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影後,再見
她猛然捏住白清婉的下巴,晶瑩的淚珠流淌出來:“你說你怎麽不去死呢,你死了我就不用這麽痛苦了,你死了所有的人都解脫了……”
“我知道你恨我,柔,我可以把你命給你……”
“我不要你的命!”她猛然甩開白清婉,背過身去,眼淚蔓延到她失去血色的嘴唇上,“我最痛恨自己的事情,就是……”就是,我從來就不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白,原來我一直以來都低估了我對你的愛。我以為我對你的恨可以淹沒這一段荒謬的愛,我以為我隻要用複仇這種方式來靠近你就能漸漸淡忘了對你的感情,我以為我可以瀟灑的離開你,我以為我可以慢慢的接受你隻是在利用我來滿足你對阿衍的愛。
可是一直以來都我太自以為是了。
這些我以為,終究隻不過是以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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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我錯了,一直以來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求你能夠原諒我,我隻求你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你可以離開我,可以殺了我,可是不要再這樣折磨你自己了……”白清婉哭了,顫抖著自己的身體。嬌美的容顏變得慘白。
雪柔轉過身去看著她,伸出手幫她擦幹臉上的眼淚,然後,竟然是輕輕吻了她的臉頰,吻了她的嘴唇,同她額頭貼著額頭,就像是她們第一次一起來風屋巷時一般,她還隻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小丫頭,她也隻是那個絕色傾城的一代影後。
雪柔,終於露出了她擁有地最美,最潔白的笑容:“白,我不能再愛你了。”
全世界都靜止了。
當她握著白清婉的手,把刀子狠狠得插進自己的身體裏時。時間好似在此刻倒轉了,倒轉回了十三年前,她第一次在鳳屋巷見到她的那一天。
舉著黑色布傘的她,裹著亞麻色圍巾的她;雙頰凍得失去知覺的她,從包子鋪裏走出來的她;不諳世事單純無邪的她,為了兒子而來巷子裏求藥的她。
她們第一次相遇了。
鮮紅地血液汩汩流出,白清婉發瘋了一樣張著嘴巴想要鬆開手想要快些去叫救護車想要快點救救她的愛人,廖雪柔隻是更加的握緊了她的手,更重幾分的,將刀子插進了更深的地方。
倒在地上的時候她才明白,原來劇本裏麵寫的都是騙人的。刀子插在自己身體裏的時候明明就好痛,痛的她都快要沒有辦法睜開眼睛看看抱著自己的白的容顏了,又哪裏還有多餘的力氣像劇本裏寫的那樣說出一大串想要說出的話呢。原來全都是假的。
可是她還有好多話都還沒有親口講給她聽呢。
白。
你一定從來都不知道,十三年前,你的那句話對我來說有多麽重要。我本以為,媽媽去世了之後,我就變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再也不會有人愛我關心我,就算是哪一天我突然消失了都不會有人在意。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麽樣子的心態說出了那句話,可是你知道對於一個失去了母親失去了依靠的十五歲的女孩來說,那毫不作假的關心有多重要嗎。
你一定從來都不知道,其實我雖然喜歡演戲,可是我卻從來都不在乎什麽影後天後的名分,因為在我的心裏,你才是我最了不起的影後。我一次又一次地成功,一次又一次地踏上紅地毯,那不過是因為我想要證明給你看,我不是一無是處的,或許我變得更加優秀,才能配得上你,你才會喜歡我。因為我所在乎的,從來就隻有你而已。
你一定從來都不知道,當外公把媽媽溺死的真相告訴我的時候,我想盡一切地辦法去證明是外公弄錯了。因為我的白她是世界上最善良擁有一顆最美麗的心靈的人,是她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直到外公跟我說,琳兒,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那一天,我哭得很放肆,卻也哭得很純粹,沒有肝腸寸斷,沒有歇斯底裏,隻是像一個考試沒有及格的孩子。
你一定從來都不知道,回國以後我每次對你說出狠心的話,看著你被我傷害之後傷心的表情我的心裏有多難過,我恨你,可是我更恨我自己。
你一定從來都不知道,接過那通電話之後,我是真的想要給你一次機會,想要給我自己一個機會。我再一次的選擇了違約,我放棄了未來或許能夠成為奧斯卡影後的機會。也許在別人的眼裏這會是一生的憾事。但是我從來都沒有覺得遺憾。因為比起你,就算是一百次一千次踏上奧斯卡紅毯的機會我都不稀罕。或者是說,那根本就沒有辦法跟你相提並論。
可你負了我,你終究是負了我。
我累了,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未來的路,你不再有我。
白,你是不是其實還是有一點愛我的,不然的話,你為什麽要一直流淚呢。
這一刻,雪柔覺得自己已經聽不太清楚白清婉的嚎啕聲,也聽不清楚白清婉一聲又一聲地呼喊著自己的名字。但是她卻盡可能地讓自己努力睜大自己的眼睛,曾經,是白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那麽現在,就讓她在凝望著她的容顏之中,結束這個希望吧。
媽媽,對不起。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就是死。因為隻有死了,我才能不再愛她。
奇怪的很,糾纏在心頭那麽久的結好像在這一眼裏突然就解開了。她看著白清婉那一雙不斷地湧出眼淚的眼睛,想著她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她突然就覺得,所有的結都在此刻解開了。
劇烈的疼痛吞噬著她的神經,原本就已經過度虛弱的她似乎最後一口氣都已經存不住了。可她突然不想那樣快死去了,因為她還有一句話沒有問出口。白,告訴我,你對我,到底是利用,是愧疚,還是,你真的愛我。
可她終究沒有聽到她想要聽到的答案。她用她最後的力氣,伸出手握住了深深地插在自己身體裏的刀。
閉上眼睛之後,她看到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身著淡青色風衣,有著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如果那一天巷子裏有正在散步地行人,一定能夠聽到那一聲撕心裂肺的雪柔,也一定能夠聽到那一聲,我愛你。
可這三個字太遲了。終究是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