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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戰與和,功與過

  蕭平弗的哀嚎聲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外頭就沒有了動靜。可是,即便重重處罰了前者、給了枉死的將士們一個妥善的交代,禦帳之中的氣氛也仍然沒有得到絲毫緩解,還是那麽的沉痛悲戚。


  這倒也不奇怪,要知道,蕭撻凜不僅僅是遼之大將,還在朝中、軍中都頗受尊崇愛戴。此番遇害,眾人自然免不了傷心難過。但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一個非常擔憂的地方,那就是——接下來,宋、遼兩國之間的戰事以及累積到現在的種種矛盾,究竟該何去何從呢?


  軍中柱石蕭撻凜戰死,這對大軍的士氣是個非常嚴重的打擊。嚴重到接下來的任何一場戰爭,無論是攻還是守,遼軍都已然沒有了絕對的把握!雖說哀軍必勝、哀軍必勝,但失去了蕭撻凜的遼軍,再怎麽憤怒、也都那樣了,又哪裏是占據了地利、人和之優勢的宋軍對手呢?


  更何況,此前遼軍雖然屢戰屢勝,但是從北方遠道而來,前後戰線拉得實在是太長了。時間一久,不僅補給供應非常困難,而且各路軍中也怨聲載道、戰心日益衰弱。再加上,遼軍還是孤軍挺進大宋腹地,最後若是戰勝了倒還好;可萬一戰敗,那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有了這層擔憂,遼國的一些聰明人在哭的時候,腦子就已經開始飛速轉開了——是接著打,還是就此罷兵言和?如果接著打,那雖能滿足軍中報仇心切的呼聲,但對大遼未來的國運,同樣也是一場危險的豪賭;倘若是選擇罷兵言和呢,屆時也許會引起軍中不滿、甚至是嘩變!可這卻是眼下最為穩妥、最能保證既得利益的辦法。如此想來,後者應為上策!

  但,心裏怎麽想是一回事,真正做起來卻又是另一回事了。在這種特殊關頭,誰敢第一個跳出來提“罷兵言和”這四個字啊?真要那樣,當麵挨些指指點點、冷嘲熱諷倒也還算輕的,怕就怕、指不定哪天晚上自己就讓蕭撻凜的什麽狂熱死忠給陰了。所以,這些聰明的老狐狸們互相交換了下眼神,最終,齊齊看向了上方的蕭太後。


  沒辦法,為了國家,為了大局,隻能委屈您了。


  那麽話又說回來了,蕭太後她自己沒有想到這一點嗎?當然想到了。隻不過蕭撻凜的死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一時間隻是悲泣流涕,根本無暇他顧。但不管再怎麽傷心,也總要有個頭啊,畢竟這麽多人還眼巴巴的望著她呢。所以,在眾多目光的注視之下,蕭太後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來。先是簡單擦了擦眼淚,然後才微微探出身去、對著堂下的拓跋雄啞聲說道:

  “明決,此戰你算是居功至偉啊,哀家要代大遼、代各軍將士們向你深表謝意。隻是可惜,汝僅願為我大遼客將,故哀家便也不好為爾升遷加封。不過你放心,該有的賞賜,哀家是絕對不會吝嗇小氣的。一定讓你心滿意足!”


  “多謝太……”


  “哎,先別急著謝,”拓跋雄那邊正欲起身謝恩,卻不想蕭太後搶先打斷了他的話。說了聲“先別急著謝”,後者的臉色便迅速拉了下來,語氣也是猛然一變,“但是!有功得賞,有過也得罰。你的那些……哦對,什麽二十七怒堂的,奉命去拿蕭平弗時,為何要對其他無辜將士們痛下殺手?哀家聽說,那裏已是碎屍遍地,慘不忍睹!明決啊,有關這事兒,汝是不是得給哀家一個交代啊?”


  聽到蕭太後提及此事,拓跋雄頓時一陣頭大。蒼天可鑒,他真沒有讓那慕容司祁去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來啊,完全就是後者自作主張!可……唉,這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再怎麽後悔也於事無補了。若是將慕容司祁交出去,那固然可以保全自己。但如此一來,豈不遭人鄙夷恥笑嗎?

  想我拓跋雄堂堂大丈夫,頂天立地的好漢!哪能一遇到難關就把別人、還是自己名義上的下屬給推出去?簡直荒唐!想到這兒,拓跋雄定了定心神,當即朗聲回道:“太後!回您的話,有關此事,皆為在下一人之錯,與旁人無關!在下願舍棄所有獎賞,並聽候太後發落!”


