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京門貴女
程越桃帶著庭悅往後院走,到了自己的院子才叫幾個丫頭先把喬嬤嬤給安置好,自己再領著貼身的幾個丫鬟帶著庭悅往開席的地方去。
庭悅見她和陸雲起關係頗為親近,好奇問道:“陸小爺住在前院,姑娘是怎麽和他認識的?”
其實她想問的是,他究竟是使了什麽法子賄賂了你,不僅幫他打掩護還願意給他收拾喬嬤嬤這個攤子的。
程越桃顯然沒有明白庭悅的意思,大義凜然地拍了拍庭悅的手:“悅姐姐放心吧,起兒太老了,我是看不上他的。”
她意味深長地看著庭悅,了然道:“不過,雖說他老,畢竟你比我也大了好幾歲,你倆還是很相配的。”
不是啊我的姑奶奶喂!我究竟是幹了什麽讓你覺得我跟陸雲起那個貨有一腿的。
庭悅一個腦袋瞬間八個大:“程姑娘,我,我同陸小爺清清白白的……從來,從來都沒有往那兒想過。”
程越桃眼睛一眯:“左右這兒沒人,我口風嚴得很,我曉得咱京裏頭的規矩,到時候席麵上我們都跟著範家的姑娘學就是了。”
她一邊走一邊跟庭悅嘰裏呱啦地講了一堆。
自打江陵冒賑一事了結完畢,謝家、王家、蕭家、盧家這四門大戶元氣大傷,宣平侯謝家直接誅了三族,王家和蕭家抄家以後丟回原籍,隻有盧家還留了個空殼爵位,不過等申國公盧政死了,這戶人家又沒得力的子弟,算是完了。
不過說到底,我朝最顯貴的氏族根本不是這幾家,而是幽州清河崔家。
崔家那可真是數百年的儒商大族,百年前亂世裏頭有位梟雄劍指當年崔家家主逼他助自己一臂之力,家主的眼睛都沒眨一下,還把他罵了一個狗血淋頭,這位梟雄是提著劍哭著出崔家門的。
崔家走的就是儒門望族,門生遍天下的路線,百年前就是這幅臭屁樣子,到了我朝自然是要保持傳統發揚光大了。
當年眼見著先帝就要成事,多少大戶都湊過來擁立分一杯羹,隻有崔家壓根不搭理這些,繼續獨自美麗。百年來的儒生門第,看不起沈家草莽做皇帝,仔細琢磨琢磨也算是情有可原。
後頭還是先帝親自前往幽州,與當時的崔家家主一頓推心置腹,定下彼時還是大皇子的沈得開與崔家嫡女的婚事,這才算完。
“誒?這不就是陸雲起他的外祖父母。”庭悅張口問道。
程越桃小聲說道:“可不是呢,我母親說了,就是因為後頭恒山王早死,王妃直接跟著一起去了,這才……反正崔家好像一直覺得都是因為現今的陛下野心勃勃,將親哥哥算計死的……”
“啊?真的嗎?”庭悅被這個說法嚇了一跳。
程越桃推了她一把,繼續小聲說:“我怎麽知道啊,不過我爹說人最重要的是講究純善,女皇人不好,我爹怎麽會跟著她嘛。唉——反正就是崔家覺得自己到手的皇後位置沒了,後麵就不肯跟皇家通婚了。”
“反正崔家怎麽樣,你一會看範家姑娘就知道了,我是真不想請範家的人來。”說起範家,程越桃的眉毛都要擰在一起打個結。
崔家不和皇家通婚也就算了,而且吧,他家還不肯跟權臣通婚,隻做文官清流。
先帝時有位裴家的才子考了進士第一名,走出殿試大門後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吾此生最大憾事,就是未娶清河崔氏女也!”
