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個道理
“仁義不過詩書。”
“老韓說,讀書讀傻了就會變成這樣。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大概有點懂了。”
趙青青結束一個電話,餘生在耳邊聒噪個不停,趙青青有些心煩,不知道這無趣的日子還需要持續多久。
就當作是心性磨練。
從職位上看,餘生才是此行的領導者,不過從出門到現在一個月,所有的事情都是由趙青青統籌安排,剛才這個電話也是其他參與人員的情況匯報。
餘生一點也不覺得被冷落,他主要負責提供武力支持,以及.……嗯.……領導趙青青。
世界上有人“將兵”,有人“將將”,餘生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將將”的人。
楊秘書終究賭贏了。
位卑職輕,隻以普通人的身份逼退兩名高位超凡,全世界大概隻有夏國才會出現這種奇事。
這是漫長曆史的沉澱,不是其他國家三五百年曆史便能學會。
趙青青想到這裏,心中多了份自豪。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衛國走進房間,神色比之前多了分尊重。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刑警,他看過太多黑暗的事情,這個快速發展的國家就像驟逢春雨的枯樹,每一片新生的葉子裏都帶著幾絲腐朽的氣係。
他清楚這個國家正在努力修複,但總得親眼看到趙青青這樣的人,才能讓人對它修複的未來抱有信心。
“歐陽易到家了,這是他的行動軌跡。另外兩份是其餘學生的行動軌跡,其中一名學生大概由父母帶著在外過夜,等他回家以後我會補充一份完整的軌跡。”
“多謝,辛苦了。”
衛國連好投影儀,將平板遞給趙青青。
代表歐陽易的小點在地圖上移動,它的頭上顯示了名字和時間的流動,趙青青不時在平板上輕點,放大或者縮小古風鎮地圖。
忽然,趙青青按下暫停,小點停在距離西河路不遠的一條巷子裏。
“這一段前後5分鍾,幫我把竊聽器的音頻數據導出來。”
衛國連忙操作,音響裏傳出喧鬧的車聲、人聲,在某一刻,這些聲音漸漸減小,然後是連串“咚咚咚”的聲音。
趙青青皺眉:“衛隊長,你覺得這是什麽聲音。”
“也許是遠處有施工。”
“地圖上沒有顯示,而且聲音清晰,不是遠處傳來。麻煩衛隊長派人跑一趟,檢查那條巷子有無異常。”
趙青青繼續束手觀察地圖,路線、小區、死者,各種信息開始交匯,她覺得真相離自己不會太遠了,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她應該將對方逼迫到什麽地步。
三個定位儀仍在,有些意外,但也能夠理解,畢竟犯人在操場上能夠頂住自己的目光不出手。
趙青青並不心急。
犯人沒有表現出反社會傾向,作案對象局限於仇人,這讓趙青青有足夠的操作餘地。
如果犯人現在暴露,或者明天再次出現在學校,那後續的事情非常簡單。
就算犯人繼續隱藏,等到探索性超凡和超凡研究小組抵達,犯人隱藏的空間將徹底消失。
“一切都將順利解決。”
少頃,衛國的手下回報,那個巷子裏沒有異常。
“沒有異常嗎。”
趙青青低聲自語,依然對“咚咚咚”的聲音抱有疑惑,甩了甩頭,把這個念頭清空,這個小小的疑問不會影響大局。
“一切都將順利解決。”趙青青再次在心中重複。
……
在忙碌的三人隔壁,楊家父子正在吃飯。
桌子上是三菜一湯,兩人端坐在桌子兩邊,安靜地吃著。
楊舒身材高大,換下校服,看起來和成年人無異,明明是與父親一同吃飯,看起來卻像是普通的朋友聚餐。
朋友,楊懷義心中冷笑。
你能想象父子成為朋友嗎?
