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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珩月風起(3)

  祁成皇用極其緩慢且威嚴的聲音說:“那麽朕便將商小姐賜婚於三皇——”


  “陛下!”一把清脆的聲音,打斷了祁成皇的話語,眾人循聲看去,是烏羅公主。


  烏羅一雙過膝黑馬靴,走到場中,眼眸清亮地望著祁成皇,“陛下,我烏羅聽聞大祁國的君臣一言九鼎,不知對否?”


  祁成皇眼睛微微眯起,拉馬丹低叱“別胡鬧”,說著便上前要拉她。烏羅卻不管他,往前走兩步,仍舊看著祁成皇。


  祁成皇微笑:“西涼的小公主,脾性還是如此直率,你且說出你的意思罷。”


  在場百官竊竊私語,這無法無天的公主,可別真的是一門心思想嫁祁慕寒罷?

  烏羅卻毫不在意,抬起手,一指祁慕寒:“祁國的三皇子,當年曾允諾過娶我,為何不踐行諾言?”


  百官在宮中久了,難得見如此直率的小姑娘,甚覺有趣,紛紛低笑。


  祁成皇望向祁慕寒,祁慕寒一臉無奈的神色,摩挲著手中酒杯,祁成皇淡笑了一下,問道:“慕寒,是否真有其事?”


  祁慕寒略略躬身,朝祁成皇答道:“稟父皇,我不記得了。”


  場上當即有人笑了出來,仗著人多,誰也不知道具體是哪個人在笑,很快又有人笑得大聲了些,場上於是充滿了此起彼伏的笑聲。


  烏羅怒目看著祁慕寒,正要說話,祁成皇看著祁慕寒,沉聲道:“不記得,還是沒有?”


  一旁的祁晟聞言愕然,這與他設想得不一樣,在那日他與太後的商議中,祁成皇是傾向於讓烏羅與祁慕寒聯姻的。


  此刻祁成皇竟如此向祁慕寒問話,這意思已十分清楚——他並無意讓祁慕寒娶烏羅。


  他望向左近的太後,太後瞥了瞥桌上的酒杯。


  祁晟領悟過來了,從剛剛珩月殿那陣風起,一切就不一樣了。搞不好那陣飄進殿的棉絮,都是祁慕寒提前安排好的;再到後來公孫薇的出現,無一不再提醒祁成皇一個人——宋貴妃。


  太後在宮鬥中活了幾十年,哪能看不出其中的意思?當下扶了扶簪子,對祁成皇道:“哀家還記得,小公主上次來我祁國之時,年紀尚小,天真爛漫,哀家十分喜歡。”


  太後發話,祁成皇不能不答,便回道:“當然,朕也十分喜歡烏羅小公主。”


  太後慈祥地笑了,目光從祁慕寒掃到烏羅,“當年啊,慕寒與烏羅也十分要好,哀家曾對陛下說過,如果烏羅是我大祁的孫媳婦,那該多好!陛下當時,也是十分讚同哀家的話。”


  她接著望向祁成皇:“陛下應當還記得當年的事吧?”


  祁成皇自然也知道太後的意思,若回答“記得”,那就得同意祁慕寒與烏羅的聯姻;若回答“不記得”,則無異於當麵打太後的臉。


  身為帝皇,說出的每一個字,那都要考慮到後麵一連串連鎖反應。


  在一旁站了大半天的商洛習,終於明白了上麵的明爭暗鬥,坦然地站前來,對祁成皇道:“陛下,老夫不知當年之事,但陛下確實曾經應允過老夫,有此為證。”


  他攤開手掌,那龍袍一角顯得十分醒目,幾乎要把太後的眼睛剜痛了,天子之物,遠比一萬句口頭之諾來得有分量,她搜腸刮肚,要怎麽把這個武官老頭給按回座位去。


  商墨雲緊緊握住蘇炙夜的手,指甲都嵌進蘇炙夜的手裏,低聲說:“我爹如此緊迫,是想讓陛下將我賜婚予熠王殿下罷?”


  蘇炙夜卻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酒,祁慕寒早就料到了今日殿上會發生的一切,也早就與他分析過。


  “放心吧。”蘇炙夜淡淡地說道,“你不會嫁給祁慕寒的。”


  公孫薇看著麵前這一幕,終於明白當天祁慕寒說的——年少時曾應允過娶烏羅是好事,是個什麽意思了。


  這是三方製衡,皇帝、商將軍、烏羅與太後。


  如果沒有烏羅與太後,皇帝沒有足夠的理由拒絕商將軍;同樣,如果沒有商將軍,皇帝同樣頂不住來自太後的壓力。


  她再度看向祁慕寒,見他擺出一臉忐忑的表情,看著祁成皇,不禁心中吐槽這演技真是不錯,一邊又有些驚心於他的城府。


  祁成皇此刻麵對商將軍與烏羅,不但沒有感到絲毫壓力,反而內心湧起了前所未有的欣慰,餘光掠過身旁的祁慕寒,見他一臉忐忑望著自己,一股護著他的慈父之感,油然而生。


  他寬袖一拂,平和地對場上諸人說:“朕雖是天子,能下旨賜婚;但朕卻也喜歡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目光掃過太後、烏羅與商將軍,一字一句道:“因此,朕讓皇兒自己選擇,他心悅哪位姑娘,今日朕就將她賜婚予皇兒。”


