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讀書人
趙青青本以為困難在於搜尋信息，本以為她會迷失在無數錄像的片段中，從沒想過，她甚至沒辦法見到錄像。
當趙青青來到信息部時，信息科的許主任，一個中年禿頭小矮個站在門口，與高大挺直的老孟相視對峙。
看到趙青青靠近，老孟臉色難看，簡短說道：“他們拒絕我們進入。”
許主任臉上扯出一個不算真誠的笑容，目光移向趙青青：“我不是要拒絕你們進入，隻是衛隊長現在受傷，單獨放你們進去不合規矩，你們得先去上麵要個申請，拿到辦公室蓋好章，然而我們才能繼續配合工作。大家都不容易，請你們也體諒一下我們的難處。”
“我去辦公室，辦公室說得去找副主任要口令，找到副主任，副主任說得去信息科要說明，回來信息科，他們又讓我去辦公室要申請。”
老孟臉上帶著難堪與怒意，他大多時候都在應對超凡，很少參與具體的工作，寥寥幾次辦事，隻要亮出工作證就能得到配合，這還是第一次，被下麵的人支使白轉了一轉圈。
聽完老孟的話，趙青青皺了皺眉，雖然心中大概猜到無用，還是開口說道：“我有中央下發特別許可，有權接手地方事務。”
許主任臉上神情不變，後退一步恭敬說道：“抱歉，我們科室級別太低，從來沒有聽說過特殊許可，我可以派人向上級請示，不過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得到回複。”
趙青青心裏清楚，許主任的話都是托辭，一些時間，可長可短，甚至有沒有派人請示都難說。
趙青青立刻想到陳念，也許陳念控製念頭讓許主任拒絕配合，轉瞬間又認為不可能，許主任的態度一直很配合，直到今天才忽然發生轉變，而且隻靠許主任一個人，根本無法拖延多少時間。
或者身份更高的人被控製，或者身份更高的人主動插手。
案件關聯人員在趙青青腦中迅速流動，結合“今天”這個特殊的時間，趙青青立刻鎖定了合則縣的縣高官，楊懷義的表兄，楊守心的父親，楊謹。
趙青青盯著許主任的臉，注意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問D縣高官辦公室的電話是多少？”
許主任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很快恢複正常，然而趙青青已經心裏有數，不等許主任回答，趙青青說道：“不用了，我們直接去找他，他的級別夠高，應該接到過通知。”
許主任臉上浮現猶豫和掙紮，終究沒有出聲，直到趙青青和老孟走遠，許主任拿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低聲將方才發生的一切如實稟報。
“我知道了。”
電話裏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許主任擦了擦額頭的汗，感覺今天略有些涼。
……
讀書人。
什麽才叫讀書人？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讀書人變得和“書呆子”同意，迂腐、頑固、不知變通、眼高手低，滿口理論知識，臨事瞻前顧後，空口白言，一無是處。
然而那些人真的算是讀書人嗎？翻過兩本書，上過兩天學，便可算作讀書人？
那未免也太瞧不起讀書人了。
世上多有看書人，入得眼中，出於口中，不記心中；世上少有背書人，文義釋理，信手拈來，舉止有度；至於讀書人，則是寥寥。
看書卻不盡信書，遇見道理，先去想道理成立的前提，再去看道理運作的因果，最後增加其他的意外因素，看道理是否能夠實現書上沒寫的其他結果。
養成這樣的讀書人思維，遇事總能有自身獨立的思考，證據詳實，條理分明，這才能稱作讀書人。
若是更進一步，操權弄勢，樹規立法，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則是最頂級的讀書人。
楊謹覺得自己配得上讀書人的稱呼，他一直做的不錯，但是想要成為頂級的讀書人，他還需要更多的努力和機遇。
現在就是一個機遇。
在聽到那些“淩空飛渡”的故事，在見過養老院“一片狼藉”的景象後，楊謹立刻意識到，這些奇特的力量會給當前社會帶來巨大的變化，如果能夠參與其中，他很可能從中獲得巨大的收益。
這是那種不能錯失、一步慢步步慢的機遇，楊謹必須牢牢把握，但是想要找到合適的方法、合適的定位參與其中，他還需要更多的情報。
