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金龜婿
“當然是嫁大戶人家,不然嫁給你這個茶樓夥計麽?”
這一句話的每一個音調都像是一對弓箭,這些弓全部架上世界上最鋒利的箭,然後拉滿,箭頭離弦的時候,嗡嗡作響,這些箭頭全都指著劉小二胸口的方向。
被“萬箭穿心”的劉小二捂著胸口無助地跪倒在了地上,他忽然想起來離開家裏的時候,爹娘都依依不舍,他在村口喜氣洋洋地對爹娘說:“爹娘,你們放心,我進城後就去找金花妹子,等我賺到錢了,我們就回村裏來成親……”
這些曾經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話也都像箭一樣,紮穿了劉小二的心,他無聲地喊著內心最深處那個炙熱名字:金花。
但是這個名字的主人已經聽不到他的呼喚了。
查案還在繼續,金花被一群人領著去指認指使她偷東西的那個算命先生,隻留下劉小二頹然地在這裏看著她被簇擁離去的背影。
自稱“麻子半仙”的王德友是平福縣裏最早的幾位算命先生之一,他算命雖說不是神乎其神,但也中規中矩,在縣城裏麵有著不少的老主顧。
據說這王德友年輕的時候也是長得一表人才,很得城中貴婦的喜愛,當年還有一位夫人將王德友特意請到府中大半年,專門給這夫人算子嗣之事,雖然後來這王夫人得償所願生了個大胖小子,但是這城中關於王德友的風言風語也流傳起來。
但這畢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這王德友的算命生意還是經營得順風順水的,和月無妄一樣,他每天也隻出半天攤,但不一樣的是,王德友每天出攤的時間和地點都是固定的,這樣也方便維護老主顧。
有些人算命不真是為了算命,隻是習慣了做什麽決定之前都來占上一卦,求個心安,就和求神拜佛保平安是差不多的習慣。
對於這類的人,無論又其他算命多準的算命先生出現,都不會比得上王德友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當黃七蕊他們帶著金花過來指認的時候,王德友的攤位前還是有幾個人圍著,黃七蕊看了看身後的月無妄,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月無妄沒有出攤的原因,她竟
然覺得這王德友的生意還不錯。
“是他嗎?”謝斐問金花。
金花捏緊手中的手帕,淚光盈盈:“是他,就是他!”
謝斐得到肯定,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動了動手指,號令身後幾個衙役:“上去拿下。”
幾個衙役一擁而上,但這王德友竟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不止是不是早遠遠注意到這一小隊人馬,在幾個衙役衝過去抓人的同時,王德友就從攤位一旁的椅子上跳了起來,也不管正坐在他對麵看手相的婦人就落荒而逃。
本來按照幾個衙役精壯的體型和活力與王德友那老態龍鍾的步伐之間懸殊的差距,衙役們不出片刻就能終止王德友這慌不擇路的逃跑。
但是就在此刻,馬路上突然衝過來一輛牛車,牛車後麵拉著滿滿一壇一壇的酒,應該是前麵不遠處的酒樓搬運酒水的牛車,不過這個時候牛車上沒有人架勢,那頭牛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在人滿為患的街市上橫衝直撞地衝過來,街上的行人都避之不及。
但前方已經有人因為這輛突然失控的牛車被撞倒在一旁,眼看牛車已經衝了過來,那些前去抓捕王德友的衙役們也隻好暫時退後躲避。
“哎呀,大人,我怕。”金花的身子突然軟軟地倒向謝斐。
其實這一路上,金花都在等待這樣的可以借機靠近謝斐的機會。金花的爹娘去的早,沒能在走之前給金花張羅一門像樣的親事,金花來到城裏投靠舅舅,舅舅家對比起在村子裏的金花家裏雖然算得上是個小富戶,但舅舅家裏沒幾個人待見她這個拖油瓶。
金花的舅舅有個女兒,叫羅錦萱,羅錦萱比金花小一歲,但家裏已經開始到處走動幫羅錦萱挑夫婿,金花看在眼裏,心裏也開始為自己的將來著急。
她很清楚舅舅和舅母對她的事情絕對不會像對他們的親生女兒這樣上心,最好的情況不過是將她隨便嫁出去,但更壞的情況……或許舅舅會為了自家的利益將她“送”出去也不一定……
與其處在這樣被動的位置等待別人的憐憫,金花選擇靠自己,她這段時間到處湊錢,也是出於這個目的,她從別人那裏打聽到,下個月端午的時候,城南那處已經裝修半年有餘的酒樓會舉行隆重的開業儀式,聽說這個酒樓背後的老板不一般,當天會請來很多城中非富即貴的人,金花想去碰碰運氣。
金花來城裏變白了許多,她知道自己長相尚可,但是穿著打扮卻一眼就能看出拙劣,金花她到處湊錢就是為了能給自己置辦幾件看起來像樣的行頭,好抓住機會出出風頭,不然穿著她現在這些又舊又老氣的衣服,頭上一點釵環不戴,就算是混進酒樓的開業典禮裏麵,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但是就在剛剛,金花改變了她的主意,因為她發現夢想中富貴又能為她撐腰的夫君,就在眼前。
謝斐這人看上去一表人才,一點兒都不像一個當官的人,可是他身上那種貴氣卻掩蓋不住,金花也沒想到這位縣令大人如此出眾,那些她從前覺得“有資格”的目標們與之對比起來都黯然失色。
但是她之前愚蠢做出來的事情或許已經讓謝斐認為她就是個女騙子,金花正想著該怎麽接近謝斐在他心中留下好一些的印象,前麵的牛車就正好衝了過來。
金花沒有猶豫,就像謝斐的方向倒去。
金花的聲音不大不小,既表達了她此刻受了驚嚇,又恰到好處地展示了她弱柳扶風楚楚可憐的樣子。
黃七蕊聽見這又嬌又軟的聲音的同時,往過一看,就瞥見了金花已經軟軟地貼在了謝斐的身側,她的頭有意無意地往謝斐的肩膀靠近,手還緊緊攥上了謝斐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