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對聊
靈玄為南謹行倒了茶，南謹行端起來喝了一口，放下，有些惆悵的道：“本王想喝點酒。”
靈玄微微笑道：“殿下還是保持清醒的好。”
南謹行一想到現在的情況，便不再多言了。
門外，清理了探子的明天道：“殿下，吳家老太爺說想向您問安。”
南謹行因為鳳離的事情，對吳家正憋著氣呢，一聽這話，沒好氣的道：“問安還是請罪？本王好好的未婚妻到他這裏來做客是看得起他，結果呢？”
明天不敢吱聲。
靈玄道：“吳家老太爺和老夫人是鳳離認可的外公和外婆，您雖是王爺，按輩分算，也得稱呼人家一聲外公外婆，還是見一見的好。”
南謹行也隻是說氣話，當下道：“夜深了，老人家還是不要亂走的好。今晚本王要與靈玄大師商談，明日本王自會去見他們。”
雖然不能發脾氣，但給個下馬威總可以吧？
況且他確實是有事要談。
靈玄失笑，眼前的人身份再尊貴，看上去再成熟，也終究是個十七歲的年輕人，偶爾衝動一下，倒也可以理解。
明天應聲去回話了。
南謹行盯著手裏的杯子，明顯的有些走神。
靈玄問道：“殿下剛剛說有事想問我，不知是何事？”
半晌，南謹行才道：“你說，她為什麽總是對白延禮念念不忘呢？剛剛她看到我，脫口而出的名字也是白延禮。”
靈玄緩緩的道：“殿下當知，她最難的那些年，都是白延禮陪著她過來的。她對白延禮的感情不一定是愛，但那種依賴一定是超越所有人的。”
“可我是她未婚夫！”
“認識不過十個月的未婚夫。”
“那也是名正言順的未來夫君！”南謹行說這句話的時候底氣有些不足。
他當然清楚，十個月與兩年的分量孰輕孰重。這十個月，他與鳳離相處的時間加起來真的不多，而白延禮與鳳離卻是朝夕相處了兩年。而且，白延禮是文人眼中的典範，長相亦是不俗，而他，隻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換個正常人，大約都會選擇白延禮吧。
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是白延禮當年沒有因為家族的壓力離開，是不是現在他們已經成親了。
“當白延禮說出他未婚妻之位本是鳳離的那句話時，你就該慶幸鳳離沒有選擇跟他離開。”
靈玄說得很冷靜，南謹行聽得卻很沮喪。
這麽說來，他的確該慶幸鳳離選擇了他。
靈玄又補充道：“不過，剛剛你能夠喚醒鳳離，就說明你在她心裏還是不同的。”
雖然是因為臉和聲音都跟現實裏鳳離依賴的白延禮一模一樣，但靈玄並不想說實話，免得南謹行更受打擊。
他的安慰起了效果，南謹行振作精神，道：“你說得對，說明這十個月我對她好還是有效果的。”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才想起來問他：“你說要跟我聊天，聊什麽？”
靈玄臉色嚴肅了起來，道：“是關於鳳離的事。”
他頓了一下，道：“剛剛她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說實話，這也算是她至今情緒最為崩潰的一次。有些人，她以為永遠的失去了。你知道嗎？她外婆的過世是她此生最難解的心結，她把外婆的死歸咎於自己，這些年，她一直背負著沉重的精神枷鎖前行。你嫉妒白延禮陪伴她多年，卻不知道即便是白延禮，也未能真正緩解她的愧疚與痛苦。所以，當她在這裏看到吳老夫人時，那種失而複得的狂喜是旁人無法想象的。我聽說，鳳離這些天拚了命的對吳老夫人好，別人勸不動的，老夫人一句話就能讓她安靜，她似乎是想把所有的一切都補償給外婆。”
“在吳照家，她遭遇那些醃臢事時，鎮定自若，甚至還能反擊，可當她聽說外婆是因為得知她的消息才危在旦夕時，便再次陷入自責與痛苦，恨不得自己也能隨之而去。”
南謹行沉默。
靈玄道：“你對白延禮的嫉妒我理解，可你更應該感謝白延禮，不僅是因為他把鳳離從壞人的手裏救出來，更因為他把鳳離從她自己的手裏救出來。你根本無法想象在失去外婆的那些日子裏，鳳離到底是怎麽過來的，也無法想象鳳離被人囚禁差點死去的那一刻是什麽模樣。你不知道她被同齡人欺辱的時候是如何平靜的活著，更不知道她無數次的被本該是最親近的人背叛和傷害時的心情。若是你能試著去想象她曾經遭受過的一切，那麽你一定能理解為什麽她在無數個失眠的夜裏想的都是如何殺死自己。而白延禮，是她最絕望時候的太陽，是她能夠活下去的唯一的陽光。無論你怎麽做，都無法抹去這一點，更無法抹去鳳離對白延禮的感情。”
南謹行緊緊的抓著茶杯，手指關節都白了：“她從來不跟我說這些。”
“她在試著接受別人對她的好，也在試著習慣你們對她的保護和愛。她不說，大概是不想你們對她抱著同情，不想這份本來純粹的感情最終因為你們的同情而變質。”
“可是，南謹行，她嘴裏念著白延禮的名字，卻不一定不清楚你是誰。她曾經說過，也許一開始願意與你有所往來確實與白延禮有關，但到了現在，她已經學會了區分對你和對白延禮的感情。”
“她曾經需要白延禮的幫助，現在，她選擇了自我救贖。而這條救贖路上，隻有你陪著她，她才能真正成功。我今天之所以告訴你她現在的病情，是希望你無論遇到什麽事都不要放棄她，請一定一定讓她放下心結，讓她在這個世界即便是死去也懷揣著希望和愛，而不是無助的孤單逝去。”
南謹行杯子一摔：“說什麽死不死的，我絕不會讓她孤零零的活著和死去。無論生死，我陪著她便是。”
說完，他霍然起身，邁步往外走。
沒等走出房間，他轉身昂首對靈玄道：“看在你救了吳老夫人也救了阿離的份上，本王不與你計較剛剛直呼本王名諱之罪。但是，沒有下一次！”
靈玄先是一怔，而後失笑。
安王殿下，確實幼稚。
可正是這份白延禮沒有的赤子之心，才能讓傷痕累累的鳳離不自覺的被吸引。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