父子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他們存在天然的不平等,父親永遠是更年長者,供養兒子的衣食住行,父親承擔了更多的義務,自然有資格要求更多的權利。
不論兒子取得怎樣的成績,隻要父親擺出一張冷臉:“我是你的父親”,然後所有的爭議都應該得到平息。
楊懷義對眼前的人沒有愛,隻有責任。
他不需要孝心,不需要溫情,不需要那些虛假的父子關係,他隻要順從。
他會為楊舒安排好一切,家庭、地位、財富,所有的一切,然後他會下去告訴自己的愛人,“一切都好”。
在經曆一天的生死恐懼後,楊懷義覺得自己也許太過寬容了,他沒能讓楊舒記住一個道理,這一切糟糕的經曆都源於這份寬容。
所以,楊懷義開口了。
“再和我說一遍事情的經過。”
楊舒的身體明顯僵住了,好一會兒才說:“爸,我之前都和你說過了。”
“我要聽實情。”
“那就是實情。”
楊懷義放下碗筷,挪開凳子,起身走到楊舒的身邊,冰冷地俯視自己的蠢兒子。
楊舒一開始抬起頭對視,沒有幾秒,心中沒來由心慌,移開了目光。
“那是不是實情。”
“真的,爸你相信我。”
“啪。”
毫無留力的一巴掌,不僅僅是扇臉,甚至帶著一股大力狠狠推向腦袋。
楊舒的身體整個向後傾斜,伴隨著一陣刺耳的摩擦聲,整個人失去平衡,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捂著臉,眼中滿是恐懼,身體蠕移著遠離這個被稱為“爸”的男人。
“想清楚了沒有。”
楊懷義的表情非常平靜,看到這個表情,任何人心中都不得不產生懷疑,懷疑方才那一巴掌隻是輕輕的訓誡,楊舒的表現都隻是精湛的演技。
楊舒不會懷疑,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如此真切,楊舒無法產生任何懷疑。
“我真沒說謊,爸,我不會騙你。”
“不會騙我,真是我的好兒子。”楊懷義用毫無波瀾地聲音說道,“就楊守心的膽子,他敢做出這種事情;憑他那顆榆木腦袋,他能強迫你做事。”
“不要和我裝模作樣,也不要和我耍心眼,把事實說出來,我信了,你能活,我不信,那你就去死吧。”
也許是恐懼,也許是憤怒,也許是羞愧,也許是其他的東西,某種情緒洶湧襲來,立刻占據了楊舒全部的頭腦。
楊舒的麵容扭曲,終於做出一直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情。
他嘶聲朝著父親狂吼:“你不信我,你一直不信我,你從來就沒有信過我!”
“我是你的兒子!我不是路邊什麽野狗,為什麽你的眼裏總是藏著厭惡,憑什麽,我哪裏做的不好。”
“所有的事情我都說過了,楊守心愛瘋了那個女人,他什麽都做得出來。”
“而我,我!我跪下去給那個廢物當狗,為什麽,不就是因為那個廢物的爸爸是你的上司。”
楊舒臉上青筋畢露,兩隻拳頭緊緊攥著,手背上粗壯的經絡凸顯。
這具身體正在竭盡全力為主人輸送養分,這副麵容正在竭盡全力地張揚憤怒,然而麵容的敵人,身體的父親,楊懷義,臉上卻依然是那副冷淡表情。
“有沒有錄像。”楊懷義冷淡地說。
楊舒的表情僵住了。
臉上的震驚混雜著殘留的恐懼,讓人很難分辨,是因為楊懷義的懷疑而痛苦,還是因為真相被戳破而驚訝。
“一定有,我知道。拿出錄像,我就能知道所有的情況。”
楊懷義沒有給楊舒說話的機會,繼續說了下去:“但那與我有什麽關係呢。我並不在意什麽真相。”
楊懷義蹲下身子,伸手捏住楊舒的下顎,左右轉動楊舒的臉,端詳著麵容上的每一處細節。
“你要感謝這張臉。這個世界從來不公平,有人生下來就是好命,你就是這種人。”
“但就是那些好命的人,有時候也會越過越難,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們不懂得一個道理。”
“人蠢,就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楊懷義站起身,留給楊舒一個冰冷的背影,最後留下一句話。
“把錄像刪了,蠢貨。”
“求票求票求票”,
轉頭,
“咦,兄弟你也在求票。”
“是啊是啊,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