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長史
因著庭悅回府時天色已晚,俞氏就讓她先休息,等第二日從兵部回來,才派人把她叫去褚玉居回話。
這回二叔母戚氏不在,庭悅也放開許多,在俞氏手底下養了這麽多年,相互敬著愛著,想不到也能摸索些真情出來。
“昨日和吳公子出去,你覺著如何?”俞氏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是女官人,按著你爹的意思,若真能得吳家公子入咱家做婿,這婚事算起來也是頂體麵了。”
庭悅搖搖頭:“母親,咱兩家不是平交嗎?”
“平交?”俞氏嘁聲,充滿官家大娘子經年累月下來對商賈人家的不屑,“怎麽個平交法?,咱家又不是那種窮苦的門戶,你姐姐在東宮,我們與徐家、應家乃是姻親通家之好,怎會與商賈人家平交?”
庭悅哽住,說到底歧視商人實屬封建殘留:“吳家雖是商賈,可畢竟人家是儒商……何況他家生意做的極好,不是說連女婿都是讀書人嗎?”
“他家女婿不過是兩個秀才一個舉人,如何比得過咱家?”俞氏滿臉不忿,“定是你二叔母那邊出了岔子,吳家那位公子樣貌確實不錯,品性也誠懇,若真是兩家在這點上合不攏,倒也可惜。”
俞氏又想到了什麽:“左右咱家前麵還有你二姐姐和應懷那小子的婚事,再不濟還能拿你二哥哥給你在前麵擋一擋,吳家就算有什麽心眼,拖一拖也能看出來。”
“二姐姐和懷哥哥!”庭悅抓住了重點,抓住母親的手,笑道,“他們真的……定了?”
家中子女成婚總是喜事,俞氏麵上含笑:“是懷哥兒自個寫信去和他父母求的,已經和他家約好,先把你及笄的事情辦了,等來年一開春,懷哥兒他爹來了,在京城裏頭就把六禮過了,要我說還是你二姐姐有福,不聲不響的,婚事倒是最讓人放心。”
庭悅聽這事算是板上釘釘,心中高興:“這事二姐姐可曉得,若是不曉得,咱先瞞著她,等到應家來下聘的時候咱們再去瞧,二姐姐定要歡喜瘋了。”
“我自是不會去說,不過懷哥兒偶爾也會來咱家找語姑娘瞧兔子,他的嘴向來不可靠,得看他兜不兜得住。”俞氏又笑著和庭悅聊了好一會,這才放她回去。
她信得過自己的嫡母俞氏,雖說俞氏脾氣有些火爆,但她把自己的身份捏的很牢,且發誓自己少年吃過的苦絕不讓自家的子女再吃一遍,對底下的庶子庶女也很親厚。
說到底,如今樓家就庭悅一個進士,就算做買賣,和吳家平交就是樓家虧本。
吳家若是開頭就在算計,庭悅也何必拿出些真情來自我感動呢,早些清醒才是正道。
兵部的事情,那些排兵布陣一類庭悅一般隻願意做旁聽,如今京郊大營裏頭的將士合在一起不過十五萬,所謂府兵製,簡單來說就是各個州府都有自己的一批軍隊將士在操練,屆時等京裏的大營出發,向沿途各道州府收集兵馬糧草,等到了離龜茲國最近的鳳凰城,兵士起碼有五十萬。
不過向來出兵,不僅要把隨行的文官、醫官還有隨行的營伎全都算上,再虛報一些,一支浩浩蕩蕩的百萬雄師就大功告成!
不過嘛,吹牛也要看對比呀,據知情人士耶律平透露,不管我朝說自己有多少人,龜茲國肯定會在這上麵再加個二十萬不止,其中到底灌了多少水就不得而知了。
庭悅每天和兵部的各位大人並著耶律平和女皇一起圍著地圖探討,庭悅通常負責做會議記錄,把商量下來的幾個策略按照二叉樹三叉樹的邏輯圖直接表現出來,耶律平某天重重地拍她肩膀:“孺子可教啊!”
孺子可教不可教庭悅不知道,不過她最近在研究一樣新的東西,我朝軍糧其實已經有很大改善,她試著讓人起鐵爐,將糙米麵糊裏麵掏洞烤餅,再用粗繩穿過洞口將餅像吊錢似的穿好掛在腰間,一兵帶九餅,就能有三天的行軍口糧。
吃過,不好吃,幹得很,不過頂管飽。
十一月末,往山南道征兵的肅毅伯侯參領十萬精兵入京郊大營,陛下正式下詔,明年開春即由京城出發,往西北龜茲國進軍,沿途征集兵馬糧草,預計於明年末達鳳凰城與龜茲國正式對壘。
冊授契丹可汗安北都護府都督耶律平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西域行軍大總管,掌管整軍事宜。冊授忠武將軍許知年為天下兵馬副元帥西域行軍副總管,接旨後自嘉峪關往東三府十四鎮征集兵馬糧草,先行前往鳳凰城。
製授振威副衛段開山為左軍總管;遊擊將軍楊德發為右軍總管;南安郡王沈弘基為預備軍總管;雲騎尉陸雲起上任前軍總管;中大夫徐錦生為糧草督管,已往西先行。
敕授彭祖道為前軍前鋒,鄭曰仁為天下兵馬副元帥西域行軍大總管官長史;樓行止食正八品下宣節副尉糧,敕授從七品上天下兵馬大元帥西域行軍大總管長史。
……
長史,什麽是長史,簡單來說就是給耶律平做文書工作的秘書。
兩軍對壘,元帥等做中心骨的一向是宥於後方,通過使用旗幟來調發指令,這麽看來,庭悅多半是騎馬守在耶律平旁邊的那一個。
不過據說這回女皇的意思是讓徐化鯉跟著戶部尚書李大人去管糧草,怎奈何李大人實在是吃的太胖,庭悅猜測他是位三高患者,搞大幅度運動一不小心人就有可能背過去。
再加上徐化鯉剛剛和崔氏女定親,徐錦生的嫡長子三歲上就沒了,如今家中隻有徐化鯉這個大齡未婚男丁,是以徐錦生一咬牙,用自己把兒子給換下來。
雖說平頭百姓向來是要等到大軍出京才曉得是真要打仗,但樓府裏頭曉得庭悅授的是武官銜,心裏頭也清楚了七八分,想到自家閨女要打仗,白姨娘哭的死去活來。
“我……我原以為你做了官人,什麽好日子不能過,陛下,陛下派你和兵魯子混到西邊去,這不是在剜我的心嘛……”她哭喊了半天,哆哆嗦嗦地將自己經年累月攢下來了三四個金銀元寶拿出來,一股腦地往庭悅懷裏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