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拓跋伏虎
一聽有白虎闖進了軍營、且還是直奔著蕭太後禦帳而去的,拓跋雄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開玩笑,這裏又不是罕有人煙的深山老林,百兵肅殺、鐵器鏗鏘之地,極為寒戾!別說野獸了,就是十八層地獄小鬼都翻了上來,也不敢往這個地方亂闖啊。更何況,就算真的進了什麽白虎,那它在遼軍長槍硬弩的麵前也是蹦躂不了多久的。最多再過一會會兒,它的皮毛和腦袋就會被當成戰利品送呈到蕭太後和大遼天子的禦帳之中了。
但漸漸地,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了。拓跋雄在榻上躺了好一會兒,也未聽得帳外有什麽歡呼聲傳來,反倒是呼救聲與慘叫聲愈來愈強、愈來愈廣了。至此,他才終於是坐不住了,當下連長槍也來不及取了,就這麽急急忙忙的向帳外跑去、想要看個究竟。
一挑開帳簾,拓跋雄頓時就被眼前慘烈的景象給嚇了一大跳!隻見周邊那些原本井然有序的營帳,此刻卻盡被攪了個天翻地覆、狼藉不堪;入眼之處,滿地皆是被撕的血肉模糊的士卒屍體,實在是慘不忍睹。而在蕭太後禦帳正前方的那片空地上,一頭通體白斑、高壯如山的猛虎正怒視著於四周包圍、卻又不敢上前的遼軍將士們,時不時還發出陣陣低吼,直唬得眾人是腿腳發軟、心驚膽顫!就連對視,也都不敢與之對視了。
拓跋雄奮力撥開人群,擠到靠前方時又細瞧那白虎,心中也不禁暗暗感慨了起來:好個畜生!果真雄壯!那渾身花紋不僅奇異靚麗,胸腹部和四肢內側的白色毛斑還隱隱泛藍,著實罕見;四肢粗壯,爪尖刺出趾外,尾巴粗長,更帶有一圈又一圈的淺色環紋,如同一把鋼鞭一般微曲搖擺;白虎嘴上還生著長須,通體肌肉結實健美,雖未有所動,但隻需一眼,就能看出其中所蘊藏的無窮力量。
除此之外,那白虎身上的皮毛也有些不同尋常。就像……就像是一塊又一塊的鐵甲粘在它的身上一樣,槍戳不破、箭射不穿。若是動用重型弓弩,又顯得太過笨重緩慢,無法將其精準射殺。更麻煩的是,眼下這一頭白虎的氣勢就已經要把周圍這幫崽子們的膽兒給嚇沒了,一個個的要多畏縮有多畏縮。如果不能及時的挫其銳氣,那豈不是要釀成大禍?!
想到這兒,拓跋雄先是瞟了眼禦帳方向,然後才頗為無奈地長歎了口氣。暗道一聲罷了罷了,既然身為那老女人的侍衛,這種時候還是要盡上一份心力的啊。於是,他再次抬手撥開麵前士卒、費力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也不迂回,也不繞路,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比平靜的朝著那白虎徑直走去。
這下子,不僅遼軍眾將士們傻眼了,就連那白虎,也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但當它瞧見拓跋雄竟是赤手空拳的上來時,感覺受到嚴重輕視與侮辱的它頓時怒火中燒!當即大吼一聲,猛地一蹬前爪!其整個身軀便已如脫弦的利箭一般、向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獵物”猛撲了過去!
拓跋雄不是傻子,自然不會這麽硬碰硬的跟那凶獸扳手腕。就在二者快要撞到一起的時候,拓跋雄突然猛地一閃,便已靈活的閃到了那白虎身側。緊接著,他又趁白虎沒有及時收力的這一空隙,對準其腹部、抬肘就是一擊!千鈞的力道一入內體,直打的那白虎跌跌撞撞的連敗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子。
“好!!”
也不知是誰率先叫了聲好,其他已經看呆了的將士們才猛然回過神來、也跟著歡呼喝彩了起來。更有細心人急忙拖來了軍中戰鼓,一邊大聲呐喊,一邊為拓跋雄擂鼓助威。那白虎吃了一記暗虧後,心中更是惱怒,隻一個眨眼的功夫,前爪搭地、腰胯複傾,便再一次的向拓跋雄發起了進攻!而後者呢,依舊不與之正麵交鋒,隻是靈活的躲來閃去。在不斷消磨著白虎氣力的同時,還屢屢巧下黑手,搞的白虎雖然怒不可遏,但卻也隻能幹巴巴的放聲咆哮、根本奈何不得拓跋雄。
那白虎本就體大力沉,被拓跋雄這般三番五次的戲弄下來,體力如何能支?故而行動越來越笨拙,吼聲也越來越粗重。拓跋雄瞧得仔細,心中便已有計較。待得那白虎又一次撲空之後,他沒有再像之前那樣順勢拉開距離,而是猛地反衝了上去、一把鉗住了其頸下皮毛!與此同時,另一隻手也沒有閑著,握緊拳頭、沉心會力,對著那白虎的右眼就是重重一拳!
