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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章:柳姑娘

  有位郎君早已耐不住,輕輕搖晃酒盞,明明就是個死讀書的非得裝成豪氣衝天的浪子:“既然殿下說要靠鬥詩來給這位姑娘取花名,我們也得先問問這位姑娘是哪兒人,芳齡幾何呀?”


  那位姑娘顯然被仔細調教過,說出來一句話都能帶出三個調,真真切切地證明有些美女隻要開口說話就能勾走一個人的魂:“奴是光州息縣人,正是破瓜之年。”


  就這麽一句,已經有幾位沒見過啥大世麵的書生捧著心口直呼酥倒。


  方才挑事的邱公子看看庭悅又看看站在中央的姑娘,麵上露出探尋的意味:“今日難得見到盛名在外的樓小官人和這位姑娘,邱某才曉得這世間的同是女子,也有百般不同滋味可尋。”


  這話擺明了就是在拿庭悅和眼前這位煙花姑娘作比,庭悅深知在這一時代喝酒狎伎都是文人自我標榜的工具,她無力抗衡就罷了,盡自己所能關照一些姑娘也算問心無愧。可他刁鑽地將是世間的姑娘都是砧板上的光溜溜的肉,你再好都是給人賞玩賣弄的。


  庭悅忍著怒意,道:“想來今日若是令慈站在這兒,邱公子人間風流,別說百般滋味,就是萬般滋味都探尋得出來。”


  此話一出,眾人爆笑 。庭悅說這話跟現代社會人人都熱愛問候母親沒什麽區別,須知要侮辱一位男性,除了褲襠子那點事,拿自家親娘出來溜也是很行的。不過非到緊要關頭,切莫隨意提及這些傷人自尊哦。


  邱公子耐不住嘲笑,指著庭悅你你你你的你不出來。


  她翻了一個白眼,輕輕舉杯道,先把自己降低位置繼續讓他下不來台:“樓某今日喝的爛醉,說話也口不擇言了些,邱兄莫怪罪。”


  他尷尬地擺手:“無妨,無妨。”


  一時間,樓行止麵對折辱麵不改色風輕雲淡和這位邱公子腦子生漿糊恣意開玩笑的的情態形成鮮明對比。


  沈弘興打了個圓場:“花名自然是要有姓也有名的,光取花名有什麽意思,要這個名配著這個姓有詩意才好,樓小官人也是姑娘,不如你為她想一個。”


  再三推辭怕是庭悅要被人說藐視東宮不識抬舉,她站起向沈弘興做了個半禮:“既是殿下抬愛,民女就拋磚引玉了。”


  那位姑娘估計是現在才意識到眼前這位坐在邊上悶聲不響麵色又被曬得有點發黃並且個子還高的庭悅是位女官人,文文弱弱地像她行禮:“奴家請這位女小官人賜教。”


  庭悅揮揮手,善意道:“官人就是官人,不興分什麽男女的。”


  她又作了個禮,聲音裏頭帶著謙卑卻不委屈,嬌滴滴道:“奴曉得了,謝小官人賜教。”


  估計她自己都已經適應了這種小菟絲子的做派,庭悅也懶得糾正,隻溫聲問道:“你可還記得,你小時候住在哪兒?”


  她搖搖頭,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不曾記得了,花媽媽隻說是在光州息縣將奴買了來,不過,奴隻記得奴家門口曾有一棵極大的柳樹,一到春日,奴就會在柳樹下去抓春日的絮兒玩。”


  約莫她是真的有些想家,語氣雖也如同以往一個字能轉出仨調出來,卻飽含了深情。


  庭悅示意菊意給自己續茶,淺淺道:“那就姓柳吧,柳樹的柳,這個字有詩意,又與你相合。”


  柳姑娘聞聲,乖覺地下身行禮,麵上透出標準的歡喜神色:“奴謝小官人賜姓。”


  “莫要多禮了,這本沒什麽的。”庭悅心中不忍,咧嘴衝她笑了一下。


  你看,運氣好一點像庭悅,穿越了,碰上個當官還不錯,當爹也還行的父親,自己才有機會摸到一點自由,且這種自由還意味著你得經常碰見像邱公子一樣牛馬玩意。


  運氣不好一點就像這位柳姑娘,被賣了,靠著一副不錯的皮囊,從頭到腳都按著男人的喜好做改造。改造完了還不夠,人還借著給你賜名賜姓的名頭否決掉你自個人生前十幾年或悲慘或快樂的時光。


  她深知自己如今隻能說是堪堪自保,也做不了什麽,隻得在心裏祈禱這位柳姑娘千萬不要哪天想得太明白,要曉得人的心思隻要庸碌就會傻開心,人要是聰明遇到不平死活探索不出來那真是……唉,這種東西有什麽好說的。


  這邊庭悅還在為柳姑娘的經曆神傷不已,那邊幾位官人已經為了給人取名字鬥詩鬥得快打起來了。


  什麽“夜露花氣”“春潭照暉”“藻動文魚”之類算是以景寫人勉勉強強還能說是風雅。


  什麽“壚人似月”“皓腕霜凝”“含絳小桃”“美目盼倩”這類算是鋪平直敘單刀直槍地誇柳姑娘長得好看,雖沒有啥內涵但確實沒啥紕漏。


  什麽“團瑩軟釀”“倦枕相憐”這種垃圾玩意就可以說是下作了。


  徐化鯉見庭悅有些待不住,拿了酒盞湊過去問道:“可要我陪你到外頭散散,左右你我今日不過是陪客。”


  庭悅輕輕擺手拒絕:“我遁去更衣,順道散散心,不必麻煩你,真的。”


  說完,她穩穩當當地起身,示意菊意上來扶著自己,兩人往通向園子外的那道路走。


  總算離那邊遠了一些,庭悅隨意在園子裏頭找了個小亭子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氣,沈弘興的聲音悠悠傳來:“樓小官人怎麽坐在這?可是我這個姐夫招待不周嗎?”


  庭悅連忙站起身對他行禮:“見過殿下,殿下您莫折煞我了,民女再膽大也是不敢與您論兄妹的。”


  沈弘興輕笑:“要換了旁家姑娘怕是早就圍著本宮姐夫姐夫地叫了,你倒是小心地跟個老鼠似的。”


  “君臣嫡庶一向分明,家父曾說亂語狂言必害身,民女自幼承父親教導,殿下以姐夫相稱,民女自然歡欣,可若要民女喚陛下為姐夫,實在是萬萬不敢的。”庭悅做了個禮,輕聲解釋道。


  沈弘興微微點頭,讚許道:“你父親和你一樣,都是心性純良的忠善之輩,今日不過是私宴,你也別拘著了,可是我東宮的吃食不好,你來這兒躲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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