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趕到

  吳老夫人的情況穩定了下來，這讓吳家人心裏鬆了好大一口氣。


  鳳離依舊昏睡。靈玄在她床邊念了一晚的佛經都沒能讓她睜眼。


  吳老夫人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鳳離在哪兒。沒人敢告訴她實情，還是靈玄說鳳離為她守了夜正在休息，她才暫時作罷。


  吳旭等人也都知道了鳳離在吳照家的遭遇，脾氣稍微衝動些的吳燦和吳烈直接衝到吳照家，將吳靈等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吳旭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


  現下鳳離的身份是瞞不住了，清城裏已有許多人在傳未來的安王妃就在吳家。鳳寶緊急傳信至弘梁城，讓鳳明澤再安排些侍衛過來。


  但遠水救不了近火。


  不過兩天時間，鳳寶已察覺到不止一次有人想進吳家窺探，若非他們之前帶了幾十個護衛，眼下隻怕早已焦頭爛額。


  這兩天，靈玄也沒有休息好。


  那鋪天蓋地的絕望連他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為了以防萬一，他住在離鳳離最近的院子裏，白果四人加上鳳玉輪流守夜。


  這晚，白芍急匆匆的來敲他的門：“靈玄大師，小姐醒了。”


  靈玄立刻翻身而起，快速穿好衣服，和白芍往鳳離院子趕。


  院子裏燈火通明，吳玉清和吳家兩位夫人也都在，看到靈玄如同看到救星。


  吳玉清道：“大師，快看下甜兒，她這是怎麽了？”


  靈玄這才注意到縮在角落裏的鳳離。


  她背靠著房間最裏麵的牆，赤著雙足，雙手抱膝，臉深深的埋在膝蓋裏，瘦弱的身子團成了一個圈，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那裏是個人。


  靈玄試著叫了一聲：“鳳離？”


  她一動不動。


  靈玄慢慢靠過去，低聲喚她：“鳳離，是我，你記得我嗎？”


  還是沒有動靜。


  靈玄不氣餒的再度說道：“鳳離，我是黃子謙，是你的心理醫生，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鳳離的手動了一下，緩緩抬頭：“心理······醫生？”


  她直視著靈玄，好似看到了他，又好似什麽都沒看到。


  靈玄心裏一跳。


  情況不太妙。


  吳家大門口，急促的馬蹄聲將正在打瞌睡的門房吵醒了。


  幾個身著夜行衣、蒙著麵的人下了馬，敲了敲門。門房出來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不等門房發話，直接道：“帶我去找鳳離。”


  聲音清朗，卻讓門房感覺到了無盡的煞氣。他哆嗦著開口：“你們是，是什麽人？”


  身後一人拿出一塊牌子給他看：“還不快放行！”


  門房隻看到一個“安”字，尚未反應過來，領頭的人已推開他徑自走了進去，還對後麵的人道：“吳家周圍探子太多，清理一下。”


  緊接著，又有一人跟了進去，剩下的則消失在了黑夜裏，徒留門房對著門口的馬發愣。


  傅靖找了個人給他們帶路。那人起先還以為他們是歹人，想叫人，卻被南謹行喝了一聲“閉嘴”，傅靖忙表明了身份，那人才戰戰兢兢的帶他們去鳳離的院子。


  甫一到，南謹行便急急的往裏走，卻被鳳寶攔住：“什麽人？”


  南謹行取下麵巾，鳳寶忙行禮：“參見殿下！”


  南謹行問道：“你家小姐如何了？”


  這兩天，他在路上有接到清安郡傳來的信，得知鳳離一直昏睡，心急如焚，沒日沒夜的趕路，硬是隻花了兩天兩夜就到了清城。


  鳳寶垂眼道：“剛剛醒來，靈玄大師也在。”


  南謹行來不及問別的，直接進了房間，也顧不上跟吳玉清打招呼，全副身心都放在了鳳離身上。


  靈玄早聽到了他的聲音，起身行禮道：“殿下終於到了。”