  四座嘩然。


  祁成皇如此意氣用事,那還是十餘年前將江東來的宋氏立為貴妃的時候,他力排眾議,睥睨百官。


  在大多時候,他是個擅於將自己利爪收藏起來的猛虎。如今他為了祁慕寒,再度亮出了帝皇之威的利爪,竟不惜同時得罪商將軍、西涼、與太後。


  此刻祁成皇那對略顯空洞的眼睛,終於有了當年的光彩,祁慕寒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朝祁成皇深深一躬:“兒臣謝父皇成全。”


  祁成皇一拂袖,笑道:“去吧。”


  祁慕寒站起身來,一步步走下台階,往公孫薇的方向走去。


  祁成皇看著他,像看到了二十年前,那殿上的驚鴻之舞,那名無畏的帝皇,一步步走向那個女子,每邁一步,情感便多一寸為她所征服,攻城掠地,直入心腑。


  他心髒一痛,強忍淚水。


  久未說話的祁玉騫突然長長地歎了口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祁慕寒走下台階,經過烏羅身旁的時候,烏羅突然一把捉住他的手臂:“三殿下!”


  祁慕寒腳步一頓,漠然看她:“何事?”


  烏羅什麽也沒說,片刻,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眶中滾出,瞬間就打濕了衣襟。


  祁慕寒愕然,場上頓時一片震驚,西涼國的小公主,竟然當著祁國百官,當庭落淚!這別說是傳回西涼,隻要是傳到祁國民間,得鬧成多大的笑話,說祁國皇子有多欺負人。


  祁慕寒實在沒有料到她還有這一招,一時僵住。


  祁成皇也委實沒有料到這一出,縱使對方是個小姑娘,落淚都已經極為讓他們難堪,何況這小姑娘還是西涼的小公主!


  拉馬丹走前來,輕輕掰了掰烏羅的肩膀,勸道:“回去罷。”


  他這不勸還好,一勸,烏羅頓時更淚如泉湧,抱著祁慕寒的胳膊,就像當初抱住驛館前的柱子一樣,說什麽也不肯放手。


  公孫薇:……


  她見祁慕寒向自己走來時,心中被喜悅塞得滿滿的,沒想到烏羅來了這一下,眼淚有時確實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武器,哪怕再有智慧的男人,也難以應對。


  商將軍在旁邊站了半晌,聽見皇帝說讓祁慕寒選擇自己心愛的人,心中長歎,一片了然,索性也就死了這個心。


  然而就在他要離場的時候,烏羅卻見哭了起來,他想了想,走到烏羅麵前,以長輩的語氣勸道:“公主殿下,情緣不可強求,老夫想開了,你也想開些罷。”


  祁慕寒不料商將軍在求旨失敗以後,還能如此為自己解圍,心下甚為感激。


  公孫鏡低聲對趙慕芝與公孫薇說:“商老將軍,的確是個豁達的漢子。”


  公孫薇點頭,見商將軍明明是與自己父親相仿的年紀,兩鬢卻已花白,再想到劇本裏他的結局,油然而生一股感慨。


  烏羅哭得越發委屈,太後發話了,這次卻是直指祁慕寒:“堂堂祁國皇子,不記得兒時之諾,辜負人心,一意妄為!”


  公孫薇心中一驚,太後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這是要直接與祁慕寒翻臉的節奏啊。


  祁玉騫此時走出席位,朝太後躬身:“皇祖母,三弟那時候年紀尚小,並不一定說過娶烏羅公主的話。”


  祁晟見祁玉騫出來了,也不甘示弱,當下便端出大皇子的架勢:“二弟說的什麽話!什麽叫不一定?堂堂西涼公主,難道能自個編謊言不成!?”


  這話戳中了在場西涼使團的心,西涼人率直,看公主落淚,對祁國皇室早有不滿,此刻更是滿臉怒容。


  拉馬丹走上前,恭謹地對祁成皇道:“陛下明鑒,我們烏羅,是絕無可能編造謊言的。”


  這話說到這個份上,加上烏羅的落淚,太後與祁晟的推波助瀾,他是再難以讓祁慕寒繼續走下去了,一時沉吟在當地,左右為難。


  祁慕寒此刻距離公孫薇隻有百步,兩人眸光相交,這咫尺的距離卻像隔著一道天塹,他內心重重地歎息了一聲。


  公孫薇凝望他,想到那日十裏河堤,人來人往,他站在馬車邊,兩人也是這般遙遙相望。


  她忽然朝他做了個鬼臉,轉過頭去。


  她很清楚,這種情況下,如果祁慕寒再往自己這裏多走一步,那西涼與祁國的關係,便要徹底崩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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