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兄弟
地上冰線消失,沒有留下水痕。
然而,那道無形的界限仿佛依然存在,所有看客繞著遠路,好奇的目光落在被架住的符野身上。
那些目光如火焰般炙熱,符野感覺自己被點燃了,像根火柴一樣熾烈燃燒著。
符野的心中湧起強烈的怒火,他朝著路人大聲吼道:“你們看什麽看!”
路人的腳步更快了,還伴隨著一兩聲輕笑,符野愈發憤怒,想要朝著鎖定的目標衝去,但是身體一動,立刻被應帆遠拉了回來。
“你別鬧了。”應帆遠的聲音裏滿是責備。
符野一腔憤怒無處發泄,恨恨咬牙:“鬧?誰在鬧?你們看看他這個樣子,你們不覺得丟臉嗎?”
應帆遠看向場中,輕歎一聲。
曲聰依然跪在地上,依然是那個卑微的姿勢,紙幣淩亂散在他的身周,他一動不動,仿佛化成一座雕像。
曲聰腳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剛才那一腳讓傷勢越發嚴重,鮮血順著地麵向外蔓延,靠近最近一張紙幣,慢慢浸濕,擴散,讓紙幣的顏色越發豔紅。
出於某種不能明說的羞恥心理,應帆遠沒有立刻上前,目光偏向一邊,用力控製又開始掙紮的符野。
“人都走了,給我鬆開。”
“鬆開!媽的!”
“鬆開,還不快去把他弄起來,真他媽丟人。”
“應帆遠,鬆開。”
人群漸散,符野的態度越來越軟,應帆遠置之不理,另一邊的宋和不明所以,也跟著沒有放鬆。
場上再次變得安靜。
直到此時,應帆遠才鬆開手,符野重獲自由,快步走到曲聰身邊,張嘴想罵,但是看到地上的血跡,長長呼出口氣,悶悶道:“人都走光了,趕快起來吧。”
曲聰沒有動作。
“*。”符野低罵一聲,不知對象是誰,彎腰去扶曲聰,“你他媽也知道不好意思,媽的,算了。趕快起來,先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傷口,別拖出什麽毛病出來。”
曲聰沒有回話,但也沒有抗拒,被動起身,下巴頂著前胸,誰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符野招呼應帆遠幫忙,背起曲聰,朝著醫務室走去。
應帆遠立刻動步,宋和歪了下頭,把地上的錢撿起來,浸過血的紙幣如漿糊般粘稠,宋和抓著揮了揮,趕忙快步跟上。
……
寬闊的大廳擺了許多金屬床,隻用簾布簡單格擋,這是醫務室的大廳,用來進行清理傷口之類的簡單醫療服務。
大廳另一側有許多房間,那是專門用來應付細致體檢和重型病人的病房,裏麵有各種大型器械,其中三間擺了醫療倉。
符野一進門,立刻有護士上前詢問,確認了傷口情況,護士按鈴呼喚醫生,然後把符野四人帶到大廳的病床坐下。
傷口很長,流血有些嚇人,但是並不嚴重,冰刺沒有進入皮膚深處,過後立刻消失,也沒在傷口留下任何殘留。
如果是常人,醫生會選擇縫線幫助愈合傷口,但是曲聰是超凡,縫線沒太大必要。醫生在傷口塗上藥粉,安排護士綁上繃帶,寬慰曲聰幾句便走了。
以超凡的恢複力,這種傷口很快就能愈合。
醫生、護士在場的時候,符野一直忍著,直到這時才開口問道:“說說,你和那家夥到底怎麽回事?”
曲聰麵色因失血而顯得蒼白,看起來格外虛弱,沒有回答符野的問題,而是偏頭看向一邊。
看見曲聰的動作,應帆遠幫忙說道:“現在先別說這些吧,先等他恢複。”
“等什麽等。”符野狠狠瞪向應帆遠,“沒看那個人多囂張,還等?”
然後,符野轉向曲聰,語氣緩和了很多,說道:“他是不是用什麽手段要挾你,你開口跟我說啊!我幫你!到時候問題一解決,我再帶你去找回場子,讓那個混蛋跪在你麵前道歉。”
宋和瞪大眼睛,驚歎道:“真的嗎,符野哥?”
應帆遠撇撇嘴,沒說話,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也隻有宋和才會相信。
“你別管了。”曲聰開口,聲音低沉。
“怎麽能不管,你是我的兄弟,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有社麽問題,你跟我說,我一定幫你!”符野臉上帶著令人信服的表情,他是真的發自內心相信自己說的話,他希望曲聰也能感覺到他的堅定。
曲聰確實感覺到了,沒有因此而寬心,反而心中生出一陣厭惡,他的雙手抬起覆在臉上,蓋住了眼睛,隻留出口鼻。
“啊~~”
曲聰張開嘴,緩慢長吸一口氣,然後壓著聲音發出一陣低沉音節。
任誰都能聽出這音節中的煩躁。
符野聽出來了,並不沮喪,而是非常高興。
對一些人來說,承認弱小和脆弱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想要開口,總是需要極大的心理建設,符野相信曲聰也是這樣,所以他把這個音節當作曲聰的自我釋放,下一次開口,曲聰一定會說出他的困難。
然後,符野會出手幫助,解決問題,再去找回場子,皆大歡喜,像所有熱血漫的主人公一樣,收獲友情和成長。
讓事情像故事一樣發展吧!符野期待地望著曲聰,等待曲聰開口。
仿佛響應他的心意,曲聰真的開口了。
嘴巴慢慢張開。
聲音伴隨著氣體湧出。
在胸口一陣振動,再在口腔經過複雜的變化。
最後化為成形的語言。
在期待的心情下,時間仿佛放緩了流速,一切細節都沒能逃過符野的眼睛,那句話,當然,也同樣清楚落入他的耳朵。
“你知不知道,你很煩。”
符野愣住了,呆了片刻,不敢相信地問道:“你說什麽?”
曲聰轉過臉,正麵對上符野的目光,他的臉色依然蒼白,但是那種因蒼白而產生的虛弱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寒的刻薄意味。
“我說你很煩,很煩,非常煩!”
“我……”符野張了張嘴,又一次陷入不知說什麽的境地,這不是今天第一次,每一次都讓他無比難堪,然而他想不出任何辦法,他隻能繼續停在難堪之中。
應帆遠和宋和吃驚地看著曲聰。
應帆遠伸手安撫似地拍了拍曲聰的腿,低聲說道:“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先別說了,先養好傷口,我帶符野先走,等會兒讓宋和送你。”
“啊?我?”宋和越發吃驚,兩手伸出食指指向自己,臉上全是疑惑,他一直都是跟著符野或者應帆遠做事,從沒像現在這樣,符野和應帆遠先走,讓他獨自完成一件事情。
曲聰搖了搖頭,伸手擋住應帆遠的動作。
“沒必要,現在把話說開,省的之後麻煩。”
曲聰的態度很堅決,應帆遠猶豫片刻,沒再出聲,眼神複雜地望著對麵仿佛回不過神的符野。
糾結的同時,在心中找到一分難言的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