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炫技
宮繡的名頭委實厚重，已經載入到曆史遺跡的範疇，既然料定了所有人都會對此提出質疑，莫淺早就準備好了現場秀的環節。
可還沒等她答複，唐恬的挑釁卻先來了。
“莫小姐，宮繡技藝傳承了千年之久，很不幸正麵臨絕跡，很多人更是徒聞其聲而已，既然莫小姐有這樣的技藝，又何需自謙？”
程子遙此時已冷靜下來，眼中的陰翳卻更加濃厚，他絕不相信莫淺有宮繡這樣技藝。
她膽小懦弱，就算有人激她，她也不一定敢現場展示。看來，隻能自己把她推上去了。這一回，不論成敗，她都必須回到他身邊來。
他越過人群，揚聲勸道，“淺淺，你已經是冠軍了，不要逞強！”
莫淺垂著眸，連眼皮都沒撩一下，唇角扯出一抹似有若無的嘲諷。
都想看她的笑話是吧？那你們可不要後悔！
“莫小姐的意思呢？”麗莎和幾位評委都走到了T台前，期待的看著她。
莫淺一直沉吟著沒有回答，為了將來的錦繡閣，今日這場秀，她要做足姿態，讓那些等著看她笑話的人，親手將宮繡技法捧到神壇上去。
她蹙著眉頭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的點了頭，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答應得十分勉強。
眾目睽睽之下，她淡然的在T台上盤腿坐下來，從腰上那個看起來純屬裝飾品的荷包裏，拿出折疊的繡繃和月光白素緞。
幾綹絲線擺在她的膝頭，針尖一挑一劈，線就穿在了針上。行雲流水一般的熟練度，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大禮堂裏鴉雀無聲。
莫淺回頭打量了T台背景上的那個新秀大賽的標誌幾眼，以針為尺，在緞麵上略一比量，隨後繡針就毫不猶豫的就刺了下去。
“哼，不知死活，我等著看你的下場！”唐恬唇邊泛起得逞的笑容。
顏北麒的眸色深了深，事實上，連他也不相信那件作品是出自於莫淺之手，燕王宮已經沒有宮繡師了，除非她能無師自通。
攝政王是嗎？燕王朝千百年來隻出過一位攝政王，謀略過人，驍勇善戰，吞四國而一統，才有了如今燕王朝廣闊的疆域。
“本爵聽說燕王宮的博物館裏收藏了你的一件袍子，什麽來曆？”顏北麒在電話裏懶散的問道。
鳳絕焰隻道他好奇，淡淡的回答，“的確是有的，這件事，典籍上有記載。”
“本爵讓人帶件東西給你，說不定你會有興趣。”
那張古琴上雕刻著鳳凰圖騰，雕紋平滑清晰，雕麵與琴胎共同被歲月侵蝕，留下自然磨損的印記，是絕非後天做舊可仿造的。
這樣一件絕世珍品，卻查不到任何它存在過的痕跡，他有理由懷疑，它和鳳絕焰一樣，都是轉世而來。
莫淺會是他要尋找的人嗎？
沐澤匆匆進門，將筆記本電腦遞給顏北麒，“爵爺，這就是燕王宮收藏的那件袍子，後邊還有一些宮繡的圖片。”
他往台上看了一眼後，低聲道，“麗莎小姐已經派人去請全球最權威的絲織品鑒定師了，我們需要做什麽安排嗎？”
“不需要。”
顏北麒仔細的翻看著那些圖片，袍子保存的雖好，到底是曆經了幾百載光陰，鮮亮不再。但上邊的刺繡卻是繁複緊實，絲毫沒有鬆脫懶殆的跡象。
快兩個小時了，很多人都坐不住了，漸漸的都往T台的邊緣圍了過來，偶有竊竊私語，也都是盡量將聲音壓得極低。
但莫淺卻氣定神閑，自顧自的飛針走線。
直到她從荷包裏拿出小小的一把剪刀，將那條細細的絲線剪斷，並將之前餘下的線頭一一修剪過，拆開繡繃，仍舊折疊好，連同針頭線腦又都裝回到荷包裏。
最後，她慢慢的伸展雙腿，略做活動，隨即起身。
“完成了？”麗莎盯著她手上的繡品，聲音熱烈，帶著壓抑的興奮。
莫淺往台邊走了幾步，將手中的繡品當著評委的麵鋪在T台上。
月光白的素緞，黑白兩色絲線混在一起繡出碗口大的外緣，中間繡著半邊黑色、半邊白色的托尾禮服，與台口上掛著的水晶標識一般大小。
“這是新秀賽的徽章！”
有人率先叫出聲來，他上一眼下一眼，將眼前的繡品與T台上的標識對比著，“這刺繡看起來像是立體的，竟比那電腦上的更鮮活。”
繡品在T台上傳遞著，到了唐恬眼前時，她咬著唇，擰著眉頭不情不願看過去。
忽然，她眼前一亮，故意驚訝道，“這就是宮繡嗎？怎麽看起來和莫小姐作品上所用的手法完全不同呢，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嘈雜的人群立時就安靜下來，可一眨眼的時間，卻又像是炸開了鍋一般，瞬間就沸騰了。
嘲笑、譏諷、幸災樂禍，聲聲入耳。
莫淺像是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安靜的立在台上，任憑那些難聽的話鋪天蓋地般放肆的向她席卷而來。
繡品最終又遞回到了麗莎的手上。
她細細的看著，繡線的線毫被壓得非常幹淨，而絲線光亮的線麵卻又不掩分毫，任憑其華麗的張揚著……
這的確是宮繡沒錯，但這樣幹脆利落的手法，比她見過的那些傳世之作的品相，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麗莎再一次抬頭去打量莫淺，沒想到，她小小的年紀竟有如此深厚的刺繡功底。
看在傳承的份上，自己原本隻是想保護她，所以才請了老友來。
可現在看來，她的能力已超出了自己的認知範疇。
她或許並不需要保護，可能更需要被肯定。
她有些激動，新秀團隊總覽了每一個賽季最優秀的設計師，卻還從來沒有遇上過一個底蘊如此深厚的新人。
而且，阿諾在自己麵前對她的那些讚揚，不就是想讓自己注意到她嗎？
可她也聽說洛施禮服對莫淺已經有過口頭邀約，她雖近水樓台，但也不能再等了，趁著今晚的酒會就將她收歸旗下，以免夜長夢多！