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強弱之別

  “你心情很好？”


  接近十點，徐克用才回到房間，看了唐益一眼，立刻察覺到唐益的異常。


  唐益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這麽明顯嗎？”


  徐克用左右端詳，片刻後回答道：“之前眼角一直耷著，高興也隻是瞬間的事情，但是現在……”


  徐克用頓了頓，問出一個唐益完全沒想到的問題：“和夏楠鶯有關？”


  “為什麽猜她？”唐益滿臉驚訝。


  “你該看看自己今天的表現，和你現在的表情一樣明顯。”


  唐益尷尬撓頭，避開徐克用探尋的目光，說道：“但是高興有很多種，也可能是其他的事情。”


  “這個年紀，能有什麽事情呢？”徐克用臉上帶著輕快的笑容，俯身拍了拍唐益的肩膀，“無非是自我滿足的孤獨，尋死輕生的愚蠢，又或者，像你現在一樣，無法自控的感情，看你現在的表情，答案不言而喻。”


  唐益有些羞惱，稍許用力推開徐克用的手，生硬地轉移話題：“這個以後再討論，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徐克用沒有理會唐益的話，收斂臉上的笑容，嚴肅地看著唐益，說道：“當心啊。”


  “嗯？”唐益疑惑抬頭。


  徐克用盯著唐益的眼睛，仿佛天啟預言般說道：“那些你愛的東西，才能真正傷害到你。”


  唐益呆呆地回望，徐克用的眼中滿是莊重，似是要求唐益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在這靜默中對視了漫長的五秒，徐克用忽然輕笑出聲，走到他的位置坐下，同時帶著調侃的語氣說道：“開個玩笑，不用太在意。”


  玩笑嗎？

  唐益回憶徐克用的眼神，如果那是表演，那徐克用的演技也太好了。


  然而，這畢竟是值得紀念的一天，這畢竟是出奇喜悅的一天，唐益沒有在徐克用的表現上多有疑問，按著早已定下的思路問道：“你知道今天實訓樓6樓發生的衝突嗎？”


  徐克用將椅子轉向唐益，雙手隨意地擱在腿上，搖頭沒有發問，似乎對唐益口中的衝突毫無興趣。


  唐益隻能主動開口：“徐夭夭也在。”


  “哦？”徐克用果然來了興趣，“發生了什麽？”


  唐益簡單介紹了當時的情況，徐夭夭的冰棱，束飛雲的交易，曲聰的下跪，以及最後也是最關鍵的，始終無人前來阻止。


  徐克用在意的隻有徐夭夭，含笑說道：“夭夭居然願意看完整個過程？這可不是她的風格。”


  唐益疑惑道：“事情和束飛雲有關，她應該不能置之不理吧？”


  “你不了解她。這是束飛雲惹出的麻煩，與她沒有關係，她不該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依她以前的習慣，束飛雲得獨自處理一切，然後主動跟上夭夭的腳步。”徐克用臉上露出寵溺的神色，“夭夭可一直是個自私任性的小姑娘。”


  徐克用的話可不像稱讚，唐益不在乎徐夭夭，不過看徐克用談性頗濃，接話說道：“也許是覺得這件事情有趣？”


  徐克用詫異反問：“有趣？這種事情會讓人覺得有趣嗎？”


  “現場有很多人看熱鬧，應該.……算是有趣吧？”


  徐克用偏了下頭，看他下撇的嘴角就能了解到他的不以為然：“兩個毫無美感的男人，爭執於毫無美感的錢權，這算什麽有趣的事情！夭夭可不會喜歡這種東西。”


  唐益語塞，緩了一會兒，借著中斷的空檔重開話題：“這種事情之前發生過嗎？”


  徐克用認真想了想，搖頭道：“我對這些事情沒興趣，沒有認真關注過，但是在我認識的人裏，應該沒人發生類似的事情。”


  “那你覺得，這件事情合理嗎？”


  唐益自覺這個提問沒有值得奇怪的地方，然而徐克用卻像是聽出了什麽，又露出他慣常的笑容，那是讓人心生信賴的完美微笑。


  “你若是想要知道什麽，直接問我就好了。”


  唐益尷尬地笑著，他本想維持與徐克用之間的純粹關係，盡可能避免從徐克用身上打探消息，然而力量的得而複失令他擔憂，符野等人的經曆又令他生疑，所以最後他還是決定嚐試從側麵探探徐克用的信息。


  沒想到，徐克用這麽快就發現了。


  “不用在意，這是很正常的行為，你可以把它當作同學間的互幫互助。”見唐益久久不出聲，徐克用笑著開口催促。


  唐益撓了撓頭，想起夏楠鶯，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問道：“學校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會放任學生自行解決問題？超凡如此重要，學校不該好好保護每一名學生嗎？”


  “超凡重要嗎？”徐克用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他們有常人難及的力量，可以輕易解決許多困難的問題，這不應該得到學校的重視嗎？”


  徐克用繼續微笑：“他們每一個人都同樣強嗎？每一個人都同樣重要嗎？”


  唐益疑惑地看著徐克用。


  徐克用身體後仰，雙手交叉放在小腹，像一名沉思哲人一般，吐字緩慢且清晰：“強弱之別，這是世上永恒存在的差異，即使超凡也不能免俗。強者總會比弱者重要，總會享受更多的優待，更多的獎賞和更多的容忍。”


  “作為普通人而言，強弱的差距並不明顯，因為運氣和時勢，強者有時會與弱者混淆，在平庸的生活中平庸度日，他們自己無比痛苦，而別人卻不以為意，慢慢地，即使是他們也相信了自己的平庸。”


  “但是超凡不一樣，身邊的每個普通人都會時刻提醒他們，他們與眾不同，他們不該平庸。”


  “某一天。”徐克用挑眉，“當他們遇見合適的機會，當他們變得強大，當他們開始索求力量和待遇，他們就會對過去弱小的日子深惡痛絕，為其中的一切屈辱和痛苦要求代價。”


  “遺憾的是，我們沒辦法分辨，他們中的哪一個會成為未來的強者。他們現在體現出才能的差異，但是未來如何，無人能夠確定，也許當初默默無聞不值一提的小子，未來某天忽然突破，成為人們不得不予以尊重和肯定的強大超凡。”


  “所以，你想，學校為什麽要介入其中？一旦沾上，他們就成了參與者和仲裁者，而沒人能夠預料，當初合理的參與，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孕育出令人難以下咽的苦果。”


  徐克用停了停，臉上帶著懷念的神情：“畢竟，強者總是不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