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庭祺同意了?
太子東宮第一次納人就想到了樓家。在樓修遠心中,這完全算得上是陛下和太子給了自己一根橄欖枝,就看他接不接了。
現下太子膝下空空,隻要庭祺能夠為陛下添上一子半女的,將來承徽良媛良娣,一步步爬上去,也不算難。
再者,這自古以來,從來就沒有哪個皇帝會刻薄從潛府就跟著的妃妾。庭祺又是第一批入東宮的,將來再怎麽熬,混個九嬪乃至四妃,想來也是穩穩的。
俞氏難得和丈夫在這種大事上出現了分歧:“你是如何做阿爹的!能進東宮的是什麽樣的人,咱們女兒是什麽樣的人!在交州咱家是貴胄,東宮裏頭咱家算什麽,不知祺兒要吃多少苦頭……”
說完,她悲從中來,不停地哽咽拭淚。
樓修遠自己也慌了神,到底也是心疼女兒,軟了話根:“咱們先去問問祺兒,總得探一探她自個的心意。”
想不到的是,庭祺曉得太子有意納自己為側室後,把自己關在銜蟬居鎖了起來
俞氏和樓修遠怎麽拍門都沒用,每日隻有個小丫頭派出來問膳房要雞蛋羹吃。
庭悅實在心疼,日日陪著母親一起去銜蟬居門口勸。
三日後,庭祺在俞氏涕淚相求下開了門,抱著母親緩聲道:“女兒願意。”
天都不曉得這個“願意”到底有多少分量。
俞氏拉著女兒的手苦苦地勸:“你爹他仕途再亨通也抗拒不了皇家,咱家也不是那種一味隻曉得鑽營的門戶,你不進東宮頂多就是你爹升遷的慢一些,哪裏比得上你平平安安的要緊啊!”
庭祺也哭了:“母親,女子嫁人,嫁哪一戶不是蒙著眼睛的,媒婆說起兒郎來,個個都是千好萬好,可日久才能見人心,誰曉得裏頭是個什麽醃臢的。”
還不如就入了東宮,好歹是她最尊貴的一條出路了。
樓家上下口風嚴密,這回樓修遠回複胡平安庭祺應允入東宮的消息,除了那日在場的庭悅,其他人都不太知情,順帶著應家的幾位也不知道。
眼看著馬上要到七夕了,胡平安的信才緊趕慢趕著的來。說是禮部那邊已開始擬旨,大約再過些時日,內裏的公公就會來宣了。
這回陛下的意思是東宮共進八位官家女子,京城的四位姑娘今年冬末即時入宮,住得遠的那幾家等來年二月,禦船親迎。
也是因為這個時節,江水最為平順。更是陛下一片悲憫,到底進了東宮,就與父母君臣有別,再也無法膝下承歡。
再怎麽說,這都是庭祺在家裏過的最後一個七夕,故而格外熱鬧。
一大早,樓府院子裏頭就攤開了大竹席,幾個孩子們都出來曬書。
庭悅的書最多,自己又寶貝地很,捧著自己的書樂顛顛地從碧玉櫥拿出來一本一本翻開來曬,小腿搗鼓搗鼓得跑得飛快。
七夕節,男子可不像女子要供香案乞巧,花頭一大堆。
應懷既不想曬書,更不想跟著齊昀齊晗他們去拜魁星,不過,遠遠看見庭悅捧著書樂顛顛地跑,他還是要過來幫忙。
庭悅的小腦袋從她懷裏的書堆裏頭探出來:“懷哥哥不用幫我,我想著自己好久沒動,抱著書跑跑好歹活絡活絡筋骨不是?”
應懷皺了皺眉:“這也不行啊,眼睛都被書給遮住了,看不著路的不小心絆了怎麽行,你肉又嫩,上回在家塾被撞到,那點傷口用了半個月才養好。”
庭悅心裏歎了口氣,隻好說:“那懷哥哥幫我拿上頭這兩本吧。”
以她簡單的思維方式來探索,委婉地拒絕一個男孩子純真的喜歡,最好的辦法也許就是拒絕所有他對自己的好。
庭悅在這種事情上自大又自卑,每次看到應懷誠懇的眼睛,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自己沒有回饋他對自己的好,甚至心裏頭的想法還會傷害到他,庭悅越來越覺得自己不是個人。
所幸如今庭語自己倒是看開了一些,還勸解她不要想太多。隻是這種心裏頭壓著的心思,誰說的清楚自己是放得下還是放不下呢。
庭悅第不知道多少次為感情所困擾。
入夜。收了書以後,院子裏頭擺了香案。姑娘們圍著坐在一起,桌上放了雙眼、五孔、九孔的針,和一籮筐的針線。
翠縷拎著兩籃子已經采好的花:“這一籃子是咱家自己園子裏頭種的,另一籃子是奴婢今早到外頭買的,姑娘們自個選了自個喜歡的泡在銅盆裏頭,擺在月亮底下,明日就用這個花瓣水洗臉。”
“我說怎麽今日都在摘花呢,怎麽不叫我一起去!”應福雀躍地叫起來,伸手去接翠縷遞過來的籃子。
翠縷微微笑:“哪兒能啊,院子裏頭花多蟲子也多,姑娘們自個去摘,被咬了第二天再怎麽用花瓣水都不漂亮了。”
幾個姑娘笑笑鬧鬧地選花泡在自己的銅盆裏頭,再讓丫頭們端到邊上的空桌上去。
用七夕夜親自泡了花瓣的水洗臉,姑娘們會越來越漂亮。
了結了這一樁事,就到了最重要的“討巧”了。姑娘們湊在一起比試誰穿針快,誰就是“得巧”。
第一輪穿雙眼,應福雖幹不了細活,做快活卻厲害,一下子就拔得頭籌。五眼的“得巧”被庭語一馬當先奪了去。
庭祺的女工一向不錯,今日卻穿得比一碰到針線就抓耳撓腮的庭悅還慢,一直呆呆的。
眼見著要比最後一輪九眼針時,庭悅握住了庭祺的手,俏皮地說:“今日中午我丟針卜巧已得過一次巧了,如今就大姐姐還沒得過,不如這一輪我們都穿慢一點讓一讓她。”
應福和庭語都說好,庭祺像是突然醒了神一般,感激地回握了握庭悅的手。
乞完了巧,幾個小姑娘都覺得困了,便想著要回屋,庭祺突然拉住了庭悅的手,道:“你們倆先去吧,悅妹妹手上還沒染花汁子,我替她染好了再走。”
說完,她就按著庭悅坐下,取了鳳仙花加了明礬在皿子裏頭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