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三思
行政大樓和學生處相隔不遠，大樓樣式普通，看起來和高中行政樓沒有多少區別。
唐益一路走來，仔細觀察學校的狀況，結合徐克用講述的信息，對於學校有了大致的了解。
這所學校的架構和高中類似，領導職務包括校長、副校長、教導主任，隻是在高中架構上增加了行政秘書，除此之外都是老師和教官。
楊謹作為教導主任，主要負責學生培養工作；尤三思作為行政主任，主要負責學生和老師的生活事務。
教導主任和行政主任平級，但是作為一所學校，負責學生培養的教導主任顯然地位更高，這種差異體現在辦公室位置上——楊謹的辦公室比尤三思辦公室高了一層，與校長、副校長同層。
原則上，校長和副校長全麵負責學校工作，然而過去三個月，韓白石和趙青鬆一次也沒有來過，所以這所學校的實質掌控者是教導主任楊謹。
這就是楊謹獲得的“回報”，他舍棄了眼前的實權，相應的得到了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唐益登記信息，在警衛的注視下走進行政大樓。
行政大樓下半部分是老師的辦公室，為了給身為普通人的老師們提供足夠的安全感，學校專門在行政大樓配備了警衛。
兩名警衛目光明亮，渾身上下散發著冷冽的氣質，顯然不是隨便從幹警中抽調作為儀仗的“邊緣人”，而是真正具備強大戰鬥能力的軍人。
唐益目光撇過一樓，透過房間的玻璃窗，可以看見房間裏還坐著不少軍人。
這種坦然陳列，就是為了震懾學生。
也許強大的超凡不會在意這些軍人，但是對於初生超凡，對於還在努力學習力量使用方式的超凡學生來說，訓練有素的軍人有能力阻擋他們衝動的惡意。
唐益坐上電梯，看著顯示屏上數字跳動，心思沒有放在接下來的會麵，而是飛向了其他方向。
兩人一間的宿舍，常規的班級設置，和高中相似的規律學習時間，以及徐克用所說後續會有大量文化課程，這一切都說明，學校試圖讓超凡學生理解這樣一個概念——他們隻是力量更強大的學生。
學校希望超凡學生能夠保持平常心，進而將超凡力量融入現有社會框架之中，而不是將超凡視為全新階級，用全新的視角、全新的理念、全新的道德標準去規範超凡學生的行為。
然而超凡畢竟和普通人不同。
光是“超凡”這個身份就會引起常人的警惕和猜疑，就像現在，普通的學校不會需要軍人守衛教學樓，但是京一學院需要，這就是區別，這就是異常，這就是平常心之敵。
連他都能想明白，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不可能不清楚，那麽高層們到底還有什麽打算呢？
唐益皺眉思索，腦中想法剛剛成型，立刻被各種理由反駁，緊接著跳往其他的想法。
一個又一個想法略過，唐益抵達尤三思辦公室，搖搖頭，把腦中念頭清理幹淨。
他並不是真的需要想出一個答案，隻是沉迷於這個思考的過程。
在一片迷霧中尋找花葉脈絡，順著脈絡猜測前方景象。
當迷霧散盡，景象顯露眼前，一切均如期待，那種滿足的感覺無與倫比。
過去一直是父親幫他設定主題和情景，他隻用享受解題過程就夠了。
但是現在，父親已經離開，再想享受，隻能靠他自己尋找足夠有趣的問題。
想到這裏，唐益心中多了幾分對過去的懷念，往事已逝，他隻希望父親一切都好，隻希望以後還有見麵的機會。
篤篤篤。
唐益輕敲三下房門。
伏案忙碌的尤三思抬起頭，看見門口的唐益，臉上五官組合成一張和善的笑臉。
這種笑容很像服務人員的規範微笑，唯一的區別在於，尤三思眼中帶著明顯的情緒，仿佛寬厚長輩看見出息子侄，不由自主露出欣賞的目光。
就是這分情緒，尤三思臉上的笑容變得生動起來，唐益不由自主受到影響，對尤三思的觀感好上幾分。
尤三思從桌後起身，麵帶笑容走向唐益，朝著唐益伸出右手。
唐益回以右手，尤三思握住，左手在唐益手背輕拍兩下，用同樣飽含情緒的聲音說道：“前些天總能聽見你的名字，今天一見，果然是個非常優秀的孩子。”
就算已經從徐克用口中聽到尤三思的想法，在見到尤三思一連串姿態後，唐益依然不由自主對尤三思心生好感。
任何人都喜歡重視，任何人都喜歡讚美，隻是因為性格不同，他們喜悅過後的表現各不相同罷了。
他別有用心，唐益在心中反複告誡自己。
理智很快壓下不斷升騰的好感，唐益盡量保持自然的疑惑神情，對尤三思說道：“您這話讓我有些迷糊，我似乎沒做什麽值得您稱讚的事情？”
尤三思笑道：“在千人目光注視之下，神色不變，氣定神閑，對於你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已經算得上了不起的事情了。”
唐益嘴角流露出真切的笑容。
如果他未曾感覺到緊張，那麽尤三思的稱讚毫無意義，因為他會將其視為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然而當時的情況並非如此。
他感到強烈的緊張情緒，然後克服了這種情緒，把本會失敗的事情圓滿完成，這令他感到異常的滿足。
這種感覺無人可以分享，對同輩來說似是炫耀，對長輩來說又不值一提，唐益隻能獨自竊喜，直到現在被尤三思點出。
喜悅的感覺更強了，對尤三思的好感也更強了。
唐益不確定尤三思是無意提及，還是當時有意觀察他的表現，他個人傾向後一種可能，因為入屋以來，尤三思一係列表現都像經過精心設計。
在徐克用的提點下，唐益已經知道尤三思的目的，當下笑著回答道：“因為餘生帶著我上去了，如果我一個人的話，大概會緊張地不敢上台。”
“餘生.……”尤三思一副忽然想到的表情，說道，“說到餘生，有個問題我很好奇，不知道你和餘生是什麽關係？當然，我隻是問問，如果不方便，那就不回答了。”
“要說我們是什麽關係，其實連我也不能確定。他願意為我做一些事情，但是以他的性格，誰也無法確定，這種‘願意’能夠維持多長的時間。”
就像徐克用說的，從餘生帶唐益上台那一刻起，在尤三思等人眼中，餘生就是唐益的保護者。
唐益沒辦法否認，他也不打算否認，他不會自矜必須依靠自己獨立生活，餘生願意提供幫助，那他便伸手接著。
然而不否認是一回事，將自己與餘生綁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唐益說的話就是他真實的想法，誰也無法確認餘生什麽時候會改變念頭。
若是將自己與餘生綁在一起，當餘生轉身扔下他時，他曾從聲名中得到什麽，便會因這聲名失去什麽。
“聽起來確實是餘生的風格。”
尤三思臉上沒有異常，依然如方才般熱情，輕巧略過了這個話題，說道：“怎麽樣，今天你剛到學校，感覺如何？有沒有不習慣的地方？我是行政主任，主要負責你們的生活事宜，如果有什麽問題，你可以直接向我反映。”
“都很好，舍友很好，各種用品也很齊全。”
沒有營養的對白。
話題繼續朝著“例行公事”發展。
場麵融洽，完全是認真負責的行政主任了解學生的生活狀況的景象。
兩人都沒再提起餘生。
時間還很長。
好困好困好困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