  南謹行看著鳳離，幾步衝上去就想抱她，卻在見到她的神情時頓住了。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鳳離。


  一片死寂。


  仿佛世間無任何人和事能激起她的興趣。


  仿佛她的靈魂已經消散在了天地間，眼前的不過是具行屍走肉。


  他心痛得簡直無法呼吸，艱難的問靈玄：“她這是怎麽了？”


  靈玄淡然道：“受了刺激，想起了過往，沒能扛過來。”


  現在的鳳離，跟初見時一樣，完全無法靠近，也完全無法溝通。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南謹行試著將手放在鳳離肩上，柔聲道：“阿離，我來了。你看看我。”


  不知是他的動作還是他的聲音刺激到了她，她的眼神投到了他身上。


  他聽到她喃喃的說了聲：“白延禮。”


  他甚至來不及體會那蝕骨的嫉妒，便聽得靈玄道：“殿下，她對你的聲音有反應，快多與她說說話。”


  南謹行又說道：“阿離，你別怕，有什麽事我都在。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靈玄低語了一句：“告訴她，她外婆沒事，還活著。”


  南謹行依言道：“阿離，你外婆還在，她沒有死，還在等著你去找她吃飯呢！”


  “外婆？”鳳離搖頭：“不，外婆死了，我看著她一點一點的消瘦，幾個月的時間，她從一個胖胖的老太太變成了皮包骨頭，她在我麵前總是笑，可背著我又總是哭。她說她怕我活不了，怕爸爸媽媽又要來賣我。她說她再也護不了我了，我怕黑的時候再也沒有她抱了。她說這個世界雖然對我不好，但我還是要努力活下去。可我沒聽她的話，我實在活不下去了。”


  她自言自語的道：“活不下去就不活吧，再沒人能害我了，多好！”


  她的聲音輕輕的，卻字字句句如同石頭砸在南謹行的心上。


  吳玉清再也忍不住，哭著上來就要抱鳳離。


  鳳離驚恐的將她推開：“你不是我媽媽！你不是我媽媽！是你把我賣給別人，是你把外婆氣病了，是你害得外婆隻撐了六個月！你走開，我恨你，我恨你！”


  南謹行用手隔開吳玉清，哄著鳳離道：“阿離，她不是你媽媽，她是你娘，是一心想保護你的娘親。她沒有賣你，也沒有氣你外婆。”


  鳳離卻像沒聽到他的話，又縮回了角落：“不對，如果不是要照顧我，外婆不會過得這麽難，不會得病，也不會因為我被媽媽氣死。都是因為我。媽媽說得對，我是個掃把星，誰帶著我都會倒黴。我不該活在這個世上。對，如果我死了，就沒有人會因為我倒黴。對，我死了就沒事了，我死了就沒事了！”她轉頭看到牆，猛的一頭撞上去。


  南謹行反應極快，用身體一擋，然後伸手死死的摟住鳳離，讓她半點都動彈不得。


  靈玄順勢一掌將她砍暈，見南謹行瞪著他，解釋道：“她現在情緒太過激動，還是讓她休息一下比較好。”


  他說得有道理，南謹行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動作輕柔的抱著她，將她放到床上，問道：“現在怎麽辦？”


  靈玄對吳玉清道：“鳳夫人，這兩天，請你暫時不要靠近她。她現在把你跟柳茜茜混淆了，你的出現會刺激她。待到她情緒穩定了，你再來照顧她吧。”


  吳玉清無奈，隻得應下。


  南謹行發狠道：“這個柳茜茜，為什麽本王找了這麽久都沒找到？”


  靈玄頗有深意的看了鳳離一眼，道：“或許，跟鳳離的意誌有關。”


  “什麽意思？”南謹行不懂。


  “殿下以後會懂的。現在，我想請殿下與我聊聊天，不知殿下可有時間？”


  南謹行看看鳳離，點頭道：“正好，本王也有事想問你。”


  他吩咐傅靖好好守在這裏，又向吳玉清及鳳離的兩位舅媽告辭，才隨著靈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