我就能陪你似的。說真的,出去散散耐心吧,考研的事不著急,還有好幾個月呢。”


  我慨歎時代的發展,也肯定著社會的進步。人的觀念並不是肆意地生長,在這個時代,我們幸福萬分又多災多難,但這災難給與我們成長和重塑,人畢竟是社會性的人,不過有人真的相信資本主義的絕對自由吧,那就太天真了,自有永遠是相對的,而踩在腳下的黑土地上,我們除了滿足和感恩,不應該有其他的雜念,那些總是挖掘我們國家髒亂差一麵的人,就像是一個以曼哈頓來對比小山村的鄉野匹夫,口中說著“外國的月亮比較圓”,卻連自己的城市都沒有踏足和認真注視過。如果不信,您可以像顧城詩人一樣去澳洲追尋自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他本以為自己逃出生天而獲得新生,在“自己”的園地裏養了一大群雞鴨的時候,他驚奇地受到了來自於所謂的友善的鄰居們的投訴,氣急敗壞的他因養雞擾民和影響村容,於是偏激地殺死了所有的雞鴨。看,這就是你所謂的自由?


  是的,當機立斷的我,已經站在這片久違的黑土地上了。幾千公裏幾個小時便輕鬆橫貫,這是時代的紅利,也是我們父母那一輩無法想象的存在。


  四個多小時的空中飛行在我一個美夢過後仿佛轉瞬即逝。從邕城到奉天,是從嶙峋的喀斯特之地轉換到了廣袤的黑土之原,在奉天機場,我看不到一點邕城的影子,但當我一腳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時,我竟然開始想念邕城,那個讓我成長和痛苦的地方。


  來到這裏,我算是一位遙遠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吧,我的遙遠的故鄉,開始散落起點點秋雨。


  “你這孩子回來也不說一聲,讓你老舅開車去接你啊。”


  “不用,都不到100公裏我一個小時就到了。”


  “坐高鐵都用不上半個小時,那玩意可快了,你吃啥啦,晚上我給你做麵條,炒幾個菜。”


  “這還上車餃子下車麵那一套一套的呢,都行吧,隨你們便。”


  “這孩子,行了快回來吧。”


  我倚靠在奉天到鐵市的大巴車車窗上,思緒被一點點拉回到那些青春年少的時光。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大地,現在,它在我的心中是多麽的遙遠,陌生而又熟悉,盡管我和它的距離隻有幾米,但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夕陽惴惴不安地下落著,遠處的牧馬人吹響了回家的哨子,牛和羊懶散而悠然地踱步於此,左側大片的機械化耕地在夕陽的環顧下閃爍著金黃的餘暉,我想起我從小吃的大米和做菜的大豆油,那種潤鍋的香氣把燉菜的精髓全部召喚出來,別急了,一會兒不就能體驗到了嗎?可我怕,再也回不去那時候的味道了,人在變,東西難道會一成不變嗎?


  “回來啦我家大寶貝,哎呀多長時間你也不回來看看我們,這家夥突然回來了也不打個招呼。”


  “媽爸,我想吃木須肉了。”


  我爸把盯著報紙的眼睛露了出來,滿足地笑了。


  “好,爸去給你做木須肉!”


  酒過三巡,爸爸的話匣子終於打開了,他不是個能言善辯的人。


  “閨女,你得考慮考慮自己的人生大事了,如果有什麽想法,就和爸聊聊,我是過來人,幫你參謀參謀。”


  “哎呀,就你那樣的參謀啥,我跟你說妮子,你就得找個有車有房的,長得難看點沒啥,南方的小男人不得喜歡死你啊,你這大高個。”


  “媽你能不能好好吃飯,爸媽,吃完飯我帶你們去看電影,我想看了。”


  借著電影院內昏暗的氣氛,我泣不成聲。我不知道我的他究竟在哪裏,而他的我,早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生活就是喜歡捉弄人,而勇氣總是不來我這裏光臨。


  我可能真的放不下他,回到了我的遙遠的遼北平原,我更加確信這一點了。


  夜,還是那麽深沉,我,想換一種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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