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醫的嘴
房邊的揚塵還未散去,滿地都是濺射開來的碎石,李成岩隻覺得腦袋上的熱氣騰騰的往上長:“我的個乖乖,程姚進從哪裏撿來的這麽個怪胎?”
“老李,換你進去,你砸得開嗎?”劉清風艱難地咽了口口水。
“半臂厚的青崗岩啊!除非讓我把馬槊拿進去。”李成岩道。
劉清風斜了他一個白眼。
“你以為老子是那幾位大泉碩果僅存的上將軍啊!這僅憑蠻力肯定是做不到的,除非那小子藏了什麽手段,指不定就拿了道家的一堆掌心雷,對,一定是這樣的。”
單翊進房門前,自然是被上上下下都檢查了一遍的,而且親手檢查的便是他劉清風,對於掌心雷的說法,自然是胡說八道。
這時候,也不好再出口諷刺自己的老搭檔了,這場麵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些——新晉的仁勇校尉竟然砸爛了禁閉室。
這禁閉室不是沒有關過那些天生神力的士卒,李成岩這一座座禁閉室說到底其實就是為這些人準備的,畢竟常人哪需要這般待遇。也不是沒人砸過這房牆,隻是任你力量再大,這屋頂上能抖落下一些灰塵,就算是禁閉室給你麵子了。
“那小子呢?”李成岩問道。
“跑了”
“跑了?”李成岩氣得想一腳踹死這倒黴守衛。
“程姚進這王八蛋一定是故意在看我笑話,娘嘞,這樣的高手還不放到廟裏去供起來,放到什麽新兵營裏來,搞個腿子。”李成岩一路往回走,愁容滿麵。
劉清風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得罪了一個五氣朝元境往上的高手,而且還這麽年輕,他們真定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了。
“武人境界被蠻橫地劃分為銅皮、鐵骨、金身、五氣、三花五境,雖多有出入,但總體上來說還是準確的。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老子怎麽也算是個練武的奇才了,都三十五了,還在這口氣上徘徊,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怎麽可能有這般境界。”來得風風火火,回得踉踉蹌蹌,這混蛋小子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劉清風看著自家主將魂不守舍,忙提醒道:“還是先知會一聲程將軍吧,看他們兩似乎交情匪淺,若是還有挽救餘地……”
兩人正商討著如何善後,回了營帳,卻見著一人坐在主將位上對著一大盤子骨頭大快朵頤。
旁邊正在幫著燉另一鍋骨頭的火頭軍老張戰戰兢兢,這仁勇校尉是個什麽來頭,怎得如此飛揚跋扈。一進大軍的廚房門,眼見著廚房在燉大骨頭,二話不說,就拉來了將軍大帳,非要邊煮邊吃。
老張不知所措,校尉是官,將軍也是官,隻得挑哪個近了就聽哪個的。但一看到將軍好好的營帳被他熏得煙火繚繞,內心就忐忑的不安的厲害,將軍那杆子馬槊可不是開玩笑的,老張看著鍋裏的骨頭,怎麽就這麽像是自己肋上。
“將軍,你營裏的廚子是真的棒,我都咬著骨頭都舍不得跑路了。”單翊拿起手邊的空白文書擦了擦手,想了想,又撕下幾張擦了擦嘴。
老張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成岩和劉清風如臨大敵,怎麽都沒有想到這年頭訓個新兵還訓出個性命之憂來,要是這小子記仇,兩人怕是要命喪當場了。
單翊將骨頭往地上一扔,李成岩已經把拳架都擺好了,就看見單翊腦袋一低,“砰”得一聲撞在了桌案上,竟然就這麽暈過去了。
李成岩當了這麽多年將軍,什麽樣的兵沒帶過,但這樣的算什麽名堂?
“別傻坐在這裏了,趕緊收拾完滾出去。”李成岩對著老張道。
老張如蒙大赦,拎著爐子鍋子就往外跑,也顧不得燙了。
“對了,記你一功,自己到時候去軍務處多領兩個月軍餉。”李成岩又補充了一句。
老張摸不透將軍的章法,隻得“哎”了一聲,趕緊跑出了營帳。
李成岩和劉清風互視一眼,也是大眼瞪小眼,滿臉的迷惑,走近了一聽,確實鼾聲已起,已經輸睡熟了。
兩人都舒了口氣,看來這小子沒有要拆了真定軍寨的打算,還是想繼續做這仁勇校尉的。
“先讓他躺下吧,在那禁閉室裏,雖能睡,但未必就睡得好了。”劉清風輕輕扶起單翊。
單翊明顯皺了皺眉頭,但還是沒有醒過來。
“他身上有些發熱,似是感染風寒了”劉清風的手扶著單翊的兩條胳膊道。
“我去叫軍醫。”
兩人說話又不敢太響,唯恐吵醒了正在酣睡的單翊,世界真是奇妙,前一刻兩人還在為合計著怎麽防備一個年輕高手的刺殺傷透腦經,後一刻就變成了一對小兒的老父母,操碎了心。
“發熱是因為左右手臂和右腿都有些淤腫,老夫已經把淤血放盡,已經沒有大礙了。這年紀正值年輕氣盛,連補血的藥也用不著開,老夫便與他開一劑安寧定神的藥,喝了以後,再休息休息便是了。至於通血活淤的藥酒,我想你床底下應該藏著不少吧。”軍裏的老郎中診斷完畢,李成岩也是舒了口氣。
“將軍,恕老夫多嘴問一句,這少年是何人啊?要你這麽火急火燎地親自來拉老夫過來。”
這就是興師問罪了,這老神仙可不好請,李成岩忙陪著笑臉,軍營裏誰都可以得罪,唯獨這軍醫得罪不得。上了戰場,誰不得被刀劍嘩啦個兩小子,就指望著他們救自己一命呢。
“孫神醫,你可不知道,這小子可不簡單啊,聰慧不必說,是個識字的。那武學天賦更是不得了,你對我那禁閉室還有沒有印象?這小子赤手空拳,竟然就給破了!”李成岩解釋著,還頗有點炫耀後輩的意味。
“武力高是高了,聰不聰慧還有待商榷,哼,強行將氣勁壓到一點,也不顧自己的身子能不能撐住。倒是你那禁閉室倒是拆得好,以老夫看來,早就該拆了,老夫最近幾年都在研究戰場下來的士卒心理,你這禁閉室不亞於刺人的尖刀。”
李成岩被訓得像是學堂裏的垂髫小童,低頭哈腰地把他老人家請了出去,方才舒了口氣。
“愁眉苦臉的幹什麽?要不是當年孫神醫給你板正了肋骨,你就算是活著,也是個肺癆了,還能這般活蹦亂跳?人家和你再生父母就沒區別,再怎麽說你,你也就隻能受著。”劉清風笑罵道。
“李成岩,你個老慫蛋,你玩個什麽逑?把老子的寶貝疙瘩弄丟了,看我不擰下你的腦袋當夜壺用!”程姚進的大嗓門由遠及近傳來,震得軍營裏的操練聲都停了。
李成岩不僅不惱,甚至還有點竊喜,什麽叫好兄弟,共患難,這不就來了嘛。
“要把誰的腦袋擰下來啊?啊!你當老夫當年救你們很容易嗎?還遊擊將軍了呢……”
這回好了,兩個老在一個帳子裏一起被訓,這樣的場麵,就連黑水長城的帥帳裏也很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