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一根繩上的螞蚱
敘述到這裏，陳子山停下來低下頭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黃七蕊看著他，問道：“所以你就找到王定來然後給他下毒嗎？”
陳子山沒有否認，他說：“我本來以為他一個叫花子，就算突然暴斃死掉，也不會有人在意的，沒想到……”
聽到這裏，黃七蕊也覺得有些心驚，若不是之前小八的案子剛好牽扯到王定來，說不準他一個乞丐死在破廟裏，很難不會被忽略……那這一樁命案就永遠不會真相大白於世了。
黃七蕊皺了皺眉，繼續問道：“那你又是為什麽要殺掉關浩和趙士呢？他們倆不是和你在同一條船上嗎？”
陳子山的眼神裏有些猶豫。
黃七蕊在他開口前嚴肅地補充道：“你現在可別想要否認了……你做過的事情，是不可能不留下證據的，十年前的事情都是如此，何況就是幾天前犯下的案子。”
“我不是要否認，”陳子山搖搖頭，自嘲一般笑了笑，說，“我是想到了月媛，她應該也是猜到了，趙士和關浩的死和我有關，才做傻事，不顧自己的身子都要去江邊扮成曾月蘭的樣子……想必她隻是想讓我因為這些見鬼的輿論而良心發現來衙門自首……但是……但是……我卻親手殺死了她……”
說起曾月媛，陳子山的眼中似乎有淚。
但黃七蕊也對他這種感情半信半疑，她有些懷疑一個殺了曾月媛親姐姐並且隱瞞了這麽多年的人會真心地愛曾月媛。
“陳夫人就是為了讓你洗心革麵才煞費苦心……”黃七蕊說：“想必陳夫人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你能夠良心發現吧，可惜她看不見了……”
“哎……”黃七蕊歎了口氣，繼續催促陳子山，說，“說吧，你是怎麽殺趙士和關浩的？”
說著，黃七蕊在記錄的簿子上看了一眼，補充道：“忘了跟你說，我們已經拿你手上的戒指和趙士脖子上的勒痕去比對了，一模一樣，就算你不說實話，我們也能通過查這枚戒指的源頭，來定你的罪。”
陳子山看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指節，說：“怪不得剛才一進來你們就脫了我手上的戒指，不過……你們也犯不上了，我肯定都會說的，畢竟……我現在活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不過……”
“不過什麽？提前提醒你，你可千萬別耍什麽花招哦。”
“嗬……沒想到我陳某在黃姑娘心裏就是這樣隻會耍花招的不入流小人。”陳子山抬起頭，看著黃七蕊，說：“我隻是想說，我配合認罪，但是……那枚戒指，你們之後一定要還給我，就算是要砍我的頭，我也要戴著那個戒指……那是我和月媛成親一周年的時候，月媛特意為我去珠寶行定做的，我不戴，去地府見到她，她會不高興的。”
“好……我答應你。”黃七蕊說著又看向謝斐，見謝斐點了點頭後，又說，“你看，我們老大謝大人也答應你了，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陳子山得到承諾，他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來。
“在我給王定來下毒以後，我本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了……”陳子山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就在幾天之前，他親眼看見王定來將裝著毒藥的水喝下去以後，他本以為這件事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
但陳子山沒想到，就在王定來死後第二天，他不放心去打探消息，就打探到衙門竟然正在查破廟死掉的那個叫花子……
陳子山當時就猶如被人砸了當頭一棒，他不明白一個死在荒郊野外的叫花子竟然會引起衙門的關注。
陳子山決定密切關注這個案子，他總害怕查到自己身上。
關浩聽說這件事以後，也是驚恐萬分，及天之內又私底下偷偷找了陳子山好幾次。
直到陳子山弄清楚王定來之死之所以會被官府追查，隻是因為另一樁案子裏，有人毒殺了老叫花王定來。
知道這個消息以後，陳子山頓時鬆了一口氣，同時他也覺得這樣的巧合被他遇上，就算是老天也在幫他。
陳子山想不到自己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殺王定來的罪名安到別人頭上，他喜不自勝，在小八案子審理的時候，他到現場來密切關注案情的走向。
看見小八被關進大牢以後，他心中這塊大石頭才算是真正落了地。
但陳子山沒想到，沒過幾天這個案子竟然又重審了。
陳子山火急火燎地趕到現場看重審的過程，當他聽到公堂之上，謝斐說出老叫花不是被小八毒死的時候，他一顆心又沉入了穀底。
密切關注這件事的，不止是陳子山一人，畢竟關浩和趙士都清楚真正毒害王定來的人是誰，以及王定來為什麽會被毒死滅口的原因。
重審完畢當天，關浩就找到了陳子山。
“子山哥，現在衙門如果繼續查下去，說不準就查到我們身上來了，我怕……”關浩身上仍然帶著一身酒氣。
他們約在青梅渡口見麵，這裏的晚風本來十分清爽，但聞到關浩一張嘴後撲麵而來的酒氣，陳子山心裏說不出的煩躁，他沒好臉色地對關浩說：“你怕什麽？我什麽都沒讓你做，你們兩個不從來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嗎？”
曾月媛流產，大夫囑咐過她身邊時刻要有人照看，這種關頭，陳子山被關浩約出來，他心裏本來就是一肚子氣，聽見關浩一直埋怨以後，心裏的無名怒火燒得更旺了。
他看著關浩，惡狠狠地說：“當年，要不是你和趙士兩個人不聽我的，沒有直接找個遠一點兒偏僻一點兒的地方去埋屍體，如果不是趙士那個小子突然要做那種事，如果不是你折返回來叫我，當年王定來又怎麽會發現我們做的事情？”
說到氣頭上，陳子山說話的聲音未免有些大。
一陣帶著春寒的江風吹過來，陳子山才清醒過來，他環顧了一下周圍，壓低了聲音說：“以後你別來找我了，反正和王定來見麵最多的人是你，但是下毒的人是我，隻要官府查不到我們之間有聯係，肯定不會有直接將你我抓進去的證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