直接把先帝氣了個半死,後頭這位仁兄的仕途確實受了點磨難。
崔家如此傲嬌,憑借的就是他家門生滿天下,家中子嗣女婿學生不僅多,而且都是有底線、有情操的好官。
京城裏頭有幸娶崔家女做夫人的,也就隻有兩戶,有一戶娶的是庶女,官職也不高,另一戶來頭就大得很了:祖籍高平的禦史大夫範大人娶的,就是崔家主家嫡長女,和清河郡主是表姐妹。
“我見著她們範家的姑娘就頭疼,我娘說那是因為我太野,看見規矩的姑娘就煩,可是你們樓家也是書香門第,怎麽我見你就不頭疼?”盧國公府實在太大,程越桃帶著庭悅繞了一個大圈,總算又回了前廳。
周氏見著她倆回來了立馬欣喜道:“你們幾個姑娘家去後頭那邊屏風吃果酒吧,我們大人在外頭聊閑天,喜鵲,領著兩位姑娘去範家姑娘的那一桌坐啊。”
“又來了又來了。”程越桃撇了撇嘴,拉著庭悅心不甘情不願地找到範家姑娘坐的那一桌,一屁股坐下來。
庭悅瞧見庭語的位置與自己正隔了兩桌,她衝著自己揮了揮手,瞧見旁邊的範家姑娘,立刻用同情的眼神神情地望了她一眼。
好嘛,就一會的工夫,這兩位範家姑娘居然能把庭語這個小白蓮大師都給整無語了,庭悅眼睛一閉,決定認命。
程越桃使喚人給庭悅倒酒:“這是用胭脂梅泡的,那個是用桑葚釀的,你喜歡哪個?”
庭悅輕輕撩了撩眼前的發絲:“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吧。”
“那你就和我一起吃桑葚的吧,梅酒畢竟是燒酒泡的,辣的很,這個就甜。”程越桃大概是感受到了範家兩位姑娘的氣勢,湊過去附在庭悅的耳邊小聲說。
丫鬟給庭悅滿酒,她低頭啜了一口,忽而驚覺範家的兩位姑娘正端坐著拿著酒盞,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她連忙正了正身子,端出一副世家貴女的派頭來:“不曉得兩位姑娘是?”
程越桃連忙過來介紹:“這位年長些的是範家的大姑娘守讓姐姐,這位是二姑娘守清姐姐。這位是樓家三姑娘庭悅。”
庭悅估計了她倆的年歲,守讓約莫比自己大些,守清比自己小一些,於是乖覺道:“守讓姐姐好,守清妹妹好。”
守讓守清兩位姑娘嘴角微微一勾,異口同聲地與庭悅問好:“樓家三姑娘好。”
庭悅總算明白了為什麽程越桃受不了這倆。要說規矩禮儀,她們是再好也沒有了,莫說行事做法,就是這兩位點一點頭,都像是提前訓練過一般,那個角度都是最不卑不亢的位置。
這樣也不是不好,她們將那禮儀做派端到極致,一顰一笑皆有高門貴女的威壓,與她二人坐在一起,平日覺得自己再怎麽好的小姑娘此刻也有些自慚形穢了。
當你想用手隨便撈一塊糕點直接吃的時候,便能看見她們用蔥段般的前二指節輕輕捏著糕點,下方托著一塊繡了金線的帕子,咬一小口就要嚼十下,吞咽的時候還拿帕子遮著。
誒喲喂,這誰看了不覺得自己壓力大啊。誰看了不覺得自己其實就是個鄉下來的粗野小村姑啊。
當初庭祺跟著白姨娘學宮裏的規矩,也隻說吃的時候不要說話漏嘴,有渣子及時擦就好了。
唉,也就是前朝都是亂世,我朝又是剛剛開國,什麽儒禮之類還不太講究,京城裏頭最得力的一批還是跟著先帝和女皇打仗的。
大家都是粗野將門,你不嫌棄我,我不嫌棄你,但如果真碰上那些儒門出來的子弟,那涵養做派一下子就將這些人的底褲都給兜出來了。
再者說,現如今哪家新貴大戶不想跟崔家一樣,數百年屹立不倒,幾朝皇帝都要敬服的大族,範家姑娘又是崔氏女一手調教,也難怪周氏要女兒跟範家的姑娘學了。
庭悅握了握程越桃的手,表示自己是明白她的,畢竟人家那做派是百年家族的底蘊,是我們的層次不夠高,還得多加磨煉。
守讓見庭悅一直不說話,仙氣飄飄地自己開了口:“樓家三姑娘盛名,詩詞文墨自當是精通的,不曉得妹妹可否與我們論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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