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澶州之戰（上）

  “哦？”聽到這兒，拓跋雄不禁有些詫異的放下了手中的酒盞、揚聲向外問道，“那人沒傳錯話吧？澶州可是宋軍地界了啊，重兵環繞，危機四伏。大將軍若要勘察地形，隨便遣一偏將前往即可，又何必要親身涉險呢？”


  “這……小的一介兵卒，哪能知道其中詳情啊。隻是那來人便是如此傳話，小的也就原封不動的帶來給您了——不管怎樣，還是請大人好生準備一番吧，以免明日啟程之時又要倉促。”


  “……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


  待得那帳外通傳兵卒離開後，孫賀兒才借著酒勁、在拓跋雄耳邊廂低語道：“明決公，此事……嗝！此事多有蹊蹺。想大將軍位高權重，又是軍中柱石，怎會這般輕動？再說了，正如您剛剛所言，不過是……嗝……不過是勘察地形罷了，誰去不是去？末將估計，此定是有奸人在從中作梗，不知用了什麽花言巧語、蒙騙了大將軍或者太後！”


  “哎，會不會……會不會是蕭平弗將軍？！”孫賀兒話音剛落，另一旁的蔣大眼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頓時驚呼了起來，“對了！之前好幾天，末將都瞧見蕭平弗將軍頻繁出現在太後以及大將軍的身邊，和他們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說些什麽。難不成……此番讓大將軍親自率軍前去勘察地形的主意，就是他提出來的嗎？”


  “什麽？！”此話一出，孫賀兒的酒瞬間被驚醒了大半。在抓著蔣大眼追問清楚了其間的一些細節後，他才慌裏慌張的對拓跋雄建議道，“明決公！若如此，那蕭平弗必定沒安好心啊！雖然末將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趁著軍隊還沒出發，咱們一同去勸阻蕭大將軍吧！”


  望著孫賀兒那一臉急不可耐的模樣，拓跋雄卻是十分罕見的沒有激動。雙眸微眯、沉思良久之後，他才對麵前二人輕輕搖了搖頭：“不，不要衝動。那蕭平弗……本事和人品再怎麽不濟，頭上也還頂著一個金燦燦的‘蕭’字呢。說他不懷好心，在這裏誰人會信？所以，在沒有得到確鑿的證據之前，咱們還不能輕舉妄動。”


  “不過——至少明天早上，我們就會知道大將軍為何會這般的‘心血來潮’了。好了，酒就喝到這兒吧。孫賀兒，蔣大眼，聽令！”


  “末將在！”


  “有勞二位，去替我整頓一下營中兵馬吧。說來也慚愧，太後賞了我這兩百人，我卻一直沒怎麽把他們放在心上。此番也就隻能幸苦幸苦你們了。怎麽樣，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明決公請放心，一切就交給末將了！”


  ……


  轉過天來，拓跋雄特地起了個大早。在穿戴甲胄、檢查坐騎兵刃已畢後，便與孫賀兒、蔣大眼等已整裝待發的兩百餘名士兵一齊來在了禦帳前點卯。等一切動員工作都結束了，拓跋雄又立刻被蕭撻凜的親衛給叫了過去，允之騎馬次大將軍半步而行，以好方便二人說話。


  “哈哈哈哈！明決啊，這段日子，你屬實是風光無限啊！”行在路上，蕭撻凜回頭瞥了眼精神煥發的拓跋雄，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能將你這個逍遙神仙請出洞府，可實在是太不容易了。當然，這說到底、也是看你日日無聊，才想著叫你出來舒舒筋骨。還請明決莫怪、莫怪啊。”


  “大將軍哪裏話！在下既已為大遼隨軍聽用，那自當盡心盡力，”拓跋雄微微頷首，隨即便有些好奇的問道，“不過大將軍，出發前我曾大致數了數，發現您此番隻帶了兩千餘騎，就要去那危險無比的澶州附近勘察地形。這……雖說人少一點、的確是方便行動和隱匿蹤跡，但如果被宋軍發現……”


  “哎！放心放心！”還沒等拓跋雄將自己心中的憂慮說完，蕭撻凜就不以為意的抬手打斷了他的話。緊接著，後者又將坐騎速度刻意減緩了幾分，待得與拓跋雄的身子並齊了，蕭撻凜才滿臉神秘的在其耳旁小聲說道，“明決，前段日子你救駕有功，故而太後早有懿旨，讓本將軍不要拿你當外人。所以接下來的話，我隻告訴你一人，你可千萬不要張揚嘍！”