雖然本地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楊謹，但是那大多是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楊謹隻能知道特殊力量的某些外在表現，無法成體係地理解那種力量，更無法評估那種力量可能造成多大的影響。
真正核心的信息都被嚴格封鎖，隻有餘生、趙青青等人才能掌握，而他們顯然不會輕易透露信息。
隻有“需求”才能提供對等的地位，楊謹要做的，就是讓對方感受到對他的“需求”‘。
“楊書記，他們到樓下了。”
從另一科室抽調的秘書恭敬報告，楊謹冷淡應了一聲，端正姿態坐在位置上，猶如準備出征的將軍。
好感總有辦法彌補，而有些機會錯過了，便是永遠錯過了。
趙青青和老孟走過房門，寬大明亮的辦公室裏，楊謹坐在辦公位，雙手交叉置於桌上，神態平靜地望著他們。
趙青青停下腳步，與楊謹對視。
兩人都不出聲，任由沉默發酵，一旁的秘書額頭冒汗，但是不敢有任何動作和言語，沉默維持了好一會兒，秘書感覺臉上的表情都僵硬了，楊謹才在臉上帶起笑容，右手朝著對座一擺：“請坐。”
趙青青在楊謹對麵坐下，老孟沒有入座，而是站在趙青青的身後，視線向下看著端座的楊謹。
楊謹仿佛沒有察覺到老孟的目光，繼續微笑說道：“長官親自來訪，我有些受寵若驚，如果長官有空的話，不妨多留一會兒，對我們的工作進行一些指導。”
“我需要刑警隊完全的配合。”
楊謹眨了眨眼睛，沒想到趙青青這麽快進入主題：“據我所知，刑警隊一直很配合長官的工作，衛隊長全程陪同，可以任意調用各科室人員配合工作。”
趙青青盯著楊謹的臉看了會兒，忽然說道：“楊書記還很年輕吧。”
楊謹疑惑回望。
“以楊書記的年紀，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過每條路的方向不一樣，也許有些方向會不合楊書記的心意。”
“長官說笑了，對我來說，眼前隻有服務人民一條路而已，隻要走在這條路上，個人心意其實並不重要。”
趙青青垂下目光，盯著桌麵，她不喜歡繞圈子，聲音因為情緒而變冷：“楊秘書姓楊，不知道和楊書記有什麽關係嗎？”
“隻是同姓而已。”楊謹微笑，明白趙青青猜錯了他的想法，於是主動說道，“最近我聽說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有人在天上飛，比如有人能隔空殺人，似乎很有趣，不知長官聽說了沒有。”
趙青青有些意外，沒想到楊謹在意的居然是超凡的事情，考慮片刻，趙青青回答道：“再過些日子，上麵會給你們發放詳細的材料，你不用急於這一時。”
“事情已經發生了。”楊謹在這裏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個性質惡劣的案子、你們毫不掩飾的特殊，已經引起了很多的關注。”
“這種程度的關注，信息科和宣傳部應該有能力壓下去。”
“可以，但是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楊謹盯著趙青青的眼睛，“我問了很多人，各地的學校都有軍車到訪，然後會有多少不一的學生被帶走，如果其他省份的情況也差不多，那麽全國至少有一千人會被帶走。一千人，一千個特殊能力者，這不是能夠輕易掩蓋的事情。”
“所以呢？”趙青青仍然沒有明白楊謹的意思。
“特殊能力者的事情總得公布，但是在不同的時點透露，與不同的事件結合，同一件事情可以有不同的解釋，會給聽眾帶來不同的觀感。現在難道不是一個公布的好時機嗎？讓其他地方知道，遺漏和放鬆意味著隱患，配合工作才能避免錯誤。”
“但是民眾會怎麽想，那些特殊能力者會怎麽想？”
“我想你們已經做好了準備，特殊能力者應該會受到一係列優待，大多數人會願意配合，至少剩下的少部分，有些時候，隻有鬧得足夠凶，才有理由給它套上重重枷鎖，不是嗎？”
套上枷鎖？
趙青青目光奇異地看著楊謹，好一會兒，她才開口說話：“超凡，這是對能力者的稱呼。”
楊謹清楚，他已經邁出了成功的一步，他對趙青青回以微笑，說道：“如果長官願意和我多說一些，也許我能提供更多的幫助，全麵的、多部門的幫助，超出你想象的幫助。”
存稿還是2章，寫著寫著感覺原有劇情線不夠有趣，所以花了些時間重設。情緒不到位是手法問題，劇情不有趣是想法問題。手法粗糙可以容忍，想法粗糙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