  “……嗯,倒是有擔當,”聞得拓跋雄所言,蕭太後的臉色頓時柔和了許多。在與文武眾臣暗暗交換了下眼色後,蕭太後才對著拓跋雄輕輕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自己都這麽說了,那哀家便應允了——拓跋雄聽旨!今汝之部署無端殺害我大遼勇士,本該判以極刑;可念在汝於戰場之上曾拚命廝殺、勞苦功高,故此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來人啊!”


  “在!”


  “將拓跋雄縛住手腳、倒拖下去,重抽五……不,重抽二十軍鞭!再打入西囚營之中暫押。等什麽時候哀家有懿旨讓他出來了,才準許放他出來!”


  “遵命!明決公,得罪了!”


  左右士兵齊齊向拓跋雄抬舉了聲“得罪”,隨後便立刻大步上前,照著蕭太後的意思將其五花大綁、倒拖了出去。至於拓跋雄呢,此番倒是難得乖巧了一回,不吵不鬧,就這麽任由別人將他弄出了帳去。因為,他已經聽出了蕭太後言語之中的包庇之意了。再加上,他本人還有傷在身,蕭太後哪能舍得真抽他啊?所以拓跋雄非常確信,就算等會兒馬鞭舉起來了,也肯定會得到遼軍的“特殊關照”的。既如此,那還有什麽好反抗的呢?乖乖走個過場、給太後一個麵子就是了。


  直到拓跋雄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視線之中,蕭太後才長長的舒了口氣。隨即清了清嗓子、正色對下麵說道:“好了,蕭平弗那個叛徒的事情,至此就算告一段落了。接下來,咱們便說說更為重要的國家大事吧。諸位卿家!眼下,我大遼的前景已經非常不容樂觀了,下一步,與宋人是戰是和,還請諸位各抒己見,不必有所顧慮!”


  “太後!”話音剛落,武將班中就有一人閃身而出。向著上首鄭重一拜後,便胸有成竹的向蕭太後進言道,“末將王繼忠,有良言一句,願上稟太後!還請太後恩準!”


  “沒什麽恩不恩準的,哀家剛剛已經說了,隻要是為我大遼、為我契丹好的,那卿便可直言不諱,無需去在意其他!再之後,不論狂風還是暴雨,自有哀家為爾等撐著!”


  “謝太後!那麽,末將就在此鬥膽諫言,請您為兩國邊關百姓所考慮、為兩軍苦戰百怠之將士所考慮,放下過往仇恨,與大宋罷兵言和、重修秦晉之好!”


  ……


  這邊蕭太後等人如何如何去商議日後之計暫且不提,另一邊,被拖出去的拓跋雄在挨了不痛不癢的二十軍鞭後,先是與霍幽、孫賀兒、蔣大眼等人碰了下頭,讓他們就於營中駐紮、安分守己不要鬧事。然後,才在遼兵的攙扶之下朝著那蕭太後欽點的西囚營緩緩而去。


  等到了目的地後,拓跋雄才從士兵們的口中得知,這遼軍之中除了一個西囚營外,還有另一個遙相呼應的東囚營。前者主要是用來關押一些身份較為特殊的犯人以及戰俘,他們或多或少都是擁有一定的利益價值的,不能夠輕易傷害。同樣的,他們所住的地方、每日的飯食也都很不錯。除了人身自由受到些限製外,其他方麵皆與平常無異,甚至有時候更為清閑舒坦。


  而東囚營呢,就是最普通、最底層的俘虜集中地了。和西囚營一比,二者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在東囚營裏,不僅環境髒亂差,且日常吃食都又爛又少,牲畜的草料都比這些強;每天,更有不少侮辱與折磨在等待著犯人們,真真正正的苦不堪言!簡而言之,這裏的一切都是與西囚營相反的。你除了當不了人外,其它什麽都可以當。


  拓跋雄即將入住的,便是遼國高層特別關照過的西囚營了。在這兒,隻要不隨便亂跑、不隨便玩消失,那就根本不會有人去管他。再加上,遼軍兵將們對這位戰神一般的傳奇人物都是打從心底的崇拜欽佩,故而拓跋雄一進來,就立刻被遼兵們給當成祖宗一樣供了起來。不僅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還有專門的軍醫忙裏忙外的給他療傷開藥,著實把其他犯人給羨慕個要死。


  望著拓跋雄那幹淨整潔、寬敞明亮的營帳,再瞅瞅自己那雖然也還算不錯、但卻與前者相差甚遠的住處,西囚營中的其他犯人們全體不約而同地長歎了口氣——唉!同樣都是階下囚,可你看看人家,再看看咱們!奶奶的,這就是差距啊!


