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我們，就到這裏吧
見麵時她穿著淡粉色絲綢滑質睡衣，波浪卷鬆散地垂在背後，一雙魅惑迷人的大眼睛多了濃濃的黑眼圈，憔悴的很，看起來，像是剛剛哭過，又像是好久沒有好好休息。這樣子的她，還是讓白清婉，不免心疼。
白清婉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怎麽不回家去住呢？”
雨羅按了按太陽穴，笑道：“心有點亂。而且，過不了多久我就又要離開了，見你太多次，我怕會舍不得走。對了，那個孩子，她，她還好嗎。”
撫著她發的手慢慢垂下來，眼神變得迷離又沮喪，一時之間，竟不知該用什麽樣的目光去看她：“如果恢複的不好，右手就廢了。”短短的十二個字，卻用了她好多的力氣，那個孩子，真的太難，也太苦了。正如現在，她的未來開始逐漸變得沒有希望，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給她一個合理的交代。
霍雨羅眉頭微微一皺，然後咬住嘴唇沒有講話。她知道，她在發抖，在無措。那天晚上，她同顧導說，脫韁野馬，萬無一失。她不否認，當她說出那句話時，心裏有一種很強烈的想法，就是讓廖雪柔死，讓她永遠的消失，堅強如她，卻也被所衍生出來的惡毒的想法嚇到了。
“那，那怎麽辦呢……”
“這個孩子，沒怎麽享過福。又倔得很，打掉了牙都會往肚子裏咽。除了錢，她沒得到過什麽，但除此之外，她卻什麽都失去了。”白清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雙手抱肩站在落地窗前。霍雨羅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卻能聽得出她的心疼。
“蓁兒。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嗎。”她笑了笑，卻比黃連還苦，“我們之間，從什麽時候起，已經需要做文字遊戲了。”
“雨羅，我們，就到這裏吧。”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公寓裏很安靜，安靜到能夠聽得到鍾表轉動的聲音。每一下，都敲擊著兩個人的心房。
離開咖啡館來到公寓的短短二十分鍾，白清婉再一次體會了痛徹心扉之感，或是說，從心痛，到沮喪，最後到絕望。她多希望顧平川給她看的那一條短信是假的啊，多希望那不是她的雨羅說出的話。她沒有說謊，這麽多年了，霍雨羅，始終是她心裏最重要的人，哪怕是小衍，都是比不上的。
雨羅，從前是善良的。
“蓁兒，你渴了吧，我去泡杯咖啡給你喝……”
“雨羅！”她猛地回頭嗬住她，雙手都在顫抖，“雪柔的後半生，完了。你知道嗎？”
其實雪柔也不喜歡醫院裏這種逼仄壓抑的氣氛，醫生穿著的白大褂總讓她覺得自己隨時有慷慨赴死的可能，還有刺鼻的消毒水和藥的味道，總是能熏得她頭暈目眩。
眼前的男人還是如以往一般的溫柔迷人，坐在床邊，對她說著最近的趣事，想辦法逗她開心。不知不覺，秦亮，已經陪她走了這麽久了。
“阿亮。”她打斷了說的正開心地他，輕輕勾起嘴角，“有合適的，就在一起吧。你知道嗎，我雖然年紀已經不小了，可卻還像小女生一樣喜歡許願。我，有三個願望，每一個願望，承載著對一個人的期盼。其中一個是，阿亮不要再等我了。”
“當然了，想到這個隻屬於我的秦醫生以後會把對我的好分給別人，我也會覺得很不舍，可是比起失去你，我更害怕你會孤獨。”
他先是一愣，隨即衝她一笑：“我聽你的。”
霍雨羅早已癱在地上哭得瑟瑟發抖，可這一次，卻沒有了在烏鎮，在湖邊那樣溫暖的懷抱。她的傷心從何而來呢，是後悔嗎，後悔不該做出那樣的事情，還是心痛，心痛這件事雖然的確是她所為，可蓁兒已經不再選擇相信她。心痛蓁兒，再也不會屬於她。心痛蓁兒，到底是更珍惜廖雪柔，多一點。
“雨羅。”她蹲在地上幫她擦掉眼淚，“就當做是夢一場吧。我們……我不會忘了你，你對我，依然是重要的。可是雨羅，你是一個女人，你這一生，該有個依靠……”
“我不想聽！”她近乎歇斯底裏地抱著腦袋搖著頭，眼淚順著臉頰滴到毛絨毯子上，“我不想要什麽依靠！我隻是想被你依靠，而已啊……蓁兒……”
“雨羅。”她抱住她的頭，讓她靠在她的懷裏，“對不起。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愛。”
那一天，霍雨羅覺得自己像是把自己這一生的眼淚都流光了，委屈的，遺憾的，痛苦的，不幸的，絕望的，就在那一個下午噴薄而出，她等了半生，卻隻等來了一句，對不起。
“雪兒。西佳她雖然沒有來，但依然是關心你的。在知道你拍戲受傷之後，第一時間打電話問我你的傷勢嚴不嚴重，還說，這次馬會脫韁，必有蹊蹺。”秦亮用牙簽插好剛剛切好的水果遞到她的嘴裏。
她就隻安靜嚼著蘋果，什麽也沒說。
“雪兒，有的時候，你太傻也太不懂保護自己了。”
“阿亮。我不是聖母，我也會在意是誰要去傷害我。當我知道，我的右手以後可能不能用了，可能，我要變成一個廢人了，我的心裏，其實也並不好受。可，可傷害已經造成了，許多事情，若是我硬要追究下去，最為難的人，不是我，最難過的人，也不是我。可我，不想……”
淡淡的陽光隔著窗戶軟軟地照進來，灑在她淒美又溫柔的麵容上，好看極了。像是午後的精美油畫，還有盛開在春天的丁香花。
“就把它當做是一場意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