任你身上刀槍不入,這眼睛可永遠是最脆弱的地方啊!拓跋雄這一拳滿滿用了十成功力,又凶又疾!別說白虎現在體力不支、反應遲鈍了,就是它還處於巔峰狀態,也都不一定能躲得過去!瞬息之後,隻聽得那畜生淒厲的慘叫一聲,一朵妖豔無比的血花、已於拓跋雄的拳下轟然綻放!
一拳擊碎了白虎的右眼後,拓跋雄不再有所保留,反手摸出藏於後腰的短匕,硬懟著就是一陣狂捅!但那白虎剛受到重創,此刻正是激昂桀驁之時,又豈會傻傻的任人宰割?於是很快,在它的劇烈掙紮之下,拓跋雄無法再繼續束縛控製,隻得暫時鬆開了禁錮,放其倉皇逃竄而去。
等那白虎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後,整個遼營上下頓時沸騰了!先前包圍在四周、不敢上前幫忙的遼軍將士們,此刻已激動的將拓跋雄環繞了起來,高聲歡呼著這位英雄的名字。雖然拓跋雄並沒有徹底的殺死那頭猛獸,但在大家都畏懼的時候,他卻敢挺身而出、並成功將其擊退。此等氣魄,此等勇武,足以令所有人拜服!
“馳宇,看來,卿這次沒有薦錯人啊,”禦帳帳簾之後,一直在沉默觀戰的蕭太後緩緩轉過身來,笑著對侍立一旁的蕭撻凜點了點頭,“徒手伏虎,初聞尚且不信,今日觀之,實乃哀家孤陋寡聞耳——嗯,如此勇士,確要為我大遼所用才行!”
蕭撻凜也同樣是興奮不已,畢竟是他所力薦的人,現在拓跋雄威風了,他自然也就跟著光榮。但光榮、卻不代表著他就會因此而得意忘形了。在領了蕭太後誇獎後,他便立刻謙虛的回道:“微臣綿薄之力,何足掛齒?此全賴太後之洪福所致!恭喜太後,賀喜太後!自今日起,我大遼又得一鋒銳利劍!而且,連帶著您的那個惡夢,也一同被順利抹去了!”
“不,惡夢之源尚在,隻是……受了重傷而已,”蕭太後搖了搖頭,隨即朗聲下令道,“馳宇,卿舉薦勇士有功,當予獎賞。但那凶獸如今卻僅是損了一目,未曾斃命,故哀家心中仍不平靜。著卿代傳哀家懿旨,讓那拓跋雄循著血跡火速追殺出去,務必斬草除根!”
“是!微臣這就去傳旨!”
……
追殺的旨意一下,眾將士立刻躍躍欲試了起來。畢竟,這次的情況可和之前大不相同了,追殺傷獸,不僅風險大大減少,而且還可以在太後和大將軍麵前好好表現一回,故全都爭相報名、請求與拓跋雄同往。但當蕭撻凜強調了這一次追殺僅允許拓跋雄一人去後,大家夥兒又齊齊的泄氣了。隻能用羨慕又敬佩的目光遠遠注視著拓跋雄持兵披掛上馬,朝著那白虎逃走的地方追尋而去。
拓跋雄沿著血跡追了約莫有半個多時辰的功夫,便來在了一處陰森詭異的高山之前。遠遠望去,見那半山腰的地方好似有一處黑漆漆的洞穴,拓跋雄心中便估摸著該是那白虎的老巢無疑了。為了不驚動後者、橫生出其它麻煩來,拓跋雄沒有選擇繼續騎行,而是翻身下馬、拴好坐騎,僅一人一槍徒步朝著山中挺進。
來在洞穴附近,拓跋雄就已聽得洞中隱隱約約的傳出了細微的野獸呻吟聲,隻是聽得不太真切、無法做出精準判斷。就在他想要再靠近一點的時候,一道低沉沙啞的女聲突然從洞中響了起來:
“何方賊子?!竟敢來此處窺視?!速速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