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霍幽梓奴
喝聲尚未落地，另一道清晰可聞的鐵器劃空聲便已同步響起！拓跋雄心中一驚，一時間也來不及躲閃了，隻能下意識地舉槍橫擋。下一瞬，他隻覺得好像有一股巨力在自己的雙手之上猛地炸開了似的！不由自主地向後連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這……這是什麽怪力啊？！竟恐怖至此？！待得拓跋雄重新站起身來後，臉上早已寫滿了“不敢置信”這四個大字。而相應的，那洞中女聲也同樣驚奇了起來：“哦？好氣力！尋常人接了老娘這一鏜，不死也得殘廢！爾卻還能安然無恙的站著，著實難得！哈哈哈，看來足下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啊。也罷，且讓老娘現身與汝鬥上一鬥！”
言罷，一道模糊的身影便已踩著累累塵埃、緩步從洞中走了出來。初觀之，眼前女子膚色暗黃、長發幹枯，右眼角點著三顆不太起眼的淚痣，額上還滿是傷疤與風霜。雖然眉眼口鼻之類的倒也能稱得上是上等，但組合在一起後，卻絲毫沒有女子的柔美之風，反而……更傾向於桀驁狂野！
更令拓跋雄錯愕不已的是，此女不僅身高和自己這個男人不相上下，而且還非常的健壯！獸皮縫製的衣甲雖然厚重，卻也難以掩飾其下那異常發達的肌肉。也幸虧站在這兒的是拓跋雄，倘若換了尋常男子，那還未交手，這氣勢便已穩穩地短了對方一大截了。
“嗬，怎麽，觀爾神色，似乎不太相信剛剛那一手是我所為，對吧？”拓跋雄目瞪口呆的樣子讓那女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沒關係，沒關係。看在汝能接我一擊的份上，我可以仁慈的原諒你一回。但是……傷我麾下勇士，又不依不饒的一直追殺到此間。這筆血賬，咱們總得算上一算吧？”
“麾下勇士？”拓跋雄皺了皺眉頭，一開始還沒怎麽想明白這四個字究竟所指何人。但聽得那洞穴中的野獸呻吟聲突然戛然而止後，他才恍然大悟，“竟是那白虎？！嘖，我說呢，原來是打狗不成、卻驚了狗主人啊。賊婆娘，你自己的奴才不用繩子牽好了，任其外出傷人；現在反倒打一耙、來向我追責？天下何曾有這般的道理？！”
“我的地界，自有我的規矩；不願服從，那就去死，就是這麽簡單。”那女子冷笑一聲，隨即便頭也不回的輕輕吹了聲口哨，身後的洞穴之中立刻躥出了之前那頭受傷的白虎。後者先是色厲內荏的狠狠瞪了拓跋雄一眼，然後才從一旁的落葉堆裏翻出了一柄足有丈八之長的鳳翅鎦金鏜來，乖乖的送呈到了它的主人手邊。
“公平點，你和我，一對一，”那女子顛了顛手中的兵刃，眼中頓時流露出了濃濃的殺意，“哦對了，還沒請教足下尊姓大名？雖然死在我手上的無名之輩多了去了，但碰上你這樣的好手倒還是第一次，所以我必須得要問明白了才行。如此，在斬下你的首級之後，我才會更有成就感！”
“明白了——在下拓跋雄、拓跋明決是也！”拓跋雄高聲報出了自己的名號後，隨即長槍一甩，槍尖直直的對準了正前方，“那麽，你呢？”
“我？嗬嗬，拓跋雄，且記清楚了。我的名字……叫做霍幽、霍梓奴！”
“下了陰曹地府之後，若是閻王爺問起是何人殺汝，記得報上這個名號！運氣好的話……嚇死了那狗閻王及滿堂小鬼，爾還能混個地府之主當當呢！哈哈哈哈哈！看鏜！！”
長槍對長鏜，梟雄戰梟雄！這一戰，直從黃昏打到了月夜子時，二人你來我往、各顯神通，卻依舊沒分出個勝負來。最後的最後，拓跋雄與霍幽皆已力竭，才不得不終止了這場已經沒有什麽實際意義了的決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個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盯著對方、足足有了半炷香的功夫，才不約而同的放聲大笑了起來。隨後，他們又更像是事先說好了一般，齊齊扔掉了手中兵刃，疲憊的癱倒在了地上。
“好本事！拓跋雄，不得不說，你是個人物啊！”霍幽一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一邊毫不吝嗇的誇讚道，“南來北往，我觀天下英雄、如同豬狗！卻不想在此間，竟遇到了似你這般有意思的人！痛快，真是痛快！”
“隻是我想不明白，你有這身好本事，幹嘛去給遼人做鷹犬呢？不如你我攜手，先去宰了蕭綽那個老女人，然後挾持遼帝、俘獲宋帝，發兵南下！屆時，統萬奴、禦萬女，屠盡中原，攪亂乾坤！豈不瀟灑肆意？！”
拓跋雄聽了，僅是哈哈一笑，並不予以置評。又躺了一小會兒，他才猛然坐起身來，對著霍幽微微拱手：“霍女俠，今日鬥的盡興，我亦痛快不已。但眼下天色已晚，我便不做久留了——遼人那邊，我自會找藉口搪塞過去。隻是，往後千萬別再縱容你的走寵亂跑了，免得蕭綽那老女人又差我來、複生事端。”
“哦？何出此言？難道與我為戰，已經令你感到厭煩了嗎？”霍幽雙眸微眯，有些不悅地反問道。
“呃……倒也不是厭煩。隻是你我本事不相上下，鬥來鬥去，徒得個一身疲憊罷了！既如此，那還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為好啊！”
“哈哈哈哈！我當何事，竟是此由！”霍幽聞言，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來。隨即同樣翻身站起，三步兩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拓跋雄的手臂，“足下武藝高強，不比尋常凡夫俗子，自當為我之貴客！從今往後，咱們不再交手，見麵隻管暢飲美酒如何？來來來，我洞府之中尚有佳釀數十壇，你我今夜，不醉不休！”
拓跋雄本欲婉拒，但轉念一想，現在已是月黑風高，山路又頗為陡峭，此時下山，難保不會發生什麽意外。倒不如……就在此處借宿一夜，待得轉來天明，再回去遼營複命吧。
更何況，這霍幽雖然先前殺氣騰騰、暴戾無比，但倒也是惡的坦坦蕩蕩，不像是那種會暗下毒手的卑鄙小人。想到這兒，拓跋雄心中稍定，也不再矯情推辭，便跟著霍幽一前一後的大步進入了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