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贗品
麗莎轉頭和幾位評委商量著，隨即叫來主持人，把她們的決定告訴了他。
“各位蒞臨新秀大賽的貴賓及參賽者們，現場的很多人都對莫小姐帶來的作品有著諸多疑問，想必剛剛也看過了她的現場秀，兩種風格完全不同的刺繡，這已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
主持人故意提高的音量，輕鬆就蓋過了所有的嘈雜，“本著對傳統的敬畏、對賽事的尊重、對參賽選手的公平起見，麗莎小姐特別邀請了，全世界最具權威的絲織品鑒定大師泓文先生親臨現場，請各位盡快回歸原位，謝謝！”
禮堂入口，一行四人直奔T台而來。
麗莎當即迎了過去，擁抱了當先的老者，在他耳邊以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了歉意。
“非常抱歉，我知道不應該折騰您走這一趟，但我遇上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隻有您來才能解決問題！”
“嗯！”泓文淡然應聲。
匆忙間，T台上擺下了一桌一椅。
泓文大師鶴發童顏，卻麵容冷俊，看起來就十分的難以親近。
他隻是簡單的衝著台下數千人微微點了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而相較於T台上的莫淺，他連一個眼神、一道餘光都沒有給過她。
也不過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這樣輕的年紀就想學成宮繡，莫不是在做夢吧？
雖然麗莎已經道過歉意了，但他還是有些不情願。
自己那是什麽身份，隨隨便便就來新秀賽場做鑒賞，這要是傳出去，他這張老臉也就不用要了。
可他又不能不來，自己擔了這一身虛名，人前要顧及形象，人後還要顧及交情，不管願意不願意，都得給人幾分麵子，著實累人。
莫淺冷眼旁觀，一身疏離。
既然他那麽想忽略自己，自己也就沒有必要上趕著貼上去了。
泓文坐下來，漫不經心的拾了那塊巴掌大的手繡徽章，皺著眉頭隨意的掃了兩眼。
他本想走個過場也就罷了，誰知，這兩眼過後，他自己先怔住了。
“這……”
他將那塊素緞鋪平，湊近了細細打量。
刺繡鑒賞師們都說壓光秀如何如何高級，可宮繡出身宮廷，本就應該這般肆意張揚，至高無上……
他眼睛還在刺繡上，手卻伸了出去。
助理連忙把眼鏡遞到了他微微顫抖的手上，隨後又把放大鏡取了出來，等待著。
現場一片安靜，泓大師那可是傳說中的人物，今天能見上一麵，不管莫淺的刺繡是真是假，能驚動大師為她而來，那都是三生有幸的大事件。
泓文看得很快，正反麵快速的翻看了幾下就放那了。
隨後起身往桌子邊上的人台走過去，繞著莫淺的參賽作品隨意的轉了兩圈，要過了主持人的話筒。
“莫小姐，老朽這裏有一件小東西，想請你過過眼。”
他說著，從口袋裏小心的掏出一方素白的帕子，第一次正眼往莫淺看過去。
莫淺絲毫不怯場，走過去雙手接了，不卑不亢的問道，“老先生想讓我看什麽？”
“既然莫小姐精通刺繡，那就請說說這刺繡的手法和來曆。至於年代，想來也不是你的專長，老朽也不為難你。”泓文沉聲說道。
莫淺細細的撚過帕子的底料，手工滾過的邊角，不露一絲線痕；帕子入手微涼，柔軟輕薄，類綃卻非全綃，和綃雜織在一起的有些像是……
帕子的頂角上，有一處3厘米長的二次滾邊痕跡，顯然這裏曾被拆開過。
翻過來再看正麵，繡針走線的方式迤邐徘徊，繡線精細，疏密一致。
這是典型的浣城曾家手法，但卻少了六百年前那種極致的柔婉留連，更少了次第之感。想來或是傳世的過程中個人領悟力有所局限，遺失了精髓。
再看絲線的密度和光感，略顯除舊，微微失色，倒是增了幾分古韻。
但是……
“浣城曾繡，繡技精美。”莫淺淡淡的吐出兩句話，將帕子遞還回去。
泓文非常失望，不死心的問道，“就隻是這樣？”
“老先生說不用看年代的，況且，我也的確叫不上這種底料的名字，但最多不超過五十年。”
他既問，莫淺就又多答了幾句。
帕子一類，若繡雙麵三異，方能更顯功底，但她終究是沒將這句話說出口。
“這怎麽可能？”泓文佯裝惱怒，嗔道，“這塊帕子我貼身收藏了一生，莫小姐如果不懂，那就休要胡言。”
他又覷過去一眼，“年輕人，不要太狂妄。”
唐恬莫名的開心，她就知道，這莫淺就是個裝腔作勢的草包。
剛想嘲諷莫淺兩句，唐若水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她的身邊，扯住她，搖了搖頭。
“媽，你聽見了嗎？大師在批判莫淺！這個冠軍本來就應該是我的，她算個什麽東西……”
唐恬壓抑不住心底的喜悅，興奮得差點叫嚷起來。
唐若水笑著哄她，“乖巧一點，隻拿個冠軍還不算全勝，還要讓伯爵夫人親自邀請你加入新秀團隊。”
她愛憐的撫了撫唐恬的頭發，“聽媽的，不要再針對莫淺，看不慣她的人多了去，我們看熱鬧就好。”
唐恬立刻變得溫婉柔美，帶著一身高不可攀的傲氣，鶴立於參賽選手中間，等著屬於她的輝煌時刻到來。
莫淺淡淡然的直視泓文，不帶任何情緒，“這底料裏七綃混一絲而織的原料並非生絲，而是合成紗。”
“那種紗就是歐紗的原料，問世也不過41年而已。如果您肯，隻要把這帕子浸水，紗就會變得硬挺，十分好確認。”
她想了想，隨後又補充了一句，“但如果與綃混織的是寒蠶雪料，那麽這一塊就是傳說中的冰綃，雲城雲家的不傳之密。”
更何況，這塊料子也隻有四綃而已，和冰綃比起來還有著天差地別的距離，更算不上是極品。
至於貼身收藏之類的說法，那根本就是個人的喜好問題，和刺繡沒有關毛錢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