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第一次逃學居然是為了他3
沈弘寧可是皇子,庭悅再傻也不會指望他能明白什麽封建社會階級矛盾之類二十一世紀放思政課能出一大堆試卷的知識點。
她比較奇怪地是,陸雲起居然能意會到自己的意思,且是在這種有人要害死他的事上,他反倒覺得喬嬤嬤想殺他想的有理有據,罪不至死。
看著庭悅疑惑的神情,陸雲起輕笑:“我在山南東道見過太多枉死的平頭百姓了,有些悲憫心,庭悅不要見外。”
“哪有哪有。”庭悅連忙擺擺手,“我也算是幫你千裏運過仇人的交情了,跟誰見外也不會跟你見外。”
忽而聽得外頭一聲嬌俏的女聲,:“起兒,我來看看你!”
程越桃提了裙子大呼小叫地往裏頭衝,看見庭悅和沈弘寧都在,臉上的笑意更甚:“沈二爺,我就說吧,隻要你一提,悅姐姐就算逃課也會來看起兒的。”
庭悅嚇得差點把手裏的茶都潑了,憤憤地看了程越桃一眼:“越桃姑娘還真是料事如神。”
“悅姐姐謬讚,我不過是有些小聰明罷了。”程越桃擺擺手,歡脫地將手裏頭的小壇子遞給沈弘寧,“沈二爺,上回你讓我做的木犀香露已經成了,你給施侍君帶去的時候記得提一嘴是我拿金粟做的啊!”
沈弘寧接過壇子連連說好:“上回是說好了你幫我做香露我陪你玩步打球的,今日就陪你玩一遭。”
“好呀好呀,沈二爺快隨我走,我家空得很,哪兒都能打球的。”程越桃竄到沈弘寧的背後把他往外推,走之前還耐人尋味地看了庭悅一眼。
庭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尷尬道:“我還沒見過人玩這個,不如跟著你們去見識見識?”
沈弘寧跟程越桃聽到了也裝沒聽到,走了。
庭悅連忙站起來,對著陸雲起飛快地行了個禮:“民女如今還是閨閣在室女,算不得女官人,與……與陸小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總是不好,先回府了。”
“樓庭悅,你略等一等。”沈弘寧掙紮地從塌上坐起,半撐著身子,“你將那邊的一個櫃子打開。”
庭悅疑惑,不過還是順著他的意思照做了,隻見裏頭安安生生地躺著一支小小的竹蜻蜓,卻不是青蒼的原木色,而是用茜草染成赤色。
她伸手小心地去拿竹蜻蜓的柄,笑道:“陸小爺真是心善,昔年在交州就送了我好些,今日還特意又送我一次,我可從未說過我喜歡這東西。”
陸雲起搖搖頭,站起身,對庭悅微微抱拳:“你喜不喜歡都是不打緊的,你既然早想掙脫深宅高牆,竹蜻蜓就是個好意頭,我聽人說你老家四明講究赤色是‘出頭’,今日一送,祝你明年春闈秋闈兩相順利,早日開宗立門,活的逍遙。”
他這一番話說得誠懇,反倒讓庭悅有些局促起來,連忙伸手扶住他:“我瞧你麵色還有些發青,先躺著,這回曉得厲害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可不能吃。”
他又躺在塌上,微笑道:“我曉得那東西有毒,本準備全倒進領口的,舌頭不小心沾了兩口,誰曉得它這麽厲害。”
“還強呢,你小心些吧,你這張嘴已讓你中過一次毒了,下回注意些,可別口不擇言地掉了腦袋。”庭悅又行了個禮,“我今日因你逃課,可得早些回去跪祠堂了。”
陸雲起戲謔,也不留她,悠悠地後頭說了一句:“樓家三姑娘多規矩的人,為了陸某連逃課都做的出來,你我當屬生死之交。”
庭悅將竹蜻蜓藏在衣袖裏,走出房門,就見有個著小廝衣裳的小公公上來迎:“姑娘,二皇子說了,要您坐他的馬車回府,跟小的來吧。”
她輕輕點頭。
馬夫特特意意地將馬車先向宮城的那個方向繞了一圈,這才往樓府而去。
庭悅進門,頭一件事就是讓來接她的熙春將竹蜻蜓收好,而後徑直去了家祠。
她自己都不會想到,這輩子逃課居然是為了所謂的“生死之交”陸雲起。
她更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跪家祠是因為逃課。
規規矩矩地跪了沒多久,就聽見從樓修遠踏著粗重的步伐進了家祠,跪著的庭悅微微躬身,道:“父親。”
樓修遠難得對女兒有了慍色,幾個字說的頗具封建大家長的威嚴:“曉得錯了?”
“女兒曉得了,女兒……女兒不該跟著二皇子……父親準許女兒能上太學已是天恩,女兒,女兒認罰。”庭悅使勁咬著自己的嘴唇,也不曉得這苦肉計好不好使。
樓修遠往家祠的木架上抽了根戒尺握在手裏,繞著庭悅責罵道:“你如今有個秀才,便真當自個能是純粹的男兒郎了?閨閣在室女,你若隻是跟太學裏頭其他姑娘逃學,那逃便逃了,和二皇子逃學,是真覺得你如今名聲不夠大,還得找些兒郎來作弄風流不成!”
庭悅一下子就哭了,聲如蚊蠅,抽噎著辯解:“女兒……女兒曉得錯了……隻是女兒從未有過攀龍附鳳之心,父親明鑒。”
“手伸出來。”樓修遠手中戒尺向下垂著,“既已認錯,你可認罰?”
幾下手板而已,庭悅咬咬牙自然能挺過去,她微微點點頭,向父親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女兒認罰。”
樓修遠將戒尺揚起,又頓了頓:“換一隻手。”
女兒明年就要入闈,再如何也不該打她寫字的那隻手。
庭悅哆哆嗦嗦地將左手伸過去。
一下,兩下,三下。
樓修遠沒下死手,可小孩子手嫩,庭悅已覺掌心火辣,忍著不叫出聲。
要打第四下的時候,就見俞氏火急火燎地衝進家祠,一把抱住庭悅,將她的手死死按住,對著樓修遠吼:“悅姑娘已曉得錯了,一回府就在家祠跪著,姑娘家金尊玉貴,你怎可請家法!”
樓修遠戒尺直指庭悅,怒浪滔天:“她若隻是尋常貪玩,我如何會打她,清清白白文官姑娘家,跟著二皇子去逃課去東宮找太子妃娘娘,我看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是非輕重都分不清了!”
俞氏緊緊抱住庭悅,死活不鬆開:“虞先生不是說了,二皇子一向是個頑劣的性子,他瞧著咱家悅姐兒是個姑娘家,一時貪新鮮強要帶著她去玩都說不準,悅姑娘不過是去見了太子妃娘娘,有太子妃娘娘作保,他二人還能做出什麽翻天的事情來!”
樓修遠一時語塞,指著俞氏半天沒憋住一句話。
庭悅連連叩頭:“隻是二皇子說太子妃娘娘那兒有一副好山水,便邀我去瞧瞧,女兒從未有過那種汙糟心思,父親打死我我也是不認的。”
俞氏攀住庭悅的臉,用袖子幫庭悅擦淚:“夫君是忘了你還有個女兒在東宮了吧?悅兒和祺兒本就感情不錯,她不說,你難道不曉得悅姑娘為何肯去東宮?你……將女兒丟到那永無天日的宮城裏頭,自家妹妹想借機去探探她的消息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