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鍛體之術
正甲烽燧對自家的斥候營實在是沒說的，當日戰損的半數人馬，朋及義大手一揮，就把各標中的精銳悉數塞到了斥候營裏去。
但對這些別標裏麵的所謂精銳，馬陽朔實在是滿意不起來。
雖說是各標精銳，但其餘十幾位標長又不是傻子，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交出來的軍卒雖然不會差，但絕不會是各標的真正尖兵。
斥候營所轄的校場上，一百號新兵老兵整齊列隊，等著自家的標長來驗兵。當小卒子的，可沒有長官腦子裏的那麽多彎彎繞繞，不管是對老卒還是新兵，進了斥候營，對他們而言就是自己軍旅一途上最大的榮耀，至於上了斥候營這架馬車，會不會馬上沒命，他們是沒空去想的，本來就命短，不好好用這時間來提升武技，想這醃臢事情作甚。
馬陽朔到校場的時候，右臂上還掛著繃帶，這條胳膊實在是擋了單翊太多拳頭，大礙倒是沒大礙，隻是傷筋動骨那是肯定的了。至於那一張臉，總算是沒有當天那麽腫了，還能依稀看出來，那一張穩重的國字臉。
這時候，馬標長就不得不羨慕年輕人的好來了，單翊這小子在躺了一晚上以後，第二天起來就又活蹦亂跳了，更可氣的是，那張豬頭一樣的臉也好了大半，看著這張還帶著點稚嫩秀氣的臉，時年二十八的馬標長就忍不住要感歎長江後浪推前浪。
“在場的，有新兵，也有老兵，老兵我就不多說了，都是刀口子裏出來的親兄弟，我老馬是個什麽樣的人，大家都懂！新兵嘛，我就更不多說了，和老兵們多交流幾場，你們自然也就懂了。凡是進了正甲烽燧的兵，我知道沒一個是怕死的，但想進斥候營，隻是不怕死還是不夠的，今後的日子裏，老子會好好款待你們的，直到你們成為一名真正的斥候。”
一席話說得台下的新卒子直咽口水，來斥候營之前就聽說，斥候營的標長被一個新來的卒子給揍了，這會兒怕是要把火撒到自己身上，這可真算是無妄之災了。
新兵忐忑，老卒則一臉的壞笑，接待新兵的儀式，斥候營一直都有自己的傳統，老卒子們可早就手癢癢了。
“另外，我和咱的單翊單伍長，不打不相識啊，年輕有為啊！不管新人舊人，好好跟人家學學，這才是有真本事的人！”馬陽朔點了單翊的名，算是給足了他麵子。
單翊出列再入列，惹得一眾老卒在隊伍裏擠眉弄眼。
沒進斥候營之前，敢揍自家標長的，那就是整個斥候營的死敵，進了斥候營之後，有敢揍自家標長的兄弟，那就是我輩之楷模，當被眾兄弟所敬仰。
單翊餘光看到剛剛成自家人的兄弟偷偷給自己豎大拇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虛啊！
馬陽朔這老小子油鹽不進，區區一起在暗地裏罵上官的情誼，在他那裏根本做不得數。想要進他的斥候營，就非要讓他把自己先揍個半死不活再說，這如何使得，自己堂堂一個隱士高徒，安能被一個死丘八如此侮辱。
但遍觀正甲烽燧，也就隻有這斥候營裏還有些搞頭，自己千裏來從軍，不好生體驗一把殺蠻報國的壯誌淩雲，可不就白來了嘛。
沒得法子之下，單翊隻得把從師傅那裏學來的一套鍛體術作為交換。
他在帳子裏演示了一遍以後，馬陽朔看得身子直哆嗦，還報什麽一拳之仇，這簡直就是一個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個活寶貝。
數百年前的青雁陌刀軍，虎賁千騎，為什麽能做下千裏夜襲，創下多場以千戰萬的軍事傳奇，還不是因為傳聞由仙人相授的鍛體之術。
別說一個伍長了，就算是副標長馬陽朔也換了！
老卒們還等著標長一聲令下，先教教新兵蛋子斥候營的規矩為何物，但遲遲聽不到自家標長發號施令。
“今天我給大家弄了點新玩意兒，待會兒朋烽燧長也說要來看看，兄弟們可別墮了咱斥候營的威風。”馬陽朔高聲喊道。
眾軍卒自然應聲承諾。
校場一角早已經變了模樣，有跨鉤，爬繩鑽洞，平衡木，大泥潭，別說新兵了，老卒也看得滿眼疑惑。
新兵隻歎一聲，果然是正甲烽燧的第一標，這訓練法子竟與別處完全不同。而老卒心裏，隻是憑本能覺著，自己要遭罪了，內心忐忑。
“單翊，你去給大家演示一下。”馬陽朔指著場中的器件道。
單翊領命而出，這一套鍛體的法子，是在他十歲時，先生拿出來幫他強身健體的，親身體驗過不下千遍，走一遍自然熟稔的很。
眾軍卒沒有自家標長的眼光，隻覺得鬆了口氣，看上去也不是很難啊。
“都看清楚了沒？看清楚了，就照著這樣練，一人三遍，中間出差錯，就重來，練不完，今天就不要吃飯了！”馬陽朔指著單翊騰挪的聲音喊道。
標下伍長開始快速地整理隊伍，有序地進入場地眾訓練，正甲烽燧第一標可不是浪得虛名，就算是新兵，在老伍長地指揮下，隊伍也是井井有條。
誰都跑不了，每人三遍，這時候也就不要管新兵老兵了，誰都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訓練。
看著單翊輕車熟路，沒什麽難度地走完了整個訓練場，真等到士卒自己上了，才曉得其中難處。爬繩、跨鉤還好說，那鑽洞一抬頭就是鐵荊棘，稍一不注意就要被劃傷，平衡木上掉下來，就又得重新開始，說好三遍，但真都跑下來，當下畢竟不熟練，少說也要跑上個七八圈才能完成。
朋及義帶著幾個帳子裏的謀士悄然地出現在了校場邊上，看得咧嘴直笑，這才是像練兵的樣子嘛，整日裏扛著杆槍，在那裏喊號子，耍雜技給誰看呢！
跑得快，跳得高，敏捷性，協調度，平衡性，柔韌性，這套鍛體之術無所不包，簡直就是集兵家大成之作。
身邊謀士開始奮筆疾書，都是精通工描的高手，很快就把校場之上的器件悉數畫在了書本上，到時候上報軍務處，怎麽都是大功一件，真的是平白撿的大功勞。
馬陽朔笑著要上前炫耀，被朋及義一腳給踹開了：“得意什麽啊！前幾天還在老子帳子裏叫囂，還指著老子的鼻子罵，有本事你現在不要收這小子啊！”
屁股上被踹了一腳的馬陽朔難得沒有翻臉，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就又回了訓練場，盯著那群兔崽子。這鍛體之法，他斥候營肯定私吞不了，用來訓練好了自己手下的兄弟，才是最合算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