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活下來的希望
疼痛。
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聲音如此遙遠。
唐益費力思索，終於想起聲音的主人，想起總會藏在他身後的少女。
充滿焦急，充滿恐慌的聲音。
仔細想想，我有沒有告訴過她，我一定會保護她。
我從未承諾過，但我早已下定決心。
我一定會保護她。
如同細線在身體裏遊動的精神力猛地一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速湧動，精神力順著血管蔓延擴散，撫平所有的傷痛，並且在體內不知名處挖掘出一陣奇特的力量。
在察覺到這股力量的瞬間，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圍繞著唐益，他本能地理解了這份力量的意義，本能地掌握了力量的使用方法，一切順其自然，就像人們想要傳達時會本能開口一樣。
這才是他的異能。
唐益第一次看到了活下來的希望，不再是盡人事、聽天命的無奈，而是可以孤注一擲的希望，隻要能夠將歐陽易拉到思維空間，也許他真的有機會擊敗甚至殺死歐陽易。
腳步聲靠近，打斷了唐益的思緒，蘇小蘋的聲音還很遙遠，那麽這個人的身份不言自明。
在剛才的翻滾過程中，樹根被甩飛出去，唐益沒有辦法得到何詘建議，隻能靠他自己努力思考。
他的異能要求對方心神動搖，要求對方自我懷疑，還要求雙方有肢體接觸。
唐益審視自身的狀態，身體恢複了些許力量，足夠支撐站起身來，但是與強大的歐陽易相比，這點力量微不足道。
如果起身，也許再無機會靠近歐陽易。
唐益伸手抓住歐陽易的腳踝，頭微抬，帶有些許血絲的眼球向上轉動，瞳孔中倒映出歐陽易冷漠的麵容。
躺在地上仰視歐陽易，脖子在發酸，眼睛在脹痛，身體的諸多反饋在提醒唐益，這個行為帶給他何等深刻的屈辱感，但是在眼前的局勢下，唐益別無選擇。
忍受屈辱吧，忍受這種弱者的姿態，它能帶給你更多的優勢。
唐益心中勸慰自己，沒有刻意控製表情，臉上帶著外露的厭惡，用壓抑低沉的聲音開口說道：“你也要為顧雯的死負責。”
歐陽易的腮幫抖動兩下，沒有開口，而是伸手一招，不遠處的蘇小蘋被一陣金屬細流包裹，身體騰空而起，摔在了唐益身邊。
落地的蘇小蘋發出一聲痛呼，然後立刻向唐益身邊蠕動而去，然而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屏障，她再怎麽用力也無法前進一步，她和唐益能夠看到彼此，但是卻無法靠近一寸。
這是歐陽易無聲的威脅，唐益立刻理解，但是沒有放棄繼續言辭刺激念頭。他必須做出嚐試，否則永遠無法得到一個“滿意”的結局。
“你自己也清楚，卻一直在抗拒承認這個事實，你執著於所謂的公道和形式，因為你希望用這些理由欺騙自己，假裝自己隻是一個單純的受害者。“
“你胡說八道！”
歐陽易滿麵怒氣，眼睛猛地瞪大，死死盯著地上的唐益，上前一步右腳踏在唐益的臉上，帶著怒火狠狠用力，仿佛這樣就可以反駁唐益所說的一切。
唐益的右手依然抓著歐陽易的腳踝，身體扭曲成一個怪異的姿勢，卻沒有嚐試拽開踩在頭上的腳，他很確定，就算嚐試也隻會失敗，他隻是盡量維持住身體的接觸，等待使用異能的機會。
唐益的瞳孔盡力向眼角偏移，依然隻能看見鞋底細密整齊的紋路，無法確認歐陽易的表情。
其實也無需確認，歐陽易的動作，踏在頭上的鞋底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歐陽易，你原本有機會改變一切，是你的脆弱和愚蠢導致了顧雯的死亡。”
“不是我！”
“對於顧雯，你並不像你所表現得那麽在乎，其實你隻是愛你自己，她隻是一個你寄托想象的形象而已，你隻是喜歡假裝沉迷其中，其實你早已厭倦。”
“你胡說！”
“從昨天到現在，你又幾次想起過顧雯。”
歐陽易一愣，腳下的力道忽然消失，一種失重般的懸心感覺突然襲擊了他，昨晚到現在的一切變得越發真實。
歐陽易抗拒思考這個問題，但是這份抗拒的情緒，反而讓他的更多精力在思考、在回憶，從那些“真實”中尋找答案的碎片，最後他悲哀地得出一個結論——唐益是對的。
昨晚到現在，顧雯的麵容很少出現在他的記憶中，即使有，也隻是作為一個故事的背景而存在。想起她的悸動，失去她的痛苦，思念她的傷感，好像在一夜間徹底消失，統統化為對於未來的美好想象。
美好？未來為什麽會美好？
歐陽易的左手覆在臉上，拇指和中指的指節卡住兩邊眉角，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而紊亂。
他試圖在心中回想顧雯的臉，但是隻能回憶起一張陌生的麵容；他試圖在心中喚醒對於楊舒的恨意，但是隻能喚醒盡早解決事情的焦慮；他試圖讓自己不再思考，然而每一次嚐試都隻是讓這個問題越發尖銳而突出。
他變了，在他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又或者，其實他一直隻是表演得身出其中，他隻是享受這個角色，心中對於這個故事並無感情。
歐陽易感覺大腦一片混亂，無數思緒和想法爭先恐後湧出來，那種冷漠而強大的力量也無法壓製這些情緒，反而融入其中，讓一切聲音、想法變得越發混亂嘈雜。
不對勁！
歐陽易心中剛升起這個念頭，唐益已經開始行動了，隻在這一瞬間，唐益感覺到與歐陽易之間存在奇特的鏈接狀態，一道精神力從手掌傳遞到歐陽易的腳踝，帶著摧枯拉朽的氣勢湧遍歐陽易全身。
歐陽易心中莫名一涼，隨即發現他失去了對於異能的感知，仿佛回到了一無所有的最初，回到了平庸且重複的日常，他隻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對於世界的殘酷和惡意毫無理解，對於力量的強大和殘忍毫無想象。
腳踝忽然傳來一陣力量，歐陽易站立不穩，身體不由自主地傾倒，狠狠地摔在地上，他慌亂扭頭，發現唐益正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注視著他。
那雙眼睛仿佛藏有全世界的秘密，引誘歐陽易死死對視，一點一滴向外擴張，最後占據了歐陽易全部視野。
忽然，一陣劇痛讓歐陽易眼前一黑，當他再次回過神來，那雙眼睛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麵高大的白幕。
四周一切景象都發生了變化，他置身於一片蒼茫荒野，四下是如硫磺般的明黃土地，不時能看見大道大道的裂痕，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你來了。”
歐陽易認得這個聲音，猛地回頭，唐益一臉平靜，注視著他。
“開始吧，讓我們一起來見證，公義之秤。”
仿佛在呼應唐益的話，那麵白幕猛然擴展，化為一個巨大的半球吞噬二人，帶著二人一起消失不見。
如果存稿充足，這時候得兩章一起發，可惜最近幾天太混亂了，存稿有減無增……討論區看到一條評論，這位讀者顯然看過本書，而且還留下了中肯的優缺點，令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