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公私

  趙青鬆合上文件，閉上眼睛，在腦中提煉文件的重點。


  “特殊異能出現概率超出預期，原有應對體係稍顯薄弱，需要增強特勤小組力量。”


  趙青鬆把文件放在左一位置，這代表他已經通過這份提案，之後會有人將這一批文件整理收檔，如果韓白石也同樣批複通過，這些提案會被安排執行；如果韓白石否決，爭議提案會被擱置，直到下一次再送到他們的桌上。


  處理完所有提案文件，秘書呈上另一疊文件，這些都是需要批閱意見的文件，趙青鬆拿起最上麵一份，看了開頭幾句眉頭微皺，加快速度迅速瀏覽一遍，合上文件想了想，沒有動筆寫下意見，而是將文件放在左二位置。


  左二，文件按照韓白石意見處理。


  這份文件是餘生上呈的事件報告，事件涉及“超凡”“吳用”“跨階異能”等關鍵詞，優先度頗高，但是文件開頭明言事件處理過程中出現重大失誤，簡單介紹結果之後詳細陳述事件過程，“餘生以蘇小蘋要挾”和“趙青青被控製”也沒有簡略。


  餘生的行為不能姑息，趙青青也應當訓誡，但是這件事情畢竟與趙青青有關，為了避嫌，趙青鬆不打算就此發表意見。


  他相信韓白石會妥善處理。


  所有文件處理完，秘書端來一小疊資料，資料包括篩選出的有價值的信息、重要事項進展匯報、值得注意的學術論文等等。


  趙青鬆隨意翻著，偶爾看到值得注意的東西，便會停下來思考片刻。


  翻到最後，趙青鬆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停了下來細細閱讀。


  一旁的秘書心中一緊。


  一般來說，資料越重要，排序越靠前，這份資料會被放在最後，說明他們判斷這份資料不夠重要。


  他們的工作就是幫助柱石整理文件，篩選信息，就他們的工作內容而言，將一份“重要文件”判定為“不太重要”，已經可以算是工作的失誤了。


  過了兩分鍾，趙青鬆讀完文件，把文件遞給秘書，說道：“安排他來見我。”


  “是。”


  趙青鬆沒有生氣的跡象，秘書鬆了口氣，雙手接過文件，快速瀏覽一遍。


  這是一份舉薦書，上麵記錄了抓捕吳用過程中，合則縣縣高官楊謹的一係列表現，如果不是落款處有趙青青的名字，這份文件甚至不會被遞到這個辦公桌上。


  秘書沒看出這份文件有多重要，就算重來一次，他依然會把文件安排在最後。楊謹的表現也不算太亮眼，完全看不出會麵的價值。


  秘書懷著疑惑退出房間，看著天上成雙飛鳥，抿了抿嘴，將理由歸結在“趙青青”身上。


  畢竟是“孫女”。


  哪怕沒有血緣。
……

  新曆20年，5月17日，周六，晴轉陰。


  站在房外，楊謹有種置身夢境的恍惚感。


  他相信他的表現一定會被“一些人”注意，但是即使是最誇張的想象中，他也不敢設想注意他的竟然會是“國之柱石”趙青鬆，或者換一個更廣為人知的稱呼——趙柱石。


  那是夏國政治權力的頂峰，是他以為此生隻能在人群中遙遙注目的領袖，然而現在，他將有機會與這名領袖單獨會麵。


  楊謹感到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在戰栗，他曾以為他已經用盡了這輩子的緊張情緒，然而現在他才知道，他曾體驗到的緊張根本不值一提，與現在相比就如土坡直麵高山一般渺小。


  秘書從屋中出來，看到楊謹愣了一下，露出寬慰的笑容：“緊張隻會影響你的表現，放輕鬆，走吧，柱石在等你。”


  楊謹深吸口氣，穩定情緒，跟在秘書身後走進房間。


  這是一間寬大的房間，陳設異常簡單，沒有櫥櫃，沒有書畫，甚至連會客的桌椅也沒有，隻有素色的牆貼，暖色的燈光，以及放在房間正中的一桌一椅。


  楊謹的瞳孔猛然擴散，這種空蕩越發加重了他的心慌。


  長桌後，老人目光平靜地看著楊謹。


  在對上目光的一刹那，楊謹感覺到一陣平和，心中的緊張感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退去，他微微躬身，以尊敬的語氣說道：“柱石您好，我是楊謹。”