  不過,雖說這裏待遇不錯,但消息渠道什麽的還是比較封閉的。身處於此,拓跋雄根本就無從得知外麵的事情。可要說在意,他倒也不是那麽在意。反正已經幫蕭撻凜成功報了仇了,那麽接下來宋人也好、遼人也罷,都和拓跋雄自己沒什麽關係了。現在真正讓他頭疼的,還是霍幽帶來的那一大幫子人,以及這所謂的二十七怒堂、到底該如何處置。


  召集所有人、將他們直接就地遣散?不行不行,這樣未免也太過無情了,況且還會極大的辜負霍幽對自己的信任。那麽……再將聖堂主的位置還給霍幽?嘖,好像也不太合適。依後者的脾氣和性格,保不齊會橫生出什麽新的事端來。屆時,兩人好不容易才邁過去的隔閡,恐怕又要重新出現了。


  可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不成、真的就隻能不明不白的接下這個聖堂主之位了?

  “閃開!閃開!我告訴你們,那可是個天下無雙的寶貝啊!價值連城!若我找不回來,我……我……我情願一死!!”


  就在拓跋雄絞盡腦汁去思索萬全之策的時候,帳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惱人的嘈雜聲。拓跋雄輕輕皺了皺眉頭,心中頓時閃過一絲不悅。本來,他是不太想去多管閑事的,但隨著外麵的動靜越來越大、且一直沒有得到有效控製,他才終於是忍無可忍了!當即猛地翻身起來、不耐煩的向外吼道:“怎麽回事?!瞎吵吵什麽?!”


  此聲一出,外麵的動靜立刻戛然而止。很快,就有一名遼兵快步來在了帳外,畢恭畢敬的向拓跋雄躬身匯報道:“明決公!吵到了明決公,我等真是罪該萬死!隻是有一犯人為了一本破書,不聽話、不配合,故才折騰久了點。不過請您放心,我們馬上就用繩索將他捆走!絕不再打擾到您!”


  “哦?就為了一本破書?”聽到這個理由,拓跋雄不禁啞然失笑,一時間,怒火倒也稍稍退了一些。沉吟半響,他突然重重拍了下手掌,隨即饒有興趣的繼續問道,“那人姓甚名誰?又因犯了何事而被關押在此處啊?”


  “回您的話,那人名叫路一乾,是個宋人,曾在中原朝廷做過官兒。後來被貶,北上還鄉時路徑附近,恰好讓咱們的巡哨給捉拿住了。本來像他那樣的,應該直接丟去東囚營的。但咱們頭兒素來敬重讀書人,見其文質彬彬、一表人才,不忍讓其皮開肉綻,故才特地安排下去、將其送來了此處。隻當是……哦,隻當是多養個閑人了。”


  “最開始,那路一乾也算安分,不吵不鬧的,每天隻是看書寫字,我等也樂得個清閑。但不知怎得,昨日他好像弄丟了一本心愛書籍,今天就上躥下跳的不得安分。我等說要幫忙,他卻又死活不許,隻顧嚷嚷著往外亂衝亂撞。再然後……就是您剛剛聽到的那樣了。”


  “嗬,死腦筋的讀書人啊。”聽得來龍去脈後,拓跋雄頓時不屑的笑了。但這書呆子特立獨行的風格,以及那情願為書而死的白癡精神,倒是讓他覺得新奇不已。歪頭想了一會兒,最終,拓跋雄還是決定見一見這位“勇敢”的書呆子。說不定和他談上一談,還能給自己無聊的日子增添點樂趣呢。


  “嗯……我知道了。這樣,反正我在這兒也閑著也是閑著,就替你們好好‘教育’一番那個路一乾吧——去,將他帶來這兒見我!現在就去!”


  “啊?這……”那遼兵一聽,瞬間傻眼了,“可是明決公,咱們的規矩……”


  “什麽規矩不規矩的?!”拓跋雄猛一揮手,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盡管帶來就是!出了事,我扛著!”


  “……好吧,那請您稍等,小的這就去將那路一乾帶來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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