  “咱們此次雖然說是去勘察地形的，可是，最終目的地卻不是澶州。而是要在澶州邊界遠遠地繞上一圈，然後……去尋找一個宋軍的秘密藏糧點！”


  “據可靠消息，這個藏糧點正是寇準那個老家夥為了日後的大決戰而準備的。至於為什麽要準備，以及準備來要做些什麽，我們尚且不知。但是！隻要找到了它、並一把火將其燒個精光，就能有效地打擊到宋軍的作戰計劃和士氣了！對即將到來的遼、宋決戰，咱們也能重新掌握住不小的優勢！”


  “所以本將軍這一次才隻帶了這兩千餘騎來。若是臨陣對敵，他們確實不夠看的；但若是放火燒糧，那可是綽綽有餘啊！更別說大家夥兒俱為輕騎，來去如風。就算周圍的宋軍反應過來、派兵增援，咱們也早就揚長而去了！哈哈哈哈，如何啊明決，現在，你總該安心了吧？”


  聽著蕭撻凜那已然有些得意忘形的語調，拓跋雄不禁苦笑了起來：“那麽，再問大將軍，這個主意該不會是蕭平弗、蕭將軍提出的吧？”


  “哦？感情你知道啊，”蕭撻凜驚奇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重重點了點頭，“沒錯！這的確是予雙……哦，就是蕭平弗將軍所諫言的。他之前被關押的時候，曾在機緣巧合之下偷聽到了宋軍將領的談話，說是有一處至關重要的秘密藏糧點，正在澶州邊界的山林深處。還說那裏守備稀鬆，地勢偏低，整體呈凹穀狀；且草木茂盛，雖然適合藏糧隱匿，但卻極怕火攻。故才在近段時日裏三番五次的向我等上言，請求太後發兵前往、摧毀那裏！”


  “大將軍就不怕這是個陷阱嗎？”拓跋雄一邊說著，一邊主動伸手去拽住了蕭撻凜的馬韁繩，“請大將軍仔細想想，那蕭平弗被關押的地方，可是重兵層層啊！似藏糧點這樣的軍務要事，又怎會在那種地方被人隨意談論呢？再說了，就算是去燒糧，那也……那也僅需一名偏將前往即可啊，又何勞大將軍親身涉險？”


  “這……”蕭撻凜聞言，稍稍猶豫了下，但最終還是從拓跋雄的從中奪回了馬韁繩，並神色複雜的對後者說道，“明決啊，予雙是我自家兄弟，他又怎會存害我之心？既然是他信誓旦旦的獻出了這條奇襲計策，又說能當此任者非我莫屬，那本將軍自然要以軍國大事為先！而為國家用武、為太後與天子獻忠，又分什麽將位高低呢？遣一偏將，和遣我蕭撻凜，都是一樣的嘛！”


  “我知道，明決你和予雙……之前有些誤會。所以嘛，這次我也沒帶著他，就是怕你們撞見了、又生出什麽意外來。不過呢，在大事之上，予雙還是懂得好歹的，這點就請你盡管放寬心吧。”


  此番說罷，蕭撻凜也不等拓跋雄回應，便重新加快馬速、悶聲向前趕超了半步馬身。而拓跋雄呢，見其雖然已經起了些許疑慮，但卻還是選擇了相信那個所謂的“自家兄弟”，隻好無奈地歎了口氣，默默地跟隨在後、不再多言。


  由於遼軍是抄隱蔽小路行進，所以雖俱為輕騎，但還是在路上浪費了不少時間、才來到了蕭平弗所指的地方。俯視著山穀中那滿載糧食、卻守軍稀少的大營，蕭撻凜一直皺著的眉頭頓時舒展了開來。隨後便手握馬鞭指點下方、笑著對拓跋雄及左右說道：“看！此間定是宋軍糧草所在了！哎呀，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勘察地形還勘察出個寶來了。嗯，聽令！讓大家夥兒做好準備，待本將軍……”


  “哈哈哈哈！蕭大將軍，不勞煩了！我等已在此等候多時了！弟兄們，殺、遼、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