  趙青鬆應了一聲，楊謹恢複身姿，秘書小聲告訴楊謹留在原地，然後悄悄退出了房間。


  楊謹距離趙青鬆大概7米，這段距離很好地消除了一站一坐導致的視線差，但卻製造出異常強烈的疏離感。


  趙青鬆一直不出聲，這種疏離感慢慢轉化為強大的壓迫感朝著楊謹湧去，楊謹感覺到了這份壓力，然而他已經收攏好情緒，這份壓力沒有滋生出緊張，反而讓他越發沉靜。


  過了許久，趙青鬆滿意頷首，心性尚可。


  趙青鬆終於開口：“這兩個月發生了23起與超凡相關的傷害事件，7起有人員傷亡，但是隻有合則縣，隻有你，不僅沒有控製好消息，反而主動向民眾泄露超凡的信息。”


  問罪？不，問罪的話，沒必要專門把他找過來，楊謹理清思路，回答道：“超凡人數眾多，無法一直隱瞞下去，總有一天需要公布他們的存在。”


  “什麽時候公布消息，不是由你來決定。”


  “我沒有公布消息。”楊謹露出克製的笑容，“合則縣官方隻通告了惡性殺人事件，透露超凡信息的是‘個人’的視頻號。社交媒體上存在無數虛假消息，在正常人眼中，超凡的存在和‘地球是方的’一樣可笑。”


  楊謹頓了頓，繼續說道：“超凡與眾不同，可以預想，他們的存在一定會引起強烈的社會震動。提前做好預設，將真實信息混雜著海量虛假信息中，可以讓民眾逐漸接受超凡的存在。某一天，當政府公布超凡的存在時，這個消息產生的影響不會超出可控範圍。”


  確認楊謹的確有過思考，不是巧合做出這番行為，趙青鬆微微抬頭，問出下一個問題：“你對超凡怎麽看。”


  “看法取決於超凡的人數。我推測未來超凡人數應當超過萬人，但是無法做出更詳細的判斷，您能告訴我預估的超凡規模嗎？”


  “目前17歲時覺醒概率大概萬分之一，換算成地區人數，不足百萬分之一，某些地方概率偏高，整體規模應該接近總人口的百萬分之一，以後的情況無法確定。”


  楊謹端正神色，這個數字比他預想中樂觀。


  楊謹說道：“超凡是需要規製的力量。每一名超凡都需登記，根據實力的不同，政府為他們安排去向。強力超凡打散執行任務，中段超凡可以納入政府體係，至於實力弱小的超凡，可以讓地方政府消化。”


  這個回答中規中矩，趙青鬆不算太滿意，但是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深入，而是說道：“政府將會開設針對超凡的大學，對覺醒者進行統一培養。”


  楊謹安靜聽著，趙青鬆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件事情，肯定還有下文。


  “超凡大學需要一名教導主任，但是這名主任不能有任何公職。我可以給你這個位置，代價是你必須卸R縣高官的職務。”


  地方實權換學校行政？

  任何頭腦清醒的人都不會同意這個交換，楊謹也不例外。如果是擔任校長，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楊謹都願意做出交換，但是區區一個教導主任.……

  楊謹沉默不言，趙青鬆也不急，靜靜等待。


  過了許久，眼見楊謹依然沒有回答的跡象，趙青鬆搖搖頭，左手向外揮動，說道：“算了，不用勉強，你回去吧。”


  楊謹沒動。


  趙青鬆皺眉，問道：“還有事嗎？”


  “您能告訴我，誰會是超凡大學的校長嗎？”


  “韓白石掛任校長，我掛任副校長。”


  楊謹微微低頭，恭敬說道：“三十年前，我有幸陪同父親參加聚餐，當時您曾做過一場講話，您說‘私心為公，才有大公’，我一直記得您這句話。”


  趙青鬆冷淡道：“我說過這句話，但我不記得你。”


  楊謹沒指望趙青鬆記得他。


  眼下是個艱難的選擇，楊謹一直在分析得失，然而他的信息太少了，無論怎樣分析，最後都隻能“無法確定”的結論。


  私心為公，楊謹想起趙青鬆曾說過的話，決定依靠這句話賭一把。


  楊謹抬起頭，用響亮的聲音回答道：“我願意擔任教導主任。”


  冰大的《星諜世家》已經快六十萬字了，再